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过往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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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一夜之间，玄天宗成了中州最炙手可热的修天门派。与它一同出名的自然还有知路书院。

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当日冰霜覆盖下的“蓝晶霜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世人的看法，他们坚定的认为，既然在知路书院能够诞生近二百年唯一飞升天脉的人，那么知路书院一定是一块福地。对于那些还不够资格进入玄天宗修行的年轻人来说，能沾沾这块福地的光，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一时间，知路书院人满为患，先前还在为生源发愁的梁子衿，这会儿倒是有点幸福的烦恼。

不过，此时的梁子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深夜，一轮圆月悄悄挂上了天边。

这是洛秋霜飞升天脉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梁子衿带着秦如秋和龙氏兄弟一起进了自己书房的密道，密道一直通向后山的一处隐密山洞。

一个青纱罩面的白发老者，正在洞内等候他们。

“属下见过尊使。”梁子衿毕恭毕敬的向老者行礼。

“说说怎么回事？”老者冷冷道。

“回尊使，正如上月属下向您报告时所预测的一样，玄天宗果然前来索要第七十七号童子，属下们无能，没能阻止洛秋霜……”梁子衿没有继续说下去，偷眼看向老者。

老者道“没想到洛秋霜会亲自来，以他的修为，你们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你把当日的情形详细说来听听。”

梁子衿见老者没有深究，心中稍安，立即把那天自己见到的情形，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老者问道“有七十七号童子的下落了吗？”

“当日只见到洛秋霜和一条不知哪来的金龙先后升天而去，七十七号童子却消失不见，属下四下暗中寻找，翠霞峰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发现。”梁子衿答道。

老者听完沉吟许久，道“此事虽然发生的突然，也的确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但毕竟丢失了七十七号童子的行踪，终究是重大失职。我会如实上报，依例会安排人员来暂时接手知路书院，到时你们几个人交接好手头事物，随我一起回去，当面向尊主禀告，听候发落。”

梁子衿几人听完面面相觑，不敢多说半句。

翠霞峰以西千里，有一片峻岭，连绵不断，耸入云端，当地人叫它云生岭。

岭中有一处幽谷，被群山环抱，密林遮挡，人迹罕至。谷壁陡峭，不生草木，绝壁之下，涧流淙淙，芳草萋萋。

谷底山涧旁搭着一个草棚，棚里青石上正睡着一个男孩，正是失踪的秦未名。

睡梦中，秦未名又回到了未名村的那个改变他人生的夜晚，他站在村子正中，张开双手，死命的护着身后的小女孩，眼前正是那只万年金蛟。

“本尊问你让不让开？”金蛟恶狠狠的问道。

“不让！”秦未名坚定的答道。

“值得吗？这村子里的人可是从来没拿你当过自己人的。”金蛟说道。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她对我是好的。有我在就不准你伤害她，有什么本事，你……你冲我来！”秦未名内心中其实也是害怕极了，可他还是不肯退让。

“冲你？你可想好了，今天本尊只能放过你们其中的一个。”金蛟似笑非笑的道。

“那……那你放过她！”秦未名强装镇定。

“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替她去死喽？不过就算是你这样做了，人家也未必会领你的情哦！”金蛟轻蔑的问道。

“要你管！”秦未名把头使劲一扬，显示着自己的倔强。

“既然你不想活了，本尊就成全你。”金蛟冷冷的说道。

“等一下，你要是说话算数，就让她先走！”秦未名叫道，然后回头看向的女孩，女孩一身粉裙，长长的头发，脸上却是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秦未名有些着急，伸出双手想要把女孩拉到身边，看得清楚一点，可女孩没有拉到，却一下从梦中惊醒。

“又梦到未名村啦？”一个声音从秦未名内心响声，正是已经化龙的万年金蛟。

“嗯，可还是记不清，你就不能直接告诉她长什么样吗？”秦未名用灵念与金蛟沟通起来，准确说应该是与金龙，毕竟它现在已经完成了化龙。

“本尊与你灵念相通，本尊能记得清的，你自然也能记清，可惜本尊当时并未过多留意。”金龙说道。

秦未名沉默不语，他知道金龙的话不假。本来他的灵识就已经受损，后来又中了洛秋霜的“驭魂术”，灵识几乎消耗殆尽，按理他此生已经注定是行尸走肉。

可没想到雷劫破阵之时，金龙为他挡下了雷劫，独自承受了两次雷击，虽然完成了化龙，但也毁了肉身，万不得已，只好暂时宿灵到了秦未名的体内。

当然这并不是金龙第一次这么干了。之前玄天门五行长老施术封禁古井的时候，正好赶上它化龙的关键时期，被误打误撞的乱了术法，导致灵力极速溃散，要不是有万年的修为撑着，当场就会形神俱散。

虽然金龙侥幸活了下来，但也是仅存一缕灵识，失了原象本体，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就近寻找宿体，暂时宿灵。离它最近的是未名村，就这样秦未名稀里糊涂的成了宿体。这也是金龙当时以本命圣兽形态现身，却不能离开秦未名身体的原因。

