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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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了？”方建坐在酷夏暴晒过的院子里，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嘴里叼着一根快要抽完的烟。

除了日近黄昏，方木木觉得这场景与过往出了奇的相似，“是的，爸爸，成绩已经出来了。”她带着面对父亲时特有的微笑。

这一年，方木木十五岁，刚参加完中考。与三年前相比，她长大了些，思想上也之前成熟了些。

“考了多少分？”方建最后猛吸了一口嘴里即将燃尽的烟。

“648分。”方木木想着父亲的满分或许还停留在一百分，对于自己说出来的成绩是高是低没有概念，她随即补充道，“差两分满分。”

“排得上名次吗？”方建的眼神随着吐出来的烟雾看向远方，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第一名。”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今时今日，方木木对于自己付出努力得出来的名次一直都感到骄傲。

方建看着从嘴里取下的烟头，用食指轻轻一弹便将夹在中指和大拇指中间的烟头弹飞了。

“哦。”方建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他的脸缓缓转向方木木，“可惜你是个女娃，我没钱给一个女娃上高中。”

方木木能够感觉到父亲脸上的挑衅，因为这三年来，父亲可以从她身上动手出口气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他才会旧戏重演，想要寻求同三年前一样的精神释放。

方木木脸上的笑意一直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好的，爸爸。”

方建没有看到自己想要在方木木的脸上看到该有的模样，他有些失望，摆了摆手，“让你妈端饭。”

“好的，爸爸。”方木木转身，有一滴泪从她明亮的眸子中流了出来，在掀起厨房门帘的时候，她顺手擦去快要风干的泪痕。

方木木对于父亲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多大意外，她为什么会留下那一滴眼泪，她也不知道，她想，这或许是她在与曾经的稚嫩告别。

方木木没有再因为父亲的一句没钱给她上学，就像曾经那样放弃了上学的希望。她努力的考第一名，不仅只是为了证明，她还在为自己创造着机会。她庆幸自己赶上了一个好时代，这个时代不再是男子的时代，只要够优秀，它会不计性别的为你提供你想要的机会，包括继续上学。

在中考成绩出来的一个多星期后，方木木家里迎来了两波人，一波是市重点高中招生办的老师，一波是县重点高中的教学主任，这两波人都是村长带到方木木家中的。

与曾经一样，两波人都在主屋里同方建谈了很久。谈话结束后，方建笑容满面的将两波人送到门口。

虽然方木木特别希望自己能去市里读高中，因为舞台和眼界的不同，所能带来的成长不同。但方木木能从两波人离开的表情上判断出，自己只能去县重点高中上学。

方建喜滋滋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厨房门口的方木木，两只眼睛里的贪婪让方木木不难想到，这次那些人肯定又给了父亲一笔钱。

“明儿让你妈给你收拾收拾，上县里上学去。”方建说完就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往主屋走，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头来，补充道，“需要住校。”

方木木微张开的嘴巴想要问为什么不是市里的高中，方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就算是去县里上学，都已经算是够远，再远的地方你还是别指望了。”

说完，方建的身影便消失在方木木面前。方木木微微一笑，心里开始盘算着上大学我会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出去的。

方木木提前从宿舍出来，就是为了欣赏欣赏这所名叫凤冠高级中学的风景。

虽然已经进入秋的季节，但花草树木依然郁郁葱葱，没有半点儿将要凋零的痕迹。猩红的教学区域和淡蓝色的宿舍区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两者之间有一块乐土，被称之为操场，那里有学生在打着篮球、踢着毽子、跑着步，还有三五成群围在一块说着话的。

没有去过市里的方木木，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比这里更好，可相较于乡里那所飞瓦初级中学来说，这里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她想，这就够了，人生就得慢慢的来，不然一日看尽长安花，余生漫漫何以磨？

“木木～”

声音是从方木木身后传过来的，这声音她非常的熟悉，她却有一丝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惊讶的转过身看向刚刚叫她的那人。

一个假期不见，那人似乎又长个头了，只是他依旧清瘦得厉害，方木木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足以形容，瘦骨嶙峋。

“哥哥～”方木木歪着头，随即对着身后的袁承乐微笑。

袁承乐迈着大步，四五步就走到方木木的跟前，明明他们之间看上去还有一段距离。

“走吧。”袁承乐像以前那样牵起了方木木的手，就要往前走。

方木木当即拽住了他，收起脸上的微笑，一脸严肃的看着袁承乐，“走哪里？你不是应该去市里上高中吗？。”

