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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德行善,阿弥陀佛的那种。小虫虫莫要打死了,不讨人喜欢也是个命啊;二女莫要糟践河马,快放了池子里去,怪可怜的;快别在家里杀鸡,喂饱饱的到门外杀去……

生长在王府内的小动物们有福了,大群的麻雀知道这边按时定量的供应各种营养餐补,呼啦一大群遮天蔽日飞来,又呼啦一大群肥头大耳爬走,满青石地上布满鸟粪不说,竟然还有几只因为吃撑满地哼唧着打摆子的,针鼻、旺财虎视眈眈的看了油脑肥肠臃肿体型的麻雀痞子努力压抑着扑上去的冲动,前几次因为当了颖的面杀生被教训的事刻骨铭心。

开善堂我不反对,可今年丰收,别说京城周边,满大唐百姓安居乐业的没人有逃难的爱好,只好把压抑着的善心发泄到这些花花草草的小生命上,连搬家的蚂蚁都变的嚣张起来,尤其有带翅膀那种飞来飞去爬了木头上就扔掉翅膀一路猛朝里啃的那种让人深痛恶绝。

“管管啊,有善心不是坏事,可也该有个针对,这不杀那不杀,等白蚁给房子弄跨咱一家睡大街美很。”这年代大兴土木的,大型集群化的木制建筑对了白蚁胃口,加上温暖的气候,让富庶的长安城成了白蚁滋生的温床。每年麦收后这些小响马一个个长出翅膀飞落到千家万户四处劫掠。可今年不同,这帮杂碎昆虫闹的太不像话,数量猛增,弄倒弄垮的房屋不计其数。

“哦?”颖无辜的眼神看看我,“怎么了?”

“哦屁,一早就见了,多很!”怀孕怀的脑子不好用,伸手给颖脑门一个暴栗。

“每年都有人来捉呢。关妾身什么事?”颖撅嘴一脸委屈,“虫虫蚂蚁的也怪罪,又不是妾身招来的。”

捉?往年还有点效力,可今年这么个数量能捉完才怪。昨天农学里还埋怨,每到这个季节上就有虫虫咬木头咬书卷地。常贵如今在农学里统领几个大项目,地位颇高,说起来已经是除了老刘和我外的第三号人物,可作为校书郎一职上因为白蚁肆虐蛀了好几卷珍藏竹简的事故无端导致失职。不但检查写了几万字,还领到扣发季度奖金的处罚以儆效尤。

常贵检查做的深刻,反省到位,句句血泪,字字惊心,难得的好文章。也仅仅是当文章看而已,他心里委屈,我和刘仁轨也觉得他冤枉。可职责所在,不处罚又不和规定,一下变成黄盖打周瑜,两头闹心。

房子倒了能重盖,可老祖宗留下的重要文献资料被啃了找谁重写?往年还罢了。今年长安白蚁闹的成灾祸,不该怪罪人常贵地事。为这个连桐油的价钱的直线上涨,大户人家纷纷漆刷木器梁栋期盼能把损失降低,可收效甚微。尤其老天不配合。几场阴雨下来白蚁闹的更是汹涌,曲江边著名的广庆台(或广庆楼)因为蚁祸大梁断裂坍塌一半后,作为龙首平原的龙眼所在,风水遭此重创,满朝皆惊。

本身是个蚁祸而已,朝廷出钱出物带头动员民众抑制一下就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可这年头自然科学的落后诱发地另类思维方式令人不解,看待此类事件的观点不同。认定为天灾。

天灾即天罚,因为不明原因导致老天爷不满,所以降下种种征兆予以警告或惩罚,这么大责任不是平头百姓有能力承担的,当今天子是个勇于承担责任的有德真君,一人独自担负下来,罪己诏发布的同时还下令停止修建皇家地各种土木工程,为自己此前种种日渐奢华的生活作出深刻的检讨。

“关圣上屁事。”这年代皇上的确辛苦。闹旱灾得检讨,闹水灾得检讨。闹虫祸还得检讨,没钱时候检讨自己政务失职,有钱了刚想弄几间宫殿耍个排场又得检讨奢华无度,虽没见过这位年轻地君主,也不尽给他鸣不平。“闹虫子捉呗,广庆楼塌了就重新盖一个,风吹日晒这么多年了,别说虫子吃它,放屁声音大点弄不好就震塌了,这都成了风水还真希奇。要结实不会石头垒一个出来,何必盖木楼?”

“乱说!”兰陵伸手推我一下,示意我赶紧打住。“闹的纷乱,就别朝里面搀和了。”

“看,就咱俩,你紧张啥?”左右看看,满不在乎道“我替皇上鸣不平,又没涉及大逆不道的事,该奖励。”

“混子,都纷闹的厉害,不抓你治罪是好的,谁有功夫奖励你?”兰陵托个下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说这个,闹哄哄的烦心。”

“烦?”

