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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人崔恒,拜…拜见王爷。”崔恒又是一揖,“鄙人的未婚妻,是安庆顾家的女儿顾…顾予芙,鄙人与她…与她情投意合,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经三媒六证,才…才将她聘为妻子。谁曾想,还没娶进门来,予芙妹妹,却…却不见了!”
“你的未婚妻不见了,与本王何干?”杨劭眉目肃然,语气隐隐已有凌厉之感。
“可后来我才知道,予芙妹妹居然是…”崔恒看着座上人锐利的眼神,不由自主话音都打了颤,“是…是被…”
“别急别急,崔公子你慢慢说,真说错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白策冷不防冒出一句,吓得崔恒立刻“啊——”的一声,跪了下来。
“白都尉你乱叫什么!”冯京赶紧瞪他一眼,“你忘了我们此行是奉明王令,干什么来了!”
“都是卑职的不是。”白策忙赔起笑脸,冯京已然走到崔恒身边,字正腔圆道:“我大明为政,向来明镜高悬,崔恒,你有什么冤屈,不要怕!说出来,自有明王殿下给你做主!”
崔恒本来多有恐惧,此时听冯京说话,又想想他许下的黄金百两,美妾三名,终于心下一横沉声道:“杨王!您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可为什么,非要抢鄙人的妻子呢!”
“你,在说什么疯话?”杨劭乌沉的星眸寒浪成冰,唇角含笑交握了双手。
“冯大人,就,就是他!杨劭,他夺了我的妻!”崔恒伸出右手,直指座上人道,“他仗势欺人,淫我妻子!”
“杨王,人证确凿。这位崔公子的未婚妻,如今可是被您夺了去?”冯京假惺惺道,“如有什么误会,解释一下吧,我也好早些,去明王殿下那里复命。”
“冯大人,明王殿下可没说要着急复命。”白策急忙摆摆手,“殿下不过说,这是大事,得核实清楚了再下定论。”
“还有什么定论不能下?明王殿下金口玉言,他听摄政王亲口道,王妃姓顾名予芙,这不正和崔恒的未婚妻是一人么!”冯京厉声道,“还是说,杨王你新过门的那位,其实不叫顾予芙?”
“顾予芙,本王发妻,苍天可鉴。”杨劭心里已然翻江倒海,出口却仍然是淡淡的。他宁愿背上夺人所爱的骂名,也绝不愿矢口否认予芙是自己的妻子。
“那不就结了?”冯京摊手,脸上一时志得意满。
“那敢问冯大人,是不是只要姓梁名固,就是本朝的太傅,可享禄米受封赏了?”杨劭话锋一转,盯着冯京冷冷笑道。
冯京一时愣了:“你,你在胡说什么!”
“有道理啊,杨王说得对,这崔小相公,是不是哪里误会了?”白策一拍手,恍然大悟道,“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可多的是呢。”
“崔恒,你说本王的王妃,就是你的未婚妻,你有证据么?”杨劭望向崔恒的眼如一潭池水,深不可测,“诬告本王,重罪,到时候可谁也保不了你。”
“崔恒就是人证,还有物证,崔相公带了婚书为证。”冯京早料到杨劭抵死不会承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婚书上写有合婚二人的生辰八字,人可能重名,但生辰八字绝不可能也重。”
崔恒一听他说,慌忙从怀中掏出描金飞凤的大红婚书,事到如今,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一闹到底了:“予芙妹妹兆神十二年生,今年二十有四,属猪,生于六月二十四日寅时三刻,合婚庚帖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小人没有撒谎。”
“杨王,夫人是这个生辰八字么?”冯京接过来,递给杨劭挑衅问。
杨劭接下婚书,红纸墨书写就的“白头之约,良缘永结”八字扎入眼帘,一时如同明晃晃的刀子,径直割入了他的心肝。
“王爷!您所谓的王妃,的的确确就是小人的妻子,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崔恒见杨劭再不说话,陡然有了勇气,“即便您是摄政王,小人也一定要把我的妻子带走!”
“杨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冯京看着杨劭凝固的脸色,只觉通体舒畅,“不过话说回来,你把人还给人家崔相公,然后和明王殿下认个错,殿下还能怎么你不是?一个女人而已,你玩儿几天就得了,若要是就喜欢人妇,我……”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可以诋毁的么!”杨劭骤然打断他,眉目之间,怒气已然勃发冲天,“赵云青,这就替本王上去教教冯将军,辱我妻者,是该怎么算?”
