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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美美听说父亲带着母亲回来了,心里别说有多开心,跑到村口张望,远远的看到一辆殡仪车跟在父亲摩托车后,慢慢行驶而来。就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后面的那辆殡仪车就是装着母亲的遗体回来的。
吴美美的心一下就纠结起来,她想哭眼圈红了,却没有泪水掉落下来,喉咙也像鱼刺卡着了一样,显得是多么的难受和不知所措。硬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殡仪车从自己身前经过,父亲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强忍着泪,一路开着摩托将殡仪车带到老房子边,然后跟独孤雄飞将老伴的遗体抬下来,放到老房子边的空地上。
吴正南硬咽着喊道
“老婆子,咱们回来了,到家了,你跟过来了吗?”
独孤雄飞就回道
“嫂子回来了,她精明着呢!一路跟着回来的,放心,我在车里边走边喊!生怕嫂子忘记了回家的路。”
殡仪车的司机跟两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向死者烧了三柱香,烧了一些纸钱,磕了三个头祭拜,然后说
“老施主,我可把你送回家了,你就安心的魂归故里,我们是一路喊着你的名字回来的,希望你安心的回家,我的事情已经结束,就先跟老施主告辞了!请一路走好!”司机穿了和尚衣服,然后挥舞着招魂幡,扯开破锣嗓子喊着
“冼馨怡施主,咱们已经送你回家了,你回来了吗?我们到了你老房子这里了,你还认得吗?我们怕你不认得路,一路喊着你回来的!你跟着回家了吗?如果还没有到,你尽快赶回来!尽快赶回来呀······”
他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围着倒塌的老房子慢悠悠的举着招魂幡,做着招魂动作,边转悠边喊着,那动作看起来有点像傩舞,跨着大步,不断的向前招手,手掌抖动得很厉害,一路迈着大步,晃晃悠悠的,就像做法事似的,就差没有念南无阿弥托佛了。转了三圈后,司机朝天祭了三拜,朝地祭了三拜,然后朝死者遗体祭了三拜,嘴中念念有词的收起招魂幡,脱掉和尚帽,转身回到车上,开着殡仪车走了。
吴正南的老搭档老李头知道冼馨怡去世了,马上将自己的寿材(有的地方在人没去世前做好了棺材,这种事先做好的棺材就叫寿材)叫人抬着送了过来,并且叫来一帮人,在老屋的房子空地上搭起了灵棚。设了灵堂。同时在棺材旁摆上了灵柩,好让人来瞻仰仪容。
冼馨怡的遗体虽然送回来了,可村里散,三两户住着一个小山丘,一时之间消息还没有传到,因此,这样过来祭拜的人也就没有几个。
吴正南看着老婆子躺在冰冷的灵柩上,心里很不是滋味,趴在灵柩旁哭诉起来
“老婆子呀,你一生就知道跟我吵架,不管是对是错你都要吵,不吵赢了你就不罢休,可是你这样做害了你自己呀?你是不知道,你出去的当天小儿子就咬舌自尽了,走在你前面了啊?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揪心呀?我虽然嘴上没说,可心如刀绞,扎心的痛呀!”
吴美美穿好粗麻白色孝服,来到父亲身边安慰道
“爸爸,你别伤心了,妈妈已经走了,你还这样数落她,你叫她走得不放心,走得心里不爽吗?就算你说得再多,到了那边喝了孟婆汤,什么也不记得了!走过三生石,过了奈何桥,再过忘川河,你说什么她都与我们无关了!你就让她安身转世吧?希望她找个好人家,来世好好做人。”
吴正南继续哭诉道
“丫头,这老东西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将八座大山压在了我的头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知道吗?她走了,却是轻轻松松的走了,给我留下无数的苦难和痛苦!我这一辈子本来可以安度晚年的,现在搞得我老了老了,还要背负起满堂儿孙的照应。我,养大四个儿女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五十多岁,将近六十了,还让我照顾八个孙儿,你说说,这叫我怎么活呀?”
说到伤心处,吴正南敲打起冼馨怡的遗体来,老泪纵横的看着冼馨怡的遗体,继续数落着
“我就说你理亏了吗?都不敢出声了,我从小教育孩子不要偷别人的东西,不然我就往死里打他们,可是你,小儿子想做什么,你生怕他就累着了,不让他去做,有什么好吃的藏起来,不分给孩子们吃,就留给小儿子一个人吃,犯错了,我骂他,你说吓住他了,跟我吵吵吵,吵得我心烦,就没去惩罚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你包庇他,让他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你说说你!还好意思躺在这儿!”
老李头见吴正南越说越离谱,就拍着他的肩膀喊道
“嘿,老伙计,你说岔了,不是你这么说的奥,你这哪里是哭丧,你这是在数落人家的不是,死者为大,你得尊重死者!对了,你说的八座大山,你大儿子给你搬走了两座,老神医搬走了一座,你只剩下五座大山了!压力减轻了不少!”
独孤雄飞见吴正南越说越离谱,就劝说道
“老哥哥,嫂子不在了,你要面对现实,我听了你这话,怎么就觉得还跟她吵架似的,她都已经去世了,你跟她吵,她能听见吗?你也太离谱,太太太······”
吴正南抽泣起来,回道
“老伙计,不是我要数落她,要是不数落她,她去了那边还是那个卵样,还是这样教育儿女,她还要走如今这条路!你懂吗?再说五座大山比三座大山重吧,三座大山都压得大家喘不过气了,这多了两座大山,还是很重很重的呀!以前我是两个人,累了苦了可以找人诉,现在一个人,找谁诉呀?”
吴美美听了老父亲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是啊,她不应该来父亲这里,害得父亲压力山大,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倒,父亲确实老了,两鬓染上了霜发,在这个年纪的人,都不会奋斗在一线养家糊口,而是带带孙子颐养天年。自己确实给老父亲带来巨大的负担和压力,这不是一个老人该有的责任。
满腹幽怨的吴正南看着冼馨怡的遗体,不知道是恨是悲是伤感还是惆怅,是悲愤交加还是喜忧参半,与老伴的告别尽管有多么的不舍,但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慢慢淡忘这种刻骨铭深的伤感!
经过两天的告别仪式,族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来祭拜逝者,祭拜完毕,就得安葬。吴正南跟老伴的遗体做了最后的告别,摸着老伴的脸,万分难过的痛哭着,生死离别,痛断肝肠,也只能以逝者入土为安而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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