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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坐北朝南摆着紫檀镂花围屏和贵妃榻,虚位以待,环绕左右则设着一个个单独的席位,坐满了簪金戴玉的贵妇们。她们纷纷锁眉凝目,小声议论着,而面前的案上空空如也,甚至连茶水也没一杯。
“摄政王妃到——!”随着仆役一声高喝,花园中所有等候的世家夫人顿时安静下来,全部站起了身。待顾予芙翩然而至,款款坐定,园中斑斓锦绣的华服连成了一片起伏的彩云,一同向她跪拜下去。
“各位夫人不必多礼,请起身落座。”予芙环视一周颔首微笑,轻轻抬起了手,“奉茶。”
婢女们鱼贯而入,终于端来了清香四溢的茶水和精美点心,供大家解乏。
这不是待客之道,却是御下之术。
诸位贵妇将将坐稳,却顾不得口干舌燥,便不约而同先端详起座上人来。当今世上,谁人不畏杨劭如虎,他的后院儿又一直成迷,直到最近才平地起惊雷,传出摄政王妃在徐州剿匪的消息。
而今日,是这位传说中的王妃,头一次公开露面。
她们或明或暗打量着居中之人,有人艳羡,有人失望,却殊不知,这位众星捧月的王妃,此时和她们一样紧张。
这么多人啊……
予芙攥紧了藏在宽袖中的手,那里头全是汗湿。
自问席间,自己也许最为年少,而且倘若不是杨劭,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高居首座,和这群生来富贵的世家夫人言笑晏晏。
可眼下劭哥成了万人之上的当权者,她是他的妻,又笃定了他所走的路,那自己就必须学着克服羞怯,与他同舟共济,为苦难苍生拼却一份力。
想到这里,予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绪,端正身子落落大方道“诸位夫人,今日我请大家来,不为别的,一是趁着日暖风轻,与各位赏花交游。二来么……”
她特别扫视向正对着的三位盛装贵妇,莞尔一笑道“也是王爷,因徐州税改一事日夜悬心睡不好觉,我见他忧烦,故而想请诸位夫人,帮我一同想想办法。”
这一句不要紧,席上的夫人们,许多顿时变了脸色。
“这中间三位,便是城南卢夫人、城北张夫人和沛县的刘夫人吧?”予芙看着她们,意味深长道,“傅太守曾和我说过几回你们的事,今日,尤其要请您三位,帮王爷治一治失眠。”
“王妃抬爱了,妾身是沛县刘通之妻。”左侧的女子年轻貌美,慌慌张张站起来揖了一礼,“可妾身从小只懂读女则女戒,您所说之事……妾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是。”旁边的那位贵妇年逾不惑,有一张浓艳的面孔,语调却利落,“妾是城北张同和的内人。咱们女人家,只知为丈夫开枝散叶,孝敬公婆是份内事,您说的税改,妇道人家又哪里懂得。”
一上来就是软钉子,予芙心里早有准备,她脸上和煦的笑意未改“两位夫人说笑了,若论税改的详细章法,我也不过略知毛皮。然而身为主母,又何须懂得那些细枝末节,二位只需要回去后和夫君商定,配合官府完成此事便可,具体的,都有徐州府的税吏上门去核算。”
“妾身…妾身回去和夫君说说。”刘夫人细白的面皮上愁云惨淡,声音越说越低,“可妾只是继室,说话也没有分量,也不知我家大人听不听……”
刘夫人说完,忍不住看身旁人一眼“张夫人,你呢,你家相公能听么?”
“女人难做,从夫从子,又哪能在这些大事上,做的了当家的主?”张夫人沧桑的面容上脂粉堆簇,笑声却还是爽朗的,“就像我倒不想给他屋里多添人,可有的事是男人的脸面,女人哪能多干涉。”
有了张夫人一席话,夫人们掩着面窃窃私语,整个会场的气氛都松弛了。
“也是,这些门外事,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啊。”
“男人们的事,女人插手,算个什么?”
“李夫人,你给相公纳了几个人?我也不想,又怕不给他长脸……”
张张芙蓉面上眼波流转,可顾予芙今日请大家来,并不是为了拉家常。
她捧起茶盏浅抿了一口,略一思量,便顺着张夫人的话继续道“夫人们女则学得好,嫁入夫家,不问门外事。若真能偷懒,我也该学大家,躺在家中享清福。”
堂下众夫人不知她所说何意,纷纷停下议论,朝予芙看过来。
“可夫妻一体,门外的大事若细纠起来,哪一样祸事,最后不是累及妻儿?”那茶盏在手上稳稳放下,予芙的笑意温和,语气却生硬了起来,“若是连坐甚至抄家的大罪,别说自己和孩子,父母兄弟都难以逃脱,这又岂是不好管,不想管,就能真不管的呢?”