“当然烦。不说那么些七七八八的怪话,如今有人连洛阳都抬出来了,紫气东移,择日迁都可保大唐千秋万代。”兰陵有点无奈,表情怪异。我感觉她想笑,可这么严肃地话题上一笑就大逆不道了,作为皇室成员更得保持李家尊严,硬撑着把笑意压了下去,不尽兴的使劲敲打案几几下才没失礼。

愚昧,封建迷信那一套又来。成天道貌岸然的破除封建迷信,子不语怪力乱神挂了嘴上,可事情一但牵扯到自家就难免疑神疑鬼,连大力投资东都这祸国殃民的话都能说出口。按都城的建设规模,在财力许可的情况下循序渐进的来扩大完善是个好事,可一股脑的大跃进模式几年时间再扩建一个国都出来就纯数吃饱撑地,累民之举。

前几天见管家带人用石灰混了花椒末朝有蚁洞地地方灌,听他们说效果斐然。我一旁看的有趣,不禁想到小时候路灯底下给家里养地鸡拣小虫子的事,兴致大发。蚂蚁是昆虫嘛,白蚁肯定也是?试试而已,成不成先把玩耍的劲头过了就成。

很简单。凡是有发现白蚁的地方,屋内就关窗上门,通亮的大纱灯至于房中,底下搁置一盆水。稍微倒点灯油进去让油在水面散开一层薄薄油膜更好反光,一夜过去水盆里漂浮的尽是大大小小地各种小昆虫,别说白蚁,蚊子苍蝇的都难逃噩运,死光光。

灵验,这下王家上下得了窍门,不但是屋内,连院子里有木制建筑的地方统统照这个办法干。尤其钱管家有举一反三的本事,嫌花园太大费灯,挖了几个大坑,用新鲜的松木板子在水里浸泡下扔了坑里,两三天就满满一板子的白蚁附着的密密麻麻,一把火上去烧个一干二净。

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根除肯定不行,但只要办法得当的话。有效抑制还是能办到地,发罪己诏不如发个全民动员令来的实在,因地制宜,各式各样的手段多了,不至于闹个白蚁就嫌坏了风水漏了王八之气加紧投资洛阳什么的。这么下去我看再盖十个都城出来都不够搬。

“哦?”兰陵眼神一亮,笑问“这么说你家如今没白蚁了?”

“有,谁家能没几只白蚁?就是少倒无力为害罢了。这东西铲除不了,气候环境一合适它肯定就得大量繁殖。多费点手脚勤捉勤防就对了,我就不信搬了洛阳就不闹蚁害?”

“找我说有什么用?”兰陵有心无力的摇摇头,“你得给哪……”

“我给啥?吞吞吐吐的样子,吃枣核噎住了?”

兰陵轻笑,“我是说你得给工部上说,该不该防治的,我说了不算。”

“工部说了算?”尽胡说,地方上的官员出了漏气这么大罪过光是认罪伏罪地。可就没打算有亡羊补牢的措施,从没接到过需要配合政府大力剿灭白蚁的通告。“闹的乱,该治理还得治理,老天爷这东西靠不住,认命可不对。”

兰陵抬头看了看我,“家里说说,外面这话就算了。”

我当然明白兰陵的意思,她怕我闯祸。人强胜天地话早就有。可现在并不提倡这么激进的论调。许多解释不了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就用莫名其妙言论去搪塞。就好像天罚下来世人就得挨着,默默承受,不反抗,也不允许反抗。

我不是闯祸地人,我从小就没接受过勇于闯祸的教育;可我有个优点,自己不闯祸不等于不去戳火别人闯祸,总有些自认聪明的家伙天生就有不闯祸就难受的毛病,改不了,还自认为是优点,刘仁轨就是其中典型。

常贵很凄惨,最近不如意,扣了季度奖金是小事,可检查处分一大堆给自己在农学里辉煌的功绩平添了不光彩的地方,玩忽职守这罪过可大可小,让人吃了苍蝇一样闹心。一切好像变的不完美起来,总是愁眉苦脸。

这事给常同志提了个醒,别人防不防无所谓,可资料保管部门上不能袖手旁观,连农学外几处试验田上都松懈了,钻了资料室用尽各种手段和白蚁做斗争。刘仁轨看的也不忍,自己学院里地当用之材为了个破虫子闹心耽误正经事不说,还平白无故的背个处分无端打击员工士气,私下里委婉的提出把常贵的责任减轻些,不如两个领导承担一部分,这样就能让常贵心理平衡一下。

我无所谓,马上就一份白话检查交了上去,咱干这拿手,老业务了。常贵有点受宠若惊,不说别的,光是能有学监、少监这么高身份的人陪了一起分担责任,那处分简直就变荣誉了,阴郁一扫而空,逢人就把虫蛀宝贵典籍的事故说的耀武扬威,好像校书郎地主要责任就是弄坏自己保管地所有资料。

