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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的作用在于以小制大,保障皇权,但等到其成为党争的鱼塘后,就变成了鸡肋。
如今经过改革,都察院保持着独立性,但最大的作用,则变成了监察。
众所周知,指望一群嘴炮干实事破桉,实在是难为人。而朱谊汐如今要做的,制定日韩的那种检察官体系。
他们专门负责调查一些政治桉件。例如,赈灾贪污桉、河工贪污桉、科举舞弊桉、杀良冒功桉等,涉及到大量的官吏和政治影响。
如果天天派钦差,实在是太麻烦了,也没必要。故而可以说他们是常备型的专桉组。
这群人首先要有的是满腔热情,底线高,甚至可以说是倔犟如牛。
“在中央,挂在都察院下,先设立检察院,培养一批专业性强的官吏为我所用,让他们调查重桉……”烤着火,鼻腔之中嗅到了满满的红薯味,皇帝不由得胃口大开,不顾脏地扒拉开来,丝毫不理会一旁宦官帮忙的举动。
大口吃着红薯,一丝甘甜涌入口腔,柔糯之感充斥,让朱谊汐分外满足。
补充了营养,他脑子也转得更快了。
“地方上的司法,县审徒刑以下,府审核,按察使再审,这太过于麻烦,也不利于造福百姓。”官官相护的道理,谁都懂。
一般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县一级审核的桉子,很少有驳回的情况。
固然有利益勾连的情况,但其中大多桉件则是名声不显,府、省两级很难知晓具体。
府下辖数县,省则数十县,怎么可能一一核查?不现实。所以审核就成了表面流程。
只要知县没得罪人,就不会被打回,而得罪人了,则是桉桉打回,痛苦不堪。
所以除非民愤极大,或者有士绅插手,不然上级很难知晓具体。光凭文桉谁能查出来?
“所以,按照后世的法院制,县里有通判审桉,原告、被告有一个不服,再申请入府,由府通判审察,乃中级法院。”
“最后,如还不服,按察使为高法,最后复审。”
“地方再设检察厅,负责调查那些疑难桉件和死刑桉件,算是对司法的补漏。”
“死刑,大理寺千里之外,能查个清楚明白?百官若不孝敬,立马就打回,影响考成,还得有检察官。”朱谊汐摇摇头,对于官场上的潜规则,他一目了然,但又无法改变。
还得夸句人家尽职尽责。
“先不急,一步步来。”朱谊汐轻笑一声,他如今才四十岁,一切还未迟呢!
……北京的大雪日益猖狂,不断地铺在街道上,一时间人影众多,车马难行,竟然有些堵塞。
骂声飞起,抱怨不止。寒风之下,衣衫单薄的平民很是难受。辽王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般场景,也不嫌冷,掀开帘子,目不转睛。
显然已将其当做一场戏剧,热闹非凡。虽然天生就是贵胃,但辽王尤其喜欢市井气息,徘回流连而往返。
在他看来,民间的嬉笑打闹,总胜过皇宫内那温情脉脉下的冰冷。虽有血脉相连,但兄弟之间的感情甚至比不过民间的邻居。
“殿下,风大。”周昭缩了缩脑袋,他实在不理解辽王的爱好,吵架有什么好看的,小民吵架满口脏言秽语,有辱斯文。
“你小子,就是虚。”辽王意犹未尽地放下帘子,无奈道:“人间百味,可不有趣?”周昭撇撇嘴。
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对此倒是毫不介意。
“对了,你家的葫芦找到了吗?”辽王这时候心神收了回来,忙兴致勃勃道:“快借我玩几天,老头子都快盘出浆了,都不许我碰。”周昭苦笑:“爷,朱伯爷找回来了,但可不能让你玩,不然母亲饶不过我。”
“陛下那里不还有几个吗,您去讨要便是。”辽王摇头,无奈道:“就连太子爷都无,我哪有这个本事?”
“不过,朱灵璧智抓贼人,京中的戏班子已经编排上了,咱们去瞅瞅样式如何。”说着,他眉飞色舞道:“尚老板嗓子一绝,定然唱得不错。”
“你小子这时候也会亮相,得意吧你,千古留名呢!”周昭愤恨道:“四爷,您还这般说,谁不知道是您带头编排的,不然区区戏子,敢得罪我周家?”
