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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每个人都试图平衡身边的一切事物,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属于高技术范畴。相对来说,我就比皇帝要轻松的多,家里俩夫人之间尽量一碗水端平;王家几位元老都忠心耿耿,不管心里偏向谁,但表面文章还是要作的规规矩矩,不能让别人指责我偏心眼;农学里下属与上级,同刘仁轨之间即要让他感受到上级的优越感,又不能觉得我软弱可欺可以随意摆布;而对属下则恩大于威,既然有刘仁轨这阎王压制,我就尽量显的随和些,努力让每个人都对我有好感却不至于到没大没小的地步。
想轻重拿捏的适当,首先要将自己的心态摆正,什么事都要有的放矢。世间之事,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看法就不同,正邪不两立只当是放屁的话,品评好坏的时候多用唯物主义辩证法。不能自认为好事就随性乱做,也不能感觉是坏事就彻底不干,盲目的恩泽四方往往比无端树敌还适得其反。
“说起来这做人还真的不容易。”兰陵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听起来有道理,可按你这话,世间就没好人了。”
“看,唯心论,结结实实的唯心论!才给你教的哲学,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区别,你怎么就改变不过来呢?看待一个人的好坏,多面性全方位的衡量,关键要看出发点,不要着急妄下结论。”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兰陵伸出嫩白的手掌,欣赏我送她的玛瑙指环,幸福的笑容挂起来,“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你又何必将自己的方式强加于人?”
“没吧?我就是想让你理解这个道理,理解不一定要尊崇,是吧?”撮撮手。笑道“要不怎么说百态人生呢……”
“百什么态?你就好好拿你那套恶心观念把周围的人都教坏吧。你今天就磨破了嘴皮子我也不能答应!”兰陵轻叹一声,悠悠道“内府全力出资办学。地确,为了效益,不管国内国外都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生意嘛,若想做的一帆风顺,难免用些抬不上席面的手段。夜里睡觉时候我也想,好端端个人,如今怎么变了这个心肠。变的自己也认不得自己,细数内府里每一笔收益,想找个干净钱出来都不容易。安慰…就算骗自己吧,毕竟国内还是尽量遵纪守法,祸害的都是不相干的人。这用着乌七八糟的钱,交了乌七八糟地人,心里唯有几处心安理得的干净地方,你农学就是一处。”
兰陵说着将我拉过去挨身边坐好。“你别接话,我就是想说说,心里憋久了说说。不埋怨你,其实连自己也不埋怨,明知道多脏的钱赚回来都是往干净地方用。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农学里要钱,除了一开始没预算好,活钱倒不开耽搁半年外,再都没拖欠过一文。你报上来的什么项目都按要的数目给了,期间甚至都没核算过。”说到这里笑了,表情变的轻松起来,“我知道你为人,平日里小便宜占个不断,可大事上兢兢业业。当初逼迫你将肚里的学问都倒出来时候我就发现你这点好处,答应别人地事,虽说一幅不愿意的样子偶尔也发牢骚。可前后还是尽心尽力;尤其早上去的时候常常见你已经准备好备案,我心里就说不上来的喜欢。”
“这话见外了,我从没拿你当外人,该说的话,哪怕就是个想法也不避你。”兰陵这话弄地我有点不好意思,多年的修炼下来,已经很少出现这种奇怪的感觉。“这也是个想法,你要觉得不行就算了。其实我就是胡搅蛮缠。对不对的。只要合你心就对,不合就错。”
“你说地有道理。农学想发展就得依靠自身的实力扩展,别人不知道,可我是见识了你拿来麦种的产量,看着庄户们喜气洋洋的模样谁心里都高兴。在有条件的地域推广,不用你说,我也存了这个心思呢。”
“是啊,真要条件许可,推广不难。今年王家的产量在那放着,就是我不说,农户们东奔西走的也把话传遍了。”最近周围地主都眼热,平地多了两成收成,什么年景上都没遇到的事情。人家堂堂侯爷,没身份地自然递不过话去,可侯府的管家,账房,甚至是医生,来打听来高价收购麦种的不少。有些知道情况的直接就拖人从农学里掏关系,连颖的好友也有不少要良种的。
刘仁轨自然也属于被骚扰的范畴,别看官面上这家伙一脸正气的装死人,可对于乡亲百姓还是很虚伪地一幅热心肠,既然下苦种地图地就是个产量,你拒绝就挫伤了农户的积极性;你答应,那来那么多种子给人家?
