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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到比前阵踏实,最坏不过是取消新章程,感情上基本能接受。颖很满意了,一圈下来既没占便宜也没吃大亏,原地踏步。老四和二女连夜开始着手策划取消章程后的补救措施,既不能让工匠们觉得王家出尔反尔,又不会被一群贱人再次告上朝廷,难度可想而知。

不等正午,早点过去和杨泉诉个交情要个猴子还有正事得办。酒菜等安稳了怎么吃都成,给王家正名的事是关键。心里计较过了,这次即便板不回优势也得把王家这蔫驴的形象竖立起来,不是由得谁来宰割的,只要尥蹶子就能踢死一两个。

“尝尝,昨晚才宰的,挂外面冻了一宿,早起下锅最合适。”一猛盘热气腾腾的白煮驴肉端上来,两碗蒜汁子摆了跟前。杨泉不是斯文人,请客也没斯文人的规矩,一桌子再没第二样菜,就半只驴。“不多,先吃着。天冷不敢多装,锅里还焖半只留个热气。”

这明显不给面子!刚还想竖立蔫驴风范,这就下锅炖烂了,吃吧对不起自己的决心,不吃又对不起自己肠胃,这杨老兄实在不是玩意!

“楞啥?香着呢!平时和婆娘俩人干半头稍微吃力,今咱兄弟俩对付一头该不成问题。”说罢佩刀下了朝桌边哐镗一扔,腰里摸半天没个趁手的兵刃,扎短摆、屈十指亮了个九阴白骨爪的起手势,双手叠合于盘间稍一较劲,便硬生生擒下37寸?笔记本电脑大小一块来。不等我看清去势,蒲扇大块肉于杨兄门齿光速开合间无影无踪。“兄弟来早了,火候稍有欠缺,将就能吃。慢慢品,不着急。嚼驴肉越慢越有味道。”

……他真嚼了吗?难道我刚刚看的是慢镜头?终于明白二娘子和真正大内高手间的差距了,人家细嚼慢咽都不是他风卷残云能比的。吃饭尚且如此,打人的效果不敢估算,看来杨大嫂也不是泛泛之辈啊,莫非我碰到了传说中的神雕侠侣?失敬,失敬。

和这号高手相比,我充其量也就是个江南七怪。承蒙人家看得起,拿出这么高深的武功陪吃。咱就不好在谦让了。没筷子,肉煮地稀烂,下生手撕扯一块下来蒜碗里一滚,趁了高温塞嘴里边嚼边抽筋般抖手,爽很。

后世有焚琴煮鹤,当世有梅下烹驴。俩粗人和一头熟驴的故事偏偏发生在腊梅傲雪、小桥流水的景苑里,这种吃法还是不和东檐阁雅致景色关联的为妙,免得遗臭万年。

“猴子?”杨泉特技动作不断。在吞噬枕头体积一块驴肉。干了小半碗烈酒的同时还能口齿利索的问话,这已经不是武侠能描绘的境界了。“猢狲?”

“就这个意思,能不能就今天给弄一只?”我撑着了,有点不适应,有点自惭形秽。

“家里年货还没备齐?”

“啊?齐了。早齐了。”看来这老兄还没搞清用途。

“那要猢狲干啥?干巴瘦个玩意,味道如何?”

……明显不是人话,绿色和平组织的大敌。“练武,”耍了个猴了吧唧个伸展动作。“五猿戏。”

“有这套路?”杨泉好奇,胳膊肘胡乱拐了两下,摇摇头,“高手对阵,步步生死,怎容得这些多余地杂耍套路?单单强身健体,可学的门派多了,兄弟若是有兴致。你家里那护院就是罕有的高手。五猿戏,耳生的很。”

“就一只,当看家猴用。”懒得解释,总不能说给长公主爱子弄。“杨兄必有办法。”