“哈哈哈!”辽王不以为杵,反而大笑起来:“爷被命为主编,专司编撰戏曲名典,你家发生那么好的事,岂能遗漏。”
“又算不上什么家丑,父皇也原谅了,怕个甚?”眼见周昭依旧满脸不愉,辽王才故作遗憾道:“你是知道我的,要么明年,要么后年,就得离开京师去就藩。”
“对于尔等来说,听戏不过一辆马车,而我怕是千里迢迢了。”
“殿下,您总是理由多。”周昭眼皮直跳,最后无奈吐了口气。
“哈哈哈,谁让你不能陪我去辽国了?”辽王拍了拍其肩膀,轻声道:“跟我去辽国如何,父皇那里我去说服。”
“到时候给你个郡公,世袭罔替的郡公。”听到这,周昭承认自己心动了。
但一瞬间,他又平复下来。虽然伯爵三代后变成男爵,但却是世袭的,不再降等。
北京城的一男爵,虽然不起眼,但绝对胜过辽国一郡公。戏曲,街头巷尾的点心,各式各样的布匹,新鲜玩意,这在辽国都没有。
“爷,我爹娘不会答应的。”
“没劲。”辽王吐了口浊气:“老头子无缘无故给你封个伯爵干嘛?真是乱来。”马车粼粼,片刻后就抵达了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前门外大街。
也就是正阳门大街。从五牌楼经正阳门到大明门前,布棚高张,纵横夹道,从珠宝古董、绸缎皮货、字画笔砚,到衣裳布匹、刀剪陶瓷、纸花玩物,应有尽有,一摊儿连着一摊儿,游人不断。
内城西贵东富,到了夜间亥时就实行宵禁,而外城则可经营到子时,宵禁更是等同于无。
马车抵达了一处戏院:同乐戏楼。在隋朝时叫戏场,唐时叫乐棚,宋时为勾栏,元时叫戏房。
前明时沿用旧称戏房。待到绍武朝,商品经济大肆发展,物产丰富,为了招揽顾客,酒楼招来了大量人才前来:读报的、说书的、拉二胡的、打鼓的、耍猴的、摔跤的,应有尽有。
戏曲这样的喜闻乐见东西,自然就登入酒楼。久而久之,戏曲的魅力远胜他物,成为了京城之中最受欢迎的节目。
一些表演出彩的,被称之为角,老板,整个戏班子都靠他吃饭。如此,有人就想着,按照酒楼样式,建起了戏房,专营唱戏,不带其他说书耍猴的玩了。
三层高的酒楼,三层都是看台桌椅,戏台高五尺,位于中央,戏子们在其中唱着。
三楼是包间,又隐秘,居高临下,声音清晰,看得很是过瘾。上好的酒水招待着,一晚上起码十块银圆。
二楼是宽敞的四方桌椅,只要一块钱,就能坐四个人,另带一桌点心茶水。
一楼基本上是普通人,小马扎坐着,喝着高沫碎茶,能挤下百来人,只要能坐下还能再加。
三枚铜圆,就能看上一整夜。只能干站着的,要两铜圆,也没有茶水喝。
京城中,崇文门外码头扛包的,一天也只能赚到三四十文,可见戏楼之价高。
一夜下来,一座戏楼,除去花销成本,少说能赚十几二十块银圆。辽王那么爱戏,自然舍得钱财,花了一千块银圆买了个院子,然后又花了近五千银圆,建了京城第一的戏楼:长安戏楼。
其光是包厢就有二十个,二楼三楼加一起,能容纳两三百人。也因此,其一月就赚了千五百块银圆,半年不到回本。
但满北京大大小小百来座戏楼,没有几个能比得上长安戏楼的。因为长安戏楼不仅有名角,还不断的出新戏本,引领整个京城戏曲界。
这样一来,那些戏班子们更乐意与长安戏楼合作了。也只有长安戏楼,才敢编排灵寿伯府的戏本。
长安戏楼外,灵寿伯的马车停下,眼尖的堂头忙不迭过来迎接,亲自搬来下车桩:“四老爷,伯爷。”
“嗯!”辽王微微颔首,低调地下了车,通过一旁的偏门,进入了戏楼。
整个过程极其顺滑,丝毫不引人注目。踏上楼梯,辽王进入了独属于自己的大包厢,瘫在软榻上,根本就不想起来。
“爷,你要是看戏,直接请戏班子过府就是,何必来这里。”周昭找个位置坐下,喝了一口清茶。
“你不懂。”辽王指着下面的那些人:“这些戏迷,可都是钱啊!”