“诺!”一直在杨劭身后默不作声的赵云青,立刻走上前去,朝冯京微微欠身,“冯大人,下官得罪了。”
说完,赵云青对着惊愕万分的冯京,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这巴掌虽是打在冯京脸上,崔恒却一样,霎时惨白了脸色。
“杨劭!你,你!”冯京被强劲的力道打得跌坐在地,一时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辱我妻者,更甚辱我。”杨劭站起来,冷肃得如同一尊修罗临世。
“白,白都尉!”冯京连忙转看白策,“你看看他!你,你!”
“卑职什么都不知道!卑职只是奉明王殿下的命令,陪同冯大人来的!”白策早已跪在地上,把头埋进了双臂之中。
“杨,杨王!”崔恒膝盖绵软,颤颤巍巍也跪了下来。
“崔恒,本王爱妻与本王青梅竹马,十四岁便许给了我。”杨劭硬如铁石冷冷道,“你告诉本王,是谁指使了你,盗取我妻的生辰八字,伪造了这份婚书?”
“小人,小人不敢!这婚书,婚书真的不是伪造!”崔恒惊惧不已,开始慌不择路起来,“都…都是顾予芙害了我!是她,前些时候她亲笔写信给我,说她水深火热等我来救,我才,我才……”
“信?什么信!”杨劭几乎是一愣。
“在这里,信在这里!王爷,是顾予芙欺瞒了您,也害惨了我!真的不是小人故意要和您做对。”崔恒看情形逆转,一心只想着保命,急急忙忙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
“崔恒!你那家书破烂不堪,怎么能给杨王看!”冯京忽然发了急,顾不上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就要上前阻拦。
然而一旁的赵云青眼疾手快,在崔恒困惑的须臾,已然把信夺了过来。
“主上,物证。”赵云青大步流星走上前,双手呈上信笺。
杨劭低头一扫,原本紧锁的眉目顿时舒展开来,胜券已然在握:“崔恒!你口口声声说本王夺你妻子,然而你妻的手书,与本王王妃的手书,明明全然不一!”
“什…什么!”崔恒惊愕失色,他突然想起在大龙山,顾予芙否认书信是自己所写,当时他还以为那只是她新攀了权贵,才矢口抵赖。
“我这里,正好也有我妻与我的家书。”杨劭眉目微挑,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搭叠得整整齐齐的书信,“白都尉,你是明王跟前的人,又以忠厚著称,就由你来见证,这两份笔迹,可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好,好!”白策点点头,爬起来上前对比起两份书信。
“劭哥亲启,见字如面。”
“恒哥吾爱,见字如晤。”
虽然同是簪花小楷,但仅仅是开头两句,四个相同的字,笔势就已然大为不同。但凡明眼人一看,都能判断,这两封信绝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崔相公,闹了半天,你这所谓的未婚妻,和摄政王妃,根本不是一个人啊!”白策微张着嘴看向崔恒,“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诬告王爷,你…你简直狗胆包天!”
“不…不是这样的!”崔恒吓破了肝胆,“真…真的就是我老婆,我不久前才见过她!你们快把她叫出来,问问她啊!”
杨劭不禁凝眉,不久前才见过?
“你…你你你…大胆!王妃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白策急步走上前去,指着他的鼻子数落道,“你莫不是有失心疯?你把我们殿下害惨了你!”
“他不过微末之人,敢诋毁王妃,诬告本王,必是有人指使。”杨劭阴沉着脸,看向瘫在地上的崔恒一字一句问,“崔恒,你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来的?说出来,本王保你不死。”
“我,指使,指使……”崔恒鼻涕眼泪已流了一脸,他颤抖着,下意识转头看向冯京。
“好你个崔恒!想不到你居然敢无中生有,诬告我大明摄政王!”冯京已跳起来,对着崔恒上去就是一脚,“还敢到明王殿下面前,去信口雌黄!死罪!这是死罪!”
“冯大人!”白策连忙拉住他,苦口婆心道,“你这又是做什么?王爷还在问他话呢。”
崔恒被他踢得胸口剧痛,眼冒金星,正猩红了双目想爬起来咬出冯京,却见他正指着自己狠狠道:“我真替你父母不值,他们一辈子安生,却生了你这样一个疯儿子。”
崔恒陡然一个激灵,若咬出冯京,自己的爹娘还有活路么?
“是谁指使的你!”杨劭已从座位上走下来,“你若再不说实情,本王就只能请你,去右卫诏狱吃茶了。”
“求求您!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失心疯,是我觊觎王妃美色,才,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崔恒绝望了,前后都是死,连哀嚎都干了眼泪,“王爷,求求你了,真的无人指使…”
杨劭不为所动,冷峻的面容凝了一层寒霜,鹰视狼顾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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