“这可不容易。早先兴庆宫里有几只,因打伤了女官被放归山林了。现在要的话……”杨泉思索半晌,“得去长乐坡那边老苑子,就是不知得不得空,看苑子那老头贼的很。让你进去看。偏不让你拿。”

屁话,让你看就不错了。还拿!听人说起过,说起来还是李渊时候盖的。说白了就是皇家曾经的动物园。开国时候大家喜欢弄个祥瑞啥地标榜新时代新气象,各州道发现什么希罕怪异的基因突变物种趁活的送来请功,兴盛的时候据说有白毛老虎啊,黑毛豹子啊,生番进献的各种各样希罕生物,加上围猎时候活擒地鹿啊羊啊的,一并扔里面混养。

一开始大家还希罕,李家人也好大喜功,既然是祥瑞就让人都来看,不收门票。可后面几个红牌祥瑞相继老病过世,一说祥瑞殁了,天大的晦气,加上李世民上台后明令禁止不许各地劳民伤财的进献妖孽,偌大个园子就此没落。

自打李治废后武执掌后宫后,这老苑子又死而复生。倒不是武喜好野生动物,而是宫里忽然时兴拿锦鸡毛、孔雀翎当装饰品了,所谓引领潮流也不过如此,弄地满长安跟了学。孔雀、锦鸡遭了灾,专门有产地官员负责朝长安送,送来就塞了动物园饲养,养着养着就没毛了,反正它们自己也掉,别人也帮了拽,一个个拍a片的模样。

也就听人说说,我从没去过那地方,更没想到还养了猴子。虽然有皇宫恐惧症,可长乐坡老苑子不怕,开国时候就对民间开放的,现在养俩孔雀、锦鸡啥的没人爱看,也没正式派人看管,不属于皇家重地。

听杨泉介绍,苑子里管理虽然松散,但几个老人手都牛的很,是高祖皇帝当年用过的,算起来也三朝元老了。一个个贼精贼精不好对付,又不好拉下脸明抢,需要我其中配合方能见机行事。

有难度,偷猴子和偷鸡不同,关键还得活擒,这就得看杨大侠身手。杨大侠当世绝顶高手,面对挑战跃跃欲试,很兴奋的样子。我这边也有准备,一个大麻袋递过去,一会到了园子里找机会朝麻袋塞一只撒腿就跑。

想的简单。一来才知道完全不是一回事。瘦死地骆驼比马大,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产业,不是想像中经营不善濒临破产的三流动物园模样,光这规模就可以作为国家特级自然保护区典范来标榜了。

没想到有这么大,也没想到有这么规整,楼台亭榭一应俱全不说,难得是人文和自然有机的融合一体,丝毫没有生硬突兀地感觉。相互依衬,相互点缀。

既没见拍a片的孔雀,也没见满地跑的猴子,一只只比九斤生活条件好。猴有猴山,林密枝繁的,除了人工投放食料外基本处于半野生状态,拉帮结派地厮打着,不怕人。若离近了就有个膀大腰圆地出来和你对峙,龇牙咧嘴恐吓。

远处栅栏围起的草场里鹿啊,羊啊,三五成群地悠闲;甚至还有几头壮硕无比地羚牛,见生人就来脾气。撞的碗口粗栅栏轰隆直响,吓的一群麂子翻了尾巴奔跑起来。

不光是孔雀、锦鸡,各式各样能在北方过冬的野禽十数种,都半麻了翅膀。能飞却飞不高,散放在连了个小型湖泊的大院内,依山傍水的感觉,按照自然环境里加盖的窝巢供养。饵料、干草专人更换,周边即干净又清幽,和杨泉说话声稍微大点就有人上来提醒,不许惊吓了鸟鸟,再发现就立刻撵出去云云。

不好下手啊。关键也不好意思。杨泉说常年没人,假话。一路碰见几个了,不光是工作人员,有几个明显就游客嘛,虽然游客看起来都很魁梧健壮,可你不能阻止人家有热爱大自然的浪漫情怀。