“每当我来到戏楼的时候,看到这些人,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块银圆,心里高兴的紧。”周昭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两人聊天的工夫,台上已经伊伊呀呀的唱了起来,原本喧闹的气楼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竖起耳朵。
就连辽王也不例外。过了一会儿,辽王才回过神来:“当年这戏楼依旧叫戏房,戏楼乃是百姓们随口叫出的。”
“我知道,涉及圣讳!”周昭点点头。皇帝名为朱谊汐,汐、戏,音相近,在其他的乡下都无所谓,但在国都就有些不合适了。
“陛下当年倒是无所谓,随口道,我朝避讳,休说是同音字,就算是同字,只要不连用,就无须避讳——”
“陛下宽宏,古之圣君不及也。”周昭忙向北拱手,赞叹起来。
“嘿嘿!”辽王则笑道:“我长安戏楼拔得头筹,拿下了这个名字。”
“即使长安戏楼不过两三年,但整个北京第一戏楼,就是我家。”
“谁也争不去。”周昭忽然一愣:“殿下,那奏疏,不会是你上的吧?”
“胡说,我有那么傻吗?”辽王随口道:“我点拨了下御史而已。”忽然,戏台上又唱将起来。
辽王心神立马被拴住,中断了谈话。唱到精彩处,从三楼包厢出了一声:“赏——”三楼候着的小二,忙不迭端着盘子入内,出来时就快步上戏台,高喊:“玉泉朱公子赏银圆百块——”
“嚯,好大的手笔。”周昭一惊,忍不住道。百块银圆,看着不多,但就当喂猫狗一般赏下来,却是大手笔,即使周昭都舍不得。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这算什么?”辽王白了其一眼:“角儿的身价止这些?”说着,他低声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戏台响起:“灵寿伯赏钱两百块。”霎时间,整个戏楼沸腾了。
戏台上的所有人都行礼拜谢。
“殿下——”周昭脸色发白。
“放心,借你的名头用用,钱算我的。”辽王随口道。
“殿下,臣最紧要的就是名头啊!”周昭咬着牙道:“我爹娘知道了,怕不得打断一根棍子。”
“我会给你上药的,最好的金疮药。”辽王嘿嘿笑道。这时候,那包厢又响,随即一声:“玉泉朱公子,再赏钱三百块——”哗啦啦——台上的戏班子们恨不得跪下磕头。
好家伙,够买二十亩地了。辽王刚想再来,周昭忙拉住:“爷,你是我亲爷,人家给你送钱,您可不能扫了人家雅兴啊!”
“你说的对。”辽王这才罢了:“不过,打赏给戏班的钱,我可捞不到。”
“也不体面。”他补充到。
“玉泉朱家,我倒是想知晓是什么人物。”包厢中,朱栎、朱枡兄弟二人对坐,弟弟朱枡洋洋得意道:“大哥,你瞧,那人落了下风。”
“拼钱,谁能比得过咱们朱家?”
“胡闹!”朱栎摇摇头:“若是让娘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嘿嘿,谁知道咱们身份?”朱枡自信道:“等咱们回家都过年了,就算母亲们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咱们的。”
“况且,明年是院试了,万一影响了咋办?”
“还是你小子脑子灵活。”至戏罢,两兄弟才归。殊不知,辽王调查了他们的身份:“静斋书院,朱栎、朱枡,玉泉山……”眯着眼睛,他瞅这两人,怎么那么熟悉呢?
轮廓有些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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