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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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转瞬即逝，又是一年春日尽，方木木已经三岁了。

余采大清早起来后，本打算悄悄的离开，结果她还没有下炕，方木木就一轱辘坐了起来，在她的身后对着她说，“妈妈，起。”

余采缓缓转过身看着方木木的双眼还有些迷离，用手指轻轻指了指方木木的小额头，“你个小人精！再睡会儿吧。”

方木木闭上了眼睛，却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妈妈，起。”

余采无奈只能给方木木穿好衣服，把方木木从炕上抱下来，任由方木木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在方木木满三岁的这半年光景里还算得上消停，余采转身看着年龄虽然长了，但模样依旧小小的方木木，她脑海里再次闪过了半年前的那个画面，那画面仍然像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方木木颠儿颠儿的跟着自己从厨房跑出来，笑嘻嘻的冲着方建说，“爸爸好。”

那一刻，余采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脑袋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方木木。

“好。”方建爱搭不理的声音把余采的思绪拉了回来。

余采机械的转头看着方建，她做好了方建有可能直接冲过来动手的准备，她的脚已经向着方木木的前方慢慢挪去。

方建却反常的没有任何一点儿异样，该洗脸洗脸，洗完脸径直的走回了主屋，没有说话，哪怕连一个眼神的投递都没有，仿佛刚刚那一幕问好没有出现一般。

余采顿下来跟方木木千叮咛万嘱咐，让方木木千万不要再像那天一样跑到门口去，见方木木认认真真的点了好几下头。她这才放心，于是战战兢兢的把饭端进主屋里，等待着方建吃完饭，整个过程很安静，也很融洽，但对于余采，她完全提着一颗心忐忑不安着。

余采在收拾碗盘的时候，都有点儿不敢相信，她以为方建肯定会找点儿借口以此来找方木木的茬儿，毕竟，从方木木生下来，方建就因为方木木是个女娃而特别讨厌方木木。刚刚方木木那样子大声的喊他爸爸，一般情况下，他肯定会觉得生气。

余采忐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一顿早饭的和谐而平缓下来，她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十来天，方建完全都没有借题发挥这件事情。

在随后这半年的时光里，余采和方木木于方建来说就像是个小透明，对于两人的一举一动，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他更没有再动过手。但对于方木木来说，她的变化就是很少听见她的哭声了，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主屋的门大开着，这个时间点方建如果出去了，余采想最有可能的是方建又跟人出去约酒了，虽说这半年的时光一切都还算得上太平，但只要一想到方建有可能出去喝酒，余采的内心中还是没有忍住打了好几个寒战。

鉴于当家的方建不在，余采弄了两碗拌汤作为她和方木木的早饭。简单的早饭只为了补充体力，补充完体力后，余采便开始张罗着收拾家务，顺道喂喂方建前两天抓回来的三只鸡。

余采收拾屋子的时候，方木木就抱着个扫帚在后面跟着。余采喂鸡的时候，方木木则蹲在鸡圈门口冲着里面的鸡喊道，“你是大鸡，你是大大鸡，你是大大大鸡”

时间随着太阳公公慢悠悠的攀爬在成为过去，快到晌午的时候，余采和方木木终于忙完了，两个人累得坐在厨房门前的小凳子上。

“木木饿吗？”余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方木木学着余采的样子，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饿。”

“那你乖乖坐在这里，妈妈进去准备午饭好不好？”

“好。”方木木转过身面对着余采，睁大了眼睛，微笑着认真点了点头。

余采用手摸了摸方木木的头，“木木最乖。”说完，她便起身走进了厨房。

方木木坐在小凳子上，用手撑着下巴，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大门外的天空，那一片天空她已经看了好几天了，她想要出去看看那扇门外的那片天空下，会存在什么样子的世界。

奇怪而有局限的想象仿佛一个专门挠人好奇心的猴子，不停的教唆着方木木的好奇心。

“妈妈，我想出去玩。”方木木还是没有耐住好奇心的驱使。

鼓风机正在吹，余采只零零散散的听到方木木说要玩，“好，你就在门口玩会儿。”

方木木得到允许之后，就颠儿颠儿的向着大门口走去，那扇木门好重，虽然有点儿缝儿。

透过缝隙，方木木看到了有和她一样大的孩子在门口不远处玩，她像发现新大陆了一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门的缝隙弄大了一点儿，然后，她小小的身子就从那个缝儿里钻了出去。