东要西要,越传越远,其中还有起哄地,没事就跑外面嚼舌头,弄的人不胜其烦,只好拿王家今年试点试种,收成还不稳定做借口推托。老刘私下里跑来找我磋商,俩人都头疼,商议起来也没点头绪,亲朋好友解决点容易,可一旦要满足所有人就难了。育种需要的田亩资金是个首要问题,而且得官府出台相应的配给政策,要不就乱套,传出去对名声也不好。
刘仁轨认为这么下去对农学是个负担,这种不能留种的高产作物不符合官方推广要求,工部自然不会出这笔冤枉钱年年提供良种。农学靠内府养活,伸手要钱也不能太过分了,何况这事是人家工部的管辖范围,内府没有平白无故给工部掏钱的道理。
我心里一动,这是农学一次翻身的机会,若能种业商业化,别说关中地界,就全国范围都能应付。这其中的利益可观,极具投资价值,尤其是让老百姓亲身体验了良种的好处后,自然有人愿意掏钱购买。掏钱这个范围很笼统,这年头能当钱用的东西多了,可以现钱。可以绸、麻,反正就是等值兑换。本来想和兰陵商议个循序渐进的措施,逐渐培养农户在良种上的消费习惯,谁知道被一口拒绝,也不好朝下再说。
“就当我私心吧。”兰陵笑笑,“你说的或许对,其实你说地事一般都对,前后见识不少了。这次就让我错一次。育种要钱要地,你去安排,这笔钱内府出。”
“大姐,你糊涂了?你内府钱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糟蹋,你算过关中多少地?一年年朝里面贴补,我看三五年你就够呛?关中的种了产量高,这各洲各道都想种你能不给?全国多少地你都贴补?清醒点,你要觉得不行。就彻底把这个源头掐灭,打明年起我就说实验失败,咱谁都别种,这事就过去了。”这不是一个机构能够承担下来的,对国家来说都是负担。更别说才赚了几天钱的内府。
“是不行。”兰陵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真糊涂了,有你在跟前,我糊涂的也放心。再想想?”
“只有这一条办法。商业化推广是双赢。产量提高的同时又回馈了农学大笔科研费用。大笔经费就意味更多的成果,回馈给农户更好地种子,属于良性循环,相互促进的作用。”见兰陵眉头紧锁,换了个口气,“道理你能想通……”
“道理通,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兰陵打断我,“这不是农学能把持的事情。效益在那放着。工部不会坐视农学在自己权限里掏走这么大块好处,你用自己钱推广他或许不闻不问,可一旦成了买卖就成为众矢之的。”
“是啊,我想过,所以来找你。一点点修改商议嘛!随着制度逐渐完善,扯皮的事自然也越来越少。”政府部门间扯皮的事自古有之,权限不明朗的地方,有好处大家都伸手捞。有难处大家相互推委;想想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看清其中职责不明确地地方,及时修改就是进步。
成不成无所谓。我不着急,按现在这个产量,饿死也不容易。反正话说到了,尽职尽责就行,真要我上金銮殿死谏什么的,咱还没崇高到那个地步。
“都说清楚,谁再提种子的事就说咱家今年试验失败了,种不得。”给颖把话交代清楚,学术上的事别人又不懂,胡乱蒙几句就过去了。
“失败了?明年呢?”颖担忧道“这才落了一年好,明年都指望了种这个呢。”
“懂啥,失败了肯定还得试验,明年咱家接着来。”大无畏精神就是这么体现的,“甘愿冒了损失给大家提供一个稳定优良地品种是我农学堂堂少监最起码的责任和义务。出去就这么说,知道不?”
“哦,”颖点点头,“妾身一直在外面这么说的,还用您教。张家来人递话,织造科上打算派几个后生过去学徒,看来心思都活泛了。”
这就好,不是张家想通了,是外界的舆论忽然对张家有利起来,看来是兰陵起地作用,户部上也将拖欠多年的贴补亲自送了过去,不至于一下缓过气来,可多少能顶个急用。
“还说什么话没有?”
“四舅写了信过来,您过目。”说着从桌下翻出信笺,“还是妾身先看完给你解释吧?”
