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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还是出去了。
因为在我犹豫的时候,权御轻声地说:“我父亲去世了。”
权御讲话的语气向来是中气十足的,只有提到他父母时,才会用现在这种“轻轻的”语调。
我的心不禁为之一疼,问:“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的事?”
权御再度陷入了沉默,许久,说:“我恨他。”
我没说话。
如果我也是一个被父亲伤害的孩子,那我肯定能够在这种时候跟他抱团取暖。
但我爸爸真的对我太好了,我没办法体会仇恨自己父亲的感觉。
幸好,权御显然也不需要我说什么,他在说完这三个字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然后又说了一遍:“我恨他……”
“所以他不能死。”他幽幽地说,“他应该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只能听,只有感觉……他应该这样活着,就这样死去太幸运了。”
他说:“他凭什么总是那么幸运。”
我还是说不出话。
显然是因为我持续的沉默,权御说完这句话后,便挂了电话。
我没有再回拨过去,只是望着监控画面上的他。
他挂断电话后,垂下手,靠到了树干上,微微地低着头。
因为光线的关系,摄像头无法很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但光从这颓然的姿态,就能感觉到他的无力。
我完全看得出,他真的痛苦到了极点。
权御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掩饰过他对父亲的恨,他甚至恨自己流着他的血。
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黑暗念头袒露给我。
他很信任我。
可我呢?
我一点也不信任他。
而且我对他不好。
权太太去世了,权海伦失踪,如今他父亲也没了,他的家可以说是在短时间内突然坍塌了。
但在这期间,我却和别的男人暧昧。他求婚也被范伯伯粗暴打断,今天白天又在我家受了委屈,而我一直都没有站在他这边。
如果易地而处,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可现在他来找我,希望我能在他最难的时候陪陪他,而我呢?难道我还要推辞吗?
从我第一次见权海伦,她就疯疯癫癫的,迫切地她希望我跟权御分手,她说的话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权御说她有精神分裂症状,也许这就是真相呢?
我为什么要受她挑唆?
难道我自己的眼睛,还看不清我交往了一年的对象么?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穿起了衣服,悄悄出了门。
走到门口时,又折回书房,拿出了锁在抽屉里的枪。
毕竟还有孩子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将枪放进包里,出门时,天色已经更亮了些。
刚走下台阶,身后就传来了声音:“太太。”
是阿美的一个男手下。
他把一样东西交给我,说:“我们会一直跟着,确保您是安全的,不会打扰。”
是个小定位器。
我将定位器放进包里,谢过他后,便来到了后门门口。
从这里,正好看到权御的车。
顺着路往前走了一会儿,刚转弯,就迎面看到了权御。
他正往这边走,看样子是要上车。
见到我,他停下脚步,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离得近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是红的,看上去很狼狈。
我朝他笑了笑,说:“这是要回去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时间仿佛停滞了,周围陷入了安静。
良久,权御忽然加快步伐,朝我走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后退。
但权御走得太快了,他携风带雨地冲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身子。
他从来没这么用力地抱过我,我是真的有点不习惯,下意识地推搡。
推了几下他便放开了手,却紧接着便吻住了我的嘴。
他的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儿,这味道我从中午闻到晚上,是真的有点头晕。
而且,他吻得太重了,我的嘴唇好痛……
不过,我并不觉得糟糕,相反,我感觉到了一阵放松。
因为他的吻技真的很烂,甚至根本就没有张嘴……
如果他是权海伦所说的那种男人,吻技肯定应该不错吧,但是比起繁华,他真的差太多了……
我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引导着他,好让这吻变得舒适些。
权御却猛地松了口,睁开眼看着我。
离得这么近,我能完全看清,他的白眼仁里布满血丝,幽暗的瞳孔紧盯着我,比起平时无欲无求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停止?
是我太主动了?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令我有些紧张,这时,他开了口:“这是他教你的么?”
谁?繁华么?
他亲眼见过繁华吻我,此时一问,我顿时觉得像被人当众剥光衣服那么尴尬,忙说:“不是的,是我前夫……”
他又堵住了我的嘴。
固执地继续用他自己的方式吻。
我有点无奈,同时又觉得挺可爱,便环住了他的脖子,由他去了。