第六十二章 卖豆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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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微风阵阵，月光全然被雾气遮住，完全靠着手中的灯笼才能勉强照明。

轩辕铮巡营后，回到栐州的小居所清和园，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江影佚的话，始终不相信母妃会如此冲动，她几番劝自己引人，怎会主动去求父皇？

但他方才说的那般咬牙切齿，甚至带着报复后的快感，似不像作伪。

轩辕铮忽然有些坐立不安，一来是担心母妃的身体是否真的有恙。而来现在母妃是他在宫中唯一可安心依靠的，母子福祸相依。

再过两日便是月初，可以写家书的日子。轩辕铮如是想着，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沙沙地书写着，无非就是问安的家常话，倒也不会留下把柄。

但只写了几笔，还是觉得不妥，干脆将写好的丢到火盆里烧尽。

这时，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紧接着，一个毛头小子被两个侍卫扭着肩膀手臂送进来按跪在地上，胡宁跟在一边。

此人年不过二十出头，头戴五角帽，身着灰色衣衫，腰系犀角带。显然一副池江国百姓的扮相，轩辕铮看着，眉眼间散发着厌恶的神色。

年轻人还兀自挣扎，“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轩辕铮看向一边的胡宁，胡宁会意，娓娓道来。

原来，他同侍卫一起巡夜时，无意间发现有个人挑着扁担鬼鬼祟祟地在清和园附近转悠，上前询问时，便发现是池江国的扮相，于是二话不说将人拿下。

“那扁担里是什么？”轩辕铮饮下一杯凉水。

“就是一些豆腐。”胡宁如实回禀道。

“看了吧？我就是个卖豆腐的小百姓，不知几位大人抓我做什么？”

“卖豆腐？”轩辕铮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敲在桌案上，“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清和园附近来卖豆腐，还穿成这副样子？你这话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方才年轻人说话的时候，轩辕铮仔细听过，虽说他一副池江国的扮相，但口音无疑是中原人，眼神中也没有池江国人士的彪悍相。

“我……”年轻人哑口无言。

“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把你丢到林子里喂狼？！”侍卫狠狠地揣在他腿上。

‘呃！’年轻人吃痛，眉毛扭作一团，抽动着嘴角说道，“是有人跟小的说，让小的有事没事就到这里转转，尤其是半夜的时候，说不定能碰到大主顾。”

年轻人吸了几口凉气，才缓解了腿上的疼痛，“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轩辕铮意味深长地一笑，“当然是你的大主顾。你的扁担呢？”

年轻人看看身边的胡宁，“被你们的人抢走了。”

“‘抢’这个字眼用的不太好，我们是买。”

轩辕铮挥挥手，胡宁将扁担上挂着两个箩筐提了进来，里面盛放的豆腐有大半都是完好无损的，颜色和味道也都还不错。

轩辕铮满意地笑了笑，“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张小五。”

轩辕铮示意侍卫们松开张小五，随手深深地凝视着他，“这里的厨房正好缺个人手，本殿下看你这豆腐做的不错，想必其他也错不了，不如你就留下来打杂，每日吃喝管够，还有月俸可拿，足够你养家，你意下如何？”

“殿…殿下？”张小五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铮。

“我们七殿下向来言出必行，你若答应，便好吃好喝，你若不答应，在这一带，你怕是也待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养家呢？”胡宁补充道。

胡宁虽然对轩辕铮为何要留下他大为不解，但他向来懂看主子的眼色行事。

张小五想了想，每日卖豆腐挣的钱也仅能勉强糊口度日，再者边关小贼居多，防不胜防。如果能谋得一份正经的差事，也算是百利无害的。

想及此，张小五点点头应道，“多谢殿下，小人愿意。”

轩辕铮吩咐那两个侍卫道，“带他下去，好好收拾，天一亮便开始干活。”

“是。”

内堂中再无其他人，胡宁隐忍许久，终于忍不住道，“殿下，这张小五不过卖豆腐的糙汉子，您为何要将他留在身边做事呢？”

“千万别小看了他，那贼人能找到他到这来打探，想必也是个不简单的。”轩辕铮双眸异样冰冷，“这几日派些人手留心清和园周围的动静，也盯紧了张小五的一举一动，看他究竟何外面有什么联系。”

“小的明白！”

一连几日，清和园周围相安无事，张小五也专心在厨房打杂，和任何人都不太说话。栐江周围也都是正常防守，再无探子前来打探消息。

可是轩辕铮却觉得，这种安分，太过异常。

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部署的时，接到了来自帝京中的书信。

贤淑贵妃遭陛下训斥并被勒令禁足，理由就是为儿子谋划，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一气之下急火攻心，卧病不起！

轩辕铮紧紧地捏着书信，头冒冷汗。他决定，即便是冒着抗旨不遵的大罪，他也要亲自回京一趟，查探母妃生病的虚实及缘由。

他唤来胡宁，吩咐道，“帝京有变，我不甚安稳，必须暗中回去一趟。”

“殿下！”胡宁被轩辕铮这个决定吓了一跳，“这是抗旨杀头的大罪，若是被有心之人，尤其是都刑司的人探去，您岂不是？”

“无妨。现在什么都没有母妃的安危重要。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轩辕铮深深地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全都交给你了。”

胡宁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用力地点点头，“殿下，您放心，小的都明白！”

…………

帝京皇宫·忘忧殿

夜深人静，水晶灯洒下朦胧的光芒，洁净如新的地面泛着微微的光，淡淡的梨花香雾自香炉中袅袅而升，云华正卧在内殿软榻上睡的昏沉，服侍的宫女们都轻手轻脚，整个忘忧殿显得有些过于空旷了。

贴身宫女白玉靠近软榻，许是脚步声有些大了，云华慢慢地醒了过来。

“娘娘，奴婢失态，吵到您休息了。”白玉扶着云华坐起身，又倒了杯清水递过去，“娘娘睡了几日，气色大好呢！”

比起前几日的病态，云华的脸色好了许多，但回想起那日轩辕焘就因着自己想为儿子谋得一份好婚事，便要被斥责有不轨之心，云华愤恨不甘。

“娘娘切莫忧心，七殿下的事慢慢来。”

云华咳嗽了几声，脸颊顿时染上一片绯红，心底难免升起怨气，“现在陛下已经厌倦本宫到不想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的地步了吗？”

“娘娘…”白玉试探地开口说道，“有件事，奴婢觉得应该让您知道。”

“何事？”

“安阳公主已经悄悄派人给岭南那边递了书信，说了您的近况。”

“什么？”云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惊得坐直了身子，“这个合欢，不是存心添乱吗？若是铮儿那边出了任何问题，那将是致命的，合欢怎生这般糊涂？！”

“娘娘息怒，公主也是一片孝心，见您思念七殿下，这才……”

“都已经这样了，本宫还能有什么办法？白玉，这件事你就权当不知道，给本宫烂在肚子里。若到时铮儿真的暗中回来，我们再见机行事。”

“是，娘娘，那我们现在？”

“容本宫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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