方木木颠儿颠儿的跑到那群孩子堆里，满脸欢笑的大声的说，“木木也玩，木木也玩”

原本玩得正开心的那群孩子见来了一个小小的陌生的孩子，他们立刻就警惕了起来，集体排斥着方木木，“去去去，不要你来玩。”说着，带头的大孩子推了一下方木木。

方木木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疼侵袭而来，她却还一脸笑的站了起来，拍拍裤子，“木木也玩，木木也玩”

原本带头的孩子见方木木倒了，心想完了，要是方木木哭，他爸妈肯定会回去打死他，谁知方木木尽然没有哭，他便也大着胆子又推了一把方木木，方木木再次坐倒在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木木，“都说了让你走开。”

这一次方木木没有立即爬起来，而是静静的听着带头的那个孩子的话，等那孩子说完话转身不看她之后，她才慢悠悠的站起来，眼中因为疼条件反射出来的泪花在她努力堆起的微笑里没有流出来。

方木木内心之中有些失落，她想回去找妈妈。在她抬头间，看到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小孩，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她在失落里再次发现了新大陆，她颠儿颠儿的走向了那块大石头。

方木木学着石头上小孩的样子坐在他的旁边，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那个小孩，“你可以和我玩吗？”

那个小孩依旧静静的坐着，他的视线还是盯着方木木刚才跌倒的地方，他对于方木木的搭话没有任何反应。

相对于那些推她的人，方木木觉得眼前这个不说话的小孩友善多了，所以没有走开。她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然后微笑着继续对那个孩子说，“那我坐下了。”于是乎，她又坐了下去，坐在了那个小孩的旁边。

方木木见旁边坐着的小孩对于她说的话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也不再等那个小孩回话了。在她看来，只要没有推她，只要没有起身离开，那么就表示自己可以继续说话了，妈妈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不去玩呢？”方木木拉着长长的尾音，看似是对于旁边的小孩的沉默还不死心，实际上，她在想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回答。

“可是我想一起玩呢。”方木木皱着小眉头。

“他们推我。”方木木看着那群正在玩的孩子，她的语气里只有诉说，没有责怪。

“我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我。”方木木想说小孩，但她不知道怎么表达。

余采关了鼓风机，将炒好的菜装盘，米饭装碗，为方建留下了他那份，把她自己那份和方木木那份倒在一个大碗里，打算出来和方木木一起吃饭。

当余采看到空荡荡的院子时，她慌了，厨房门前的小板凳上没有方木木的人影，不仅此处，就连整个院子里，一眼也望不到方木木那小小的身板。

余采把端在手中的饭菜放在小板凳上，她开始在整个院子里手忙脚乱的找方木木。屋里屋外，哪怕是鸡圈她都找了，就是不见方木木一点儿踪迹。

余采瘫坐在鸡圈前的地上，眼泪已经开始哗啦啦的流，明明木木说在门口玩的想到门口玩这三个字，余采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向着大门口看去。

如果从厨房的位置看大门，大门是紧闭着的。可是从余采现在的这个位置看大门，才发现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余采噌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冲向大门口，在大门外那群孩子的方向寻找着方木木的身影。

终于，余采在不远处看见了方木木坐在那里，“木木”她边喊着，边向着方木木那个方向走去。

方木木听见余采的声音，直接将眼神转向自家大门的方向，看到余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她对着身旁的小孩说，“妈妈来了，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来，好不好？”她学着妈妈平时问她的语气，问着身边坐着的孩子。

那孩子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方木木刚把小手搭在身边坐的那个小孩的胳膊上，她整个人就被余采抱了起来。

“你呀，不是说在门口玩吗？怎么跑出来了？”

方木木的眼神还留恋着坐在石头上的那个小孩身上，听到余采的话后，她立刻转过脸来看着余采，睁大了双眼，一脸认真的说，“在门口玩，没跑。”

余采被方木木这回答给打败了，方木木确实在门口玩着，只是此门口非彼门口。“你呀”

余采的手指头刚点到方木木的额头上，方木木就开始哈哈的笑，搞得余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抱着方木木赶紧往家里走，毕竟，方建快回来了。

石头上原本坐着的那个小孩看着方木木被余采抱着离开的身影，头一歪，念叨了一句，“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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