我都在想了,是不是带甘蔗和九斤没事来上几次,其实就给孩子他娘带来也是件乐事。该举家来享受享受。没有所谓地珍禽异兽。可这里环境的确祥和,林子里坐坐。听听唧唧喳喳的猴语;湖畔上边看孔雀开屏边享用野餐,指了认识的动物给孩子们讲解出处习性,指了不认识的乱讲一通,难得是这份心情。总比家里一个学了当郡王,一个学了当侯爷强百倍。

“不抓了。”拿定主意朝正鬼鬼祟祟往猴山靠近地杨泉摆摆手,“先谢谢杨兄带小弟来这么个好地界,至于这猴子小弟忽然不想要了,走走看看就心满意足。”

“不过年了?”杨泉執着的认为王家就靠这备年货了。想想大年三十里,一家人围了猢狲宴辞旧迎新的场面有点不寒而栗。“再等等,哥哥我看到个肥的,”说着脚下踢开积雪抠个石子出来朝林子里瞄了瞄,自言自语道“这劲道不好把握,头次用这东西见靶,拿不稳轻重。”

“且慢!”情急下声音大了点,让猎猴心切地杨泉很不满意。赶紧缓和下语气,“杨兄且慢,”左右看了看,忽见远处半坡弯上的石子路上转出来俩人,趁机托词道“有人过来,小心被拿住。”

“谁?谁敢拿咱弟兄?”杨泉顺我指头方向看过去,皱眉凝视片刻,“面熟,王兄弟看清是谁不?”

“好像……有点巧。”

杨泉点点头,“巧就对了,只能说这猢狲命大,先饶它不死。”

“怎么想到跑这里抓猴子?”李世依旧那种淡淡的感觉,不过李世夫人一身粉白的打扮被路两旁皑皑白雪衬的养眼。这么些年过去了,竟然还和初次见她时没两样,与其说保养的好,不如说人家心气好,是不必追究年龄的那种女人。

杨泉戳了拇指朝我指指,“这得问王兄弟,年货没备齐啥的。”说着撮撮手,“动起来不觉气,站住就冒寒气,和这边老吴脸熟,腾个暖阁出来叙话。”

“不敢麻烦杨兄,小弟还着急回去办事。”我赶紧拉住杨泉,没时间叙话,还得赶紧走门路继续打擂台。

“这倒奇了,子豪也有着急办事地时候。”李世见我一脸真切,和夫人对望一眼笑了起来,“什么事比办年货还吃急?”

“嘿嘿……”这把我弄的不太好意思,拉杨泉的手也松开了,解释道“不是急,是气,由气生急。”

“这可新鲜。”李世朝前端阁楼指了指,“能让名利淡泊的王侯爷发气生急的事还没听过。是谁这么不睁眼抬王家的刺?”

“李兄见笑了,这事都弄的满城风雨,说起来……”摇摇头,无奈笑笑,“小弟如今骑虎难下啊,本想着是个好事,可这变故叫人措手不及。”

“这么说子豪是想挣个长短出来了?”

说着就进了暖阁,杨泉一把推开侧边地窗棂探头四望。自言自语道“今不知什么节气,左右熟人一个接一个,东营地老苟也跑来了,莫非都打了办年货地心思?”说罢朝众人一拱手,“下去招呼下,老熟人不问个好说不过去。”

“理当如此,杨兄请便。”目送杨泉下楼才落座,捧了茶碗暖暖手。苦笑一声,“王家从没生过挣长短的念头,也不愿意给人个争强夺胜地印象,就是想得个公允,把名声正过来罢了。”

“此话怎讲?”李世见我一幅悲凉凄伤的模样。也收了笑容不在打趣,口气变的庄重。

看看李世,又看看李夫人,心里估算下正确的切入点。避重就轻地先从周边下手。“小弟的脾性李兄还是了解的。小时候也轻狂过,也荒唐过,怕是丑事怪事干多了被老天惩戒,自大病一场拾了性命回来就再不敢随性所欲,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又惹了天罚。”