“谁跟你说的我要上市里的高中啊？”袁承乐边摸着方木木的头边问道。

“明明你就比我低一分啊。”方木木很清楚，如果自己的成绩能去市里的高中，袁承乐必然也在市重点高中的录取范围之内。她想起了袁承乐母亲的话，继而补充道，“再说，你妈妈也说你已经被市重点高中录取了。”

“然后呢？”袁承乐弯下腰，面对面的盯着方木木。

原本还算严肃的方木木被袁承乐这么一看，噌得一下，脸立刻红了。

“然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方木木说这话的时候，别过了脑袋，想要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害羞。

袁承乐站直了身子，看着害羞的方木木，决定不再逗她，“他录取是他录取，我去不去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袁承乐也不再等方木木说什么，直接拉着方木木就往教室里走，“快点儿走了，第一个晚自习迟到可不好。”

方木木被袁承乐拽着开始小跑，她哪里还顾得上刨根问底的问袁承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学校，“我们不一定是一个班的，教室也不一定在一个地方啊。”

袁承乐刹住了脚，方木木眼看就要撞到他后背上了，他用手挡住方木木的额头，起到一个缓冲作用，不至于方木木直接撞上来。

“我们是一个班的。”袁承乐郑重其事的说完之后，转身继续拉着方木木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方木木想一定是袁承乐利用自己的好成绩跟老师作了什么交易，所以老师调开了所有一开始坐在一起的学生，唯独没有调开她和袁承乐。

方木木转过脸看着袁承乐，这个万年不变的同桌，一脸狐疑，想要从袁承乐的表情里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奈何这厮藏得太深，直接用一张无公害的笑脸掩盖了所有她想探寻的。

高中的生活其实与初中的生活大同小异，方木木考第一，袁承乐紧随其后当第二，两人以一到两分之间的微妙差距霸占年级榜眼探花之位。外加上，两个人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走，即使方木木常常叫袁承乐哥哥，也未能阻止广大群众为他们两个送上金童玉女的称号。

如果非要说点初中生活和高中生活的区别，那就是学生思想上的区别。十六七八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每个学生都对美好感情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包括方木木和袁承乐。

“木木，袁承乐真的是你哥哥吗？”同寝的庄梦好奇的问着方木木。

“是的。”方木木说着，害羞的低下了头。

庄梦以为方木木是提到自己的哥哥不好意思，调侃道，“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话说你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啊？”庄梦在问出后面那个问题时，显得十分认真和谨慎，她可不会因为别人的乱点鸳鸯谱，而放弃去争取自己喜欢的人。

“这个”方木木抬眼看着眼前的庄梦，标准的城里人，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学习虽然没有像她和袁承乐这般拔尖儿，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即使方木木是傻子，她也能看得出来庄梦想要干什么。

袁承乐虽然一直都陪在方木木身边，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但他从来没有过除此之外任何有关爱情的表达。所以，方木木犹豫了，在不舍得别人觊觎袁承乐和不确定袁承乐心意之间犹豫了。

庄梦等得着急，“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这么犹豫是不是表示他还没有女朋友？”

方木木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庄梦权当方木木默认袁承乐没有女朋友，自打那以后，她便对袁承乐展开了各种追求攻势，希望袁承乐能发现她，并喜欢她。

袁承乐却在收到那些表白信物之后，想都不想的扔进垃圾桶里，他的世界里早已被三岁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填满，再也容不进去别人的半点儿好。

庄梦见百般示好告白无用后，直接豁出去面子，在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对刚打完篮球准备休息的袁承乐表白了。

“袁承乐，我喜欢你。”庄梦的手上是一封粉红色的表白信。

“对不起，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袁承乐将手中的篮球扔给了旁边的同学后，向着不远处边张望边背课文的方木木走去，他的身后是唏嘘声，也是庄梦的哭泣声，可这一切的声音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那个人。

“别装了。”袁承乐抽掉了方木木挡着脸的语文书。

方木木算不上白皙的脸颊早已在被袁承乐发现自己偷窥时变得通红，没有语文书的遮挡，她只能使劲儿的低着头，不想让袁承乐看见半分她的脸红，“我觉得庄梦挺好的。”

“再低你就能变成乌龟了。”说着，袁承乐拎着方木木向教室走去，“别人的好，哪及你的半分。”

“哥哥～”方木木听着袁承乐这表白的话语，瞬间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袁承乐，他的耳根都红了，“你害羞了？”

“打篮球累的。”袁承乐没有回头，凭着以往的感觉牵起了方木木的手。

方木木跟在袁承乐的身后，笑得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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