本来金龙在秦未名体内潜心修养，虽然恢复的缓慢，但日日却有进展，若无外力干扰，没准哪天它还真能恢复如初。可惜事与愿违，知路学院与洛秋霜一战，强行现了本象，后来又受了两次天雷，刚刚恢复一点的原象本体又被毁掉，万般无奈只好暂时留在秦未名体内，继续充当“本命兽”了。

金龙虽然不是真的本命兽，但它此时的作用和本命兽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最起码灵识可以共享，仅这一点就让秦未名不再是一个活死人，再加上自身超强的恢复能力，在不断修养自己的同时，无形中也在帮秦未名修复灵识。

当然灵识的修复远不像肉身恢复那么简单，现在的秦未名自身灵识恢复的并不多，大多数的还是金龙共享给他的，记忆也是如此，他能记起的也几乎全是金龙记忆中与他相关的部分。

即便这样，相比在知路书院的时候，秦未名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的，也明白了为什么未名村的村民会突然消失。

村民的消失虽然与金龙脱不了干系，不过也并不能完全怪它。其实，它独自在古井之中修炼已经九百多年了，本来这古井边上并无村落，大概一百多年前，有一个樵夫迷路来到井边，打水解渴时无意中在井水中拾到一片金灿灿的蛟鳞。

那樵夫也是精明人，他将拾得的金鳞拿到市集上贩卖，正好遇到一个修行之人，见鳞上有灵气凝结，便高价购走。樵夫觉得奇货可居，便携妻带子搬到了古井旁边，定居下来。只是不再砍柴，专门做起了打捞金鳞的生意。

可天下又何止他一人精明，即便是他小心隐瞒，可还是有人发现了其间的秘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到搬井边，梦想着自己也能拾上一片金鳞，换得数年的衣食无忧。

可惜蛟类有时几年也掉不了一片鳞，于是就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就这样有人坚持下来，有人中途离开，一晃百年已过，留下来的人定居成了未名村，大家共同保守着关于古井的秘密。

直到去年，有人从外地带回来一种神奇的药粉，可以在水下炸裂巨石。于人村民又动了心思，虽然他们不知道井底藏着什么，也不敢真的去探究真相，但是他们愿意去试，万一能炸出点金蛟鳞呢？

没想到还真如了他们的心愿，一下炸出了几十片金鳞，这可比这一百多年来拾到的总数还要多。村民们自然是欢天喜地，每家都分到了几片。有胆子大的村民，觉得金鳞一定是好东西，就仗着胆子服食了一点，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奇效，本来体弱多病的身子，竟然一夜之间变的生龙活虎。

村民见了，纷纷效仿，本来就不多的金鳞，自然就变得更不够了。于是他们又买来药粉再炸，可无论用多少的量都再没有得到一片金鳞。

村民并不知道，他们这次拾到的鳞片并不是因为药粉炸裂而得到的，其实这些鳞片是在他们到来之前，近千年的岁月里从金蛟身上慢慢掉落的，本来是静静的沉在井底，因为药粉炸裂冲击，被冲了上来，一条万年的金蛟又岂是区区炸粉能伤得了的？

但是在利欲面前，村民还是没能经得住诱惑，他们自己不敢去查究竟，于是就放消息给玄天宗，果然引来了五行长老。他们以为凭借这些术法高深的修行人，一定能查明古井的真相，没准自己还能得到更多的金鳞，却哪里知道，引来的却是杀身之祸。

金蛟灵力溃散之时，不单单影响到了自己，也影响到了周边，凡是服食过金鳞的村民，体内金鳞残存的灵力也被唤醒，这些没有修行过的村民，身体根本承受不了灵力带来的反噬，瞬间化成金粉，散落四周。

全村被尸体粉漆成了金色，只有两个人幸存，一个是秦未名，一个是他梦中见到粉衣女孩。

他不知道那女孩是谁，但他从金龙的记忆中知道，最初自己是藏在草垛里的，眼见那个粉衣女孩要被宿灵，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却清楚记得自己说过“她对我是好的”。

本来他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是特别在意，可现在他有太多的疑问

我是谁？

那个粉衣服的小女孩是谁？

知路书院当日，替自己说话的人又是谁？

如果那个小女孩还活着，或许能给秦未名带一些答案线索。但他不确定她的生死，因为当时金龙虽然嘴上说要让秦未名代替小女孩，但其实只是在开玩笑。金龙看得出，那个小女孩的资质要比秦未名好太多，选她当宿灵对象，会更有利自己的恢复。

不过金龙没有得逞，因为在它宿灵前，小女孩突然凭空消失了，因此秦未名成了唯一的选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未名的身体渐渐恢复，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壮了一些，只是灵识的恢复却没什么进展。

虽然偶尔还会梦到未名村，但是机率变得已经很少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天性没有那么沉重。

幽谷里没有玩伴，秦未名无聊的时候就会找体内的金龙聊天，可金龙并不是时时都在，一天中倒大半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秦未名猜想可能金龙消失的时间是去修养本象或元灵了吧。

就在这样无所事事中，秦未名在幽谷中一晃过了小半年，这一天他正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突然，天空中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块大石头，石头上站着一个白发老者，老者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一袭粉裙，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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