李世点点头,“应该的,这倒不算惩戒。是因祸得福了。有时候大病一场不是坏事,见识一下生死才知道轻重,才敢回头检视一下自身,才知道对错就一念之间的回寰。”

有点深刻了,我还没达到这种境界。不过是周边拉扯下好切入正题,不探讨医学,也不准备探讨死去活来的事。很凝重的点点头,十二分同意的表情宛若病床上地知己。“李兄这话透彻。越简单的道理越要下心思去体会。这话小弟懂,可大多数人未必明白。”满脸沧桑的长叹一声,“所以说小弟此次的遭遇也就李兄能体会到其中的苦楚。清流,谏官,那都是小弟最佩服,最尊敬地人。无关私利,也不恭维,即便事主是王家,对他们的敬仰始终不会改变。”

“哦?”李世笑了,“还当这仇结下了,没成想子豪能说出这番话来。”

摇摇头,“怎么能说结仇呢?同样是忠君为国,不过是看法不同,出发点不同,认知不同,得出的结论当然有偏差,谈不上仇,甚至连埋怨都没有。有时候小弟也想找了弹劾王家的几位大人能促膝交流,谈谈各自地观点,说说自己的看法,既然都是一心为国,哪怕再大的误会都能揭过了,说起来是志同道合,绝不是冤家对头。”

“子豪这番话说出去该有人脸红了。”李世摆了个笑脸,看了看自己夫人,却不禁叹息一声,“名来利往间,能有子豪这番心境的不多,不多。具我所知,能把自己摆了忠君为国这位子上的人不少,可除了他却容不得别人也这么想。明明都是一个目的,却处处针对,处处计算,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最可笑的是打了这个旗号排除异己,最可恨的是他自认为理所当然!”

这话听地我心里一个突突。还好,这不是说我,我还有那么高觉悟,暂时对排除异己的事拿不准方向,不过老刘和老李倒是相互排了十多年了。感觉这个话题太沉重,再谈下去不知道扯什么方向,赶紧转舵。天真道“不至于,不至于,李兄言重了。有污吏就有清流,有奸佞就有忠直,邪不胜正。”

“哦?可往往混淆起来怎么辨别呢?”

“总是好辨别的,比方刘仁轨刘大人,李义府李大人,这都是忠直能臣,国之栋梁。”

李世忍俊不住,指了我哈哈大笑,“子豪还真的不挑拣。刘、李二位大人听了这番评价不知作何感想。”

“这个小弟还是有发言权的。同二位大人共事多年,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专长,小弟自愧不如。”话头扯出来就好办了,飞速调整下思路,循序渐进接近主题,“就拿这次王家的事来说,改制一事地确是经过深思熟虑地。当年和刘大人探讨过这个话题,围绕术业有专攻做了广泛的认证。此事因军购而起,工部一时难以满足前方地军备补给,这才会委托王家和内府两家作坊代工。

这说明什么?工部名下的作坊无论规模还是人数都是最大的,而且接军备供给肯定也计算过度量,本应该一切顺利却在前方将士最需要补给时候出了纰漏。”

“说说,”李世很感兴趣,好像自己真是个工部小吏一般。

“不专业!”等这话很久了,底气十足道“从统计审核产量开始就不专业,并不是工部对这事不认真。曹尚书是一顶一的认真负责,但被作坊上下的整体素质拖了后腿。从监管到工匠都是业余的,这里指的不光是熟练度,也包括监管人员和工匠相互间的协调能力。非常重要,技艺娴熟只是其中一个考核标准,这也就是工部在发现自己力不能及的情况下从内府和王家的作坊里借了大批熟练工却依旧束手无策的原因。”

李世点点头,“子豪果然在这方面下了工夫,今日既然抽了闲,就好好听听子豪的看法。所谓的不专业是仅仅存在于工部作坊呢,还是随处可见?”

。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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