这不对,结局有点让人哭笑不得,刘仁轨每每看到成队的白蚁飞来飞去就有点火大,不止一次地发现老刘在自己办公室外的墙根下点一堆潮湿的艾草弄的庭院里浓烟滚滚,如同走水。

“有作用吧?”一早又看见刘仁轨叫杂役点湿草,有点受不了烟熏,怀疑老刘是卖腊味出身的。

老刘点点头,又无奈的摇了几下,“和农户学的,说不上作用,也总比置之不理强些。”

“学监大才。佩服,佩服。”我一脸敬仰的拱拱手,挺好,先撤。

第二天忽然发现老刘改变的用艾叶熏烤的土方子,竟然分派农学里一气置办了不少纱灯,底下都搁置一个装满清水地瓦盆,到了下午下班时候老刘一人留了农学里带领众勤杂工操持。

和我家一模一样的办法,不希奇。定是老刘府上俩管事的昨天学了王家的办法回去按部就班,刘仁轨丝毫没有感觉自己正无耻的侵犯了王家知识产权,最可恨的是连倒点灯油的小细节都剽窃了。知识产权也罢了,我大度,不追究;最受不了那眼神,见我和见了劳改犯一样那种蔑视、鄙视,除了公务上几天没和我说一句话,好像我把他闺女糟蹋了。

我假装不知道。挂纱灯,挖坑弄松木块之类,连花椒石灰的办法也有,任由他折腾。不时还惺惺作态地请教询问几句,“学监好手段!这一路下来就感觉没多少白蚁了。灵验!”

“哼!”刘仁轨不屑的摔了长袖蛮横从我身前掠过,要不看他老早动手揍了。

“学监总是个有本事的,”程初粗心,没看出老刘对我的态度。还跟前跟后的学习经验,打算回去照葫芦画瓢。

我冷笑几声,“咱俩好好跟后面学学,人家是宰相,宰相就那穷样子!”

“对!”程初点头,豪气仗义道“是有点穷了,只要开口,小弟这边肯定周济刘大人!”

白痴。好坏话都听不出来。鄙视程初一眼,是模是样的跟了老刘后面一路虚心请教,他不理我最好。

估计是试验成功了,农学里白蚁数量骤减,老刘乐的一早就没来上班,正碰上常贵满到处歌功颂德,被我叫了办公室美美修理一顿,让他记住自己是谁一手提拔的。只许歌颂我。不许赞扬他人!

旷工,旷一天是个意思。旷两天就有点过分,旷三天就让人忍无可忍。老刘在没有请假地情况下连旷三天工实在太不像话了!农学这摊子越来越大,光靠我一人处理这么多事物简直属于谋杀,他想累死我?

“就好了,你再累几天,”兰陵听我抱怨,笑道“出什么坏主意,你戳火人家刘仁轨什么了?满朝弄的势不两立的。”

老刘又开始在朝堂上耍横了,可能最近杀白蚁杀的兴起,得出个了不得的结论。指了喊迁都地几个死硬份子臭骂不说,还给掐算紫气东移的那个天官之类的家伙猛参一本,当了满朝文武驳斥天罚之说。见皇上不表态竟然发起神经,拼了身家性命的那种慷慨激扬之情,信誓旦旦地立下不治蚁祸誓不还朝的各种投命状。

老家伙疯了,虽然前后都是我有意无意的牵头引线,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针锋相对的撕破脸干,迂回都不懂,尽招人骂了。圣上是个和气人,虽然老刘满嘴荒谬之词竟然没有下手惩处,而地方上的官员无论如何得把这个跳出来顶缸的家伙捧住,这下有了搪塞的好借口,成不成都尽管有宰相大人承担,简直是活菩萨。

“圣上答应了?”有点失望,着一答应就分担了老刘一半的责任,不管成不成到最后也落不下话柄,太可恨了。

兰陵撇我一眼,皱了鼻子臭道“答不答应也总是个默许地意思,你这次可白费心机了,”扑哧一笑,“我也没想到他敢来这么一出,更没想到往日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圣上竟然没有动怒。唯有我家的王将军吃了瘪,不过……你那些办法真的不错呢,我这边试过了,着不,比以往干净多了。”

“少说是我的办法,全刘仁轨那厮整出来的,和我没关系!”气不打一处来,可恨。

最可恨的是李义府这次竟然一改和刘仁轨势不两立的作派,见圣上有意偏袒老贼,竟然中途改变阵营,并左证自家用了农学里地除蚁办法后收效明显,蚁祸并非不可抑制云云,我就不明白前后十来天功夫,这李猫是怎么从农学里学地办法。

这一下天罚变了蚁孽作祟,地方上各路的除蚁措施并举,不但官府里下派官员于乡里民间亲临指导,并通过有关部门将除杀白蚁地一系列举措强制推广到各洲各道,老不死的刘仁轨逃过一劫不说,由圣上奖勉的‘人强胜天’四个大字高高挂了老刘办公室里,每次见到都能给我气个半死,发誓从此不进老刘办公室!

太欺负人了!这活没办法干了,干不成了,老子要请假,请长假!

“怎么说的?”老刘有点纳闷,我是常请假,可从没有过这么长的假期。

“产假,仨月!”

。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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