祸事,连坐,抄家,三个字眼一个比一个重,如铁锤猛击,震得在场众内眷一时鸦雀无声,有的都煞白了脸色。
然而当众人噤若寒蝉时,最当中的女子却依旧泰然。她头上戴着成套的八宝攒金钗,身穿赤色满绣绫罗裙,胸前的翡翠碧滴,在众多贵夫人中,也是出挑的富贵。
“王妃此言差矣。”之前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站起来盈盈一拜,敞袖上的牡丹也跟着摇曳,“妾身是城南卢煜的妻子。”
“唐大学士的侄女,先王侧妃娘娘的堂妹,唐心慈唐小姐。”予芙笑意清浅,将之前杨劭替她盘点的背后关系尽数托出,“不过现在该称您为卢夫人了。”
唐心慈玉面微愣,顾予芙这样把她阖家都点明,反倒让她被动。
不等眼前人答话,顾予芙紧接着又道“您既然生于重臣之家,世受王恩,更该比寻常夫人,知晓税收于国家的重要性,税改之计,功在千秋,您一定是支持的吧!”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卢夫人免不得再三思量,才站直了腰身不卑不亢道“税改的事,有王爷和诸位叔伯用心,妾身本不该多言。但妾身因与王妃一见如故,所以才掏出心窝子,想与您说句体己话,还望您不怪。”
虽知必又是什么抗税的托辞,顾予芙还是正襟危坐,摆出了认真的姿态“卢夫人请讲。”
“唐家几代追随明王,卢家在几年前局势未明时,便也主动弃恶从善,投奔了我大明,曾为殿下进军江左,立下过功劳。”唐心慈追忆往昔,娓娓道来,“我娘家夫家,对大明对殿下,都可谓问心无愧。”
顾予芙不动声色,只微笑道“王爷对有识之士,一直是赞赏的。”
果然,卢夫人接着道“士绅无需纳税,不仅仅是旧雍的税法,大明历代直至先王,也都对有功者免征税赋,这对世家大族来说,不仅仅是一份钱财,更是许多年为国效忠,才换来的荣耀。”
此话一出,席间不少夫人,立刻跟着点头称是。
卢夫人看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更向前一步,声音也高了三分“世家手上的田亩,都是为国效力得来的封赏,功劳越多,田亩才越多,可如今王爷改人头税为田亩税,这样一来,却成了功勋越多,税赋越多,反倒叫我们,连寻常人家都比不上了!”
“王爷推行税改,军费是稍微充盈了,但……”卢夫人说到最后,干脆翩跹跪倒在顾予芙跟前,“正如张夫人所说,有的事涉及脸面,不该因一利而为百害,妾身恳请王妃体谅一二,不要让为国尽了力的人寒心。”
会场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向顾予芙,等她如何接下,这一席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予芙心中冷笑道,田亩越多,难道不先是收成越多?赋税只占极少比例,如此舍大论小,难道不是歪理?说什么因一利而为百害,流民苦厄看不见,将士抛命看不见,这千里神州的断壁颓垣看不见,却只惦记着,自己多交了几两赋税丢了脸面?
她胸中波澜起伏,与唐心慈对视许久,但到开口时,语气仍然是泰然平静的“不知夫人觉得,以王爷来看,可算有脸面?”
“王爷?”唐心慈一时松怔,可待清醒过来便立刻拜道,“摄政王靖平四海,为国为民,乃不世之英雄。”
“摄政王府共有薄田十五顷,都在陇西,亦是军功所挣,乃是先王在时给的赏赐。”顾予芙唇角含笑缓缓道。
唐心慈心中一沉,低声道“以王爷居功至伟,只这一点,未免太清贫了。”
顾予芙迎着她的目光,掷地有声道“但这十五顷土地,自推行新法以来,王府以身作则,该纳的税赋,一文不少都上缴了国库。”
唐心慈一惊,便见顾予芙站了起来,收拢衣袖,微扬了下巴,宽大的金红敞衣遮不住身形笔挺,如一朵傲立的红莲“因为王爷知道,功勋得来土地,但斩获功勋的初衷,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那些等着看好戏的贵夫人们,纷纷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如今兵祸绵延已逾十年,许多流民甚至稚童,为一口馒头一碗粥,就要舍出命去拼。”顾予芙环视四周,那一张张面孔不乏置身事外的冷漠,鼻尖泛酸一字一句道,“对诸位无伤大雅的税款,交上去后,正是阻塞河道的修缮款,是赈济百姓的救命钱,是平定天下的军费着落,这税赋改革,是大明太平的命脉所在,什么叫为一利而为百害?”
“王妃,妾身……”予芙一席慷慨话毕,叫卢夫人颜面尽失,她急忙还想狡辩一二。
予芙凝眉看向她,随即摇了摇头道“而且说什么一如纳妾,涉及脸面,脸面是靠经世治国争取来的,不是靠负隅抗税,或往房里添人装点来的。杨劭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诸位,也不会因此,就看轻家夫吧。”
在场顿时一片哗然,众多贵夫人,无不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妃就是王妃,尽管面上可以同她们和风细雨,骨子里却天差地别,与她们划出了如同银河天鸿的沟壑。
“诸位,我一心只愿为王爷解忧,并无意与众家夫人结仇。”予芙说着,从发间拔出了一支掐丝飞燕钗,“今日若哪位夫人愿率先表态,支持税改,我这只金钗,便是相赠的谢礼。但若诸位仍要执迷不悟,不瞒各位,王爷近日,就在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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