“还用问,往后就养成这习惯!”这年头没电话,两步路都得写个信传递消息,文化程度底点的还得有个翻译伺候,不过比起庄户我已经属于高级知识分子了,至少白话能看懂。
四舅一改前次见面时的硬脾气,信里很中肯的告诫我不要再意气用事,从外面有利舆论到户部送钱粮上门,先站到张家的立场感谢危难之时王家对张家的无私援助,作为家族间的恩情,张家会让子孙铭记心间,他日必有回报。再下来就以舅舅地身份开始批斗,说我有劲没处使,张家倒霉这么多年,朝廷里外的关系早就断了,一没利用价值,二还是个潜在的祸根,别人躲都来不及,王家死命朝上贴是个不可饶恕的愚蠢行为。并告诉我,张家要翻身得靠自己努力,踏踏实实做人可以。如果有张家的后生想利用王家的势力朝上爬,坚决不要给予援手,一旦让他知道必会不计后果的清理门户。临了,代表王修的母亲对我进行最严厉地责斥,并以长辈地身份命令我将书信一定要交给夫人看,有监督才能约束我无谓的爱心泛滥行径。
“舅舅很操心咱家呢。”颖一句句解释完扭头抹了把眼泪,“其实说地对,过去那趟就能看出几个舅舅的脾气。不是轻易受人恩惠的人。”
我点点头,这事做的不亏,不管是良心还是收益,有这种家教出来的后生往后绝对是王家一个强援,怎么都不亏。尤其这四舅,不是一般地豪爽,就喜欢有个这样的长辈经常批评我,这才是亲人。
一共三个。很整齐,张栉、张珲、张馥,三个舅舅各出一个儿子送了农学织造科上当学生,一早就朝农学上报道,刘仁轨很客气的叫去考教。我一旁仔细打量这三个表亲。说相貌都比我强点,落落大方朝刘仁轨和我行了师礼,问答间应对合体,既有师生间的尊重又不失国公府的气度。
“不愧是张家出来的人。”刘仁轨事后点头赞誉。“家教、门风出类拔萃,就是在京中显贵间也是屈指可数。”说完还有意无意看我一眼。
“呵呵……”我无所谓的撮撮手,“学监这个比较做的有趣,看来在下……”
刘仁轨摆摆手,“少监多心了,呵呵…”
老刘对我看法比较多,反正纨绔子弟典范是跑不了了,吃饭倒菜。时常早退,吊儿郎当,某些地方还带着商人唯利是图地气息。彼此彼此。
几个表亲对我很尊敬,能看出来,师生间的交流外都尽量避免和我进行亲情间的沟通,看来他们出来时候四舅就已经交代清楚了,或者是恐吓过了。也好,能叫老刘看中。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工部来人?”这些天织造科的事比较多。灌园里才划了东南角大场子出来,机器设备都由内府出。正筹备的忙碌,刘仁轨忽然要求我接见工部官员。“学监见见就行了,在下这里挤不出来时间,内府那边还着急催命呢。”
“明日老夫还有公务,农学里除了少监再没能独当一面地人。”
“什么事?”我一边翻着才画下来的织机图纸,一边拿组合印章用王羲之的笔体在几份议案上署名,“不重要就推后几天,等您回来再说。”
“良种上的事情,他们或许听了风声,派人过来问个明白。”刘仁轨弓身捡起我掉落地图纸,“既然提了这事,或者可以沟通,看看工部有什么好办法。”
工部怎么有空问这个事?曹老伯正埋头导弹防御系统不可自拔,为织造科的事找他几次都没见人,现在倒跑来找我了。明一早就来,我跑去给人家说我偷偷摸摸种了不能推广的作物才惹了这么多是非?
这事不好说,早起坐了办公室等工部官员,先给自己把借口找妥当,责任撂过去再谈正事……正想着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一看,太好了,什么借口都免了,熟人。
“哎呀李兄,”赶紧站起来迎接,满面春光的迎了上去,“正麻缠,没想到是您跑来,这下好,小弟都招了!”
“干什么坏事等我过来才招?”李世依旧那幅随和的模样,自各拉了椅子坐了当间,笑道“没别的事,农学里的种子一口气多打两成粮食,你王家比旁人多收那么些,还不准别人一起种啊?”
“哈哈……”赶紧上了杯热茶,“罪过罪过,试验田,试验的种子,好不好没个底,是想让大家都多打粮食,小弟担任这个少监也抱了这个信念来地,可万一有个差池一年劳作下来颗粒无收,这不是害了别人嘛。”
“这么说子豪是身先士卒了?”李世被我话逗笑了,“这事我也了解了个大概,种不种农学说了不算,也没有问罪的意思,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下这留种和不留种的区别。这天尚不全,世间更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留种的产量低,不留种的却高产,看看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办法出来。”
“李兄站的立场……您可是工部地人,小弟是农学地少监,这一来一回就有了各自为战的意思,嘿嘿…”我嬉皮笑脸地推脱着,兰陵既然答应想办法,我就不用进去乱搅和了。
“你我都是为朝廷办事,尽管站了朝廷立场说话,工部和农学嘛,不谈也罢。”李世朝我笑笑,“子豪大才,言无不中,但说无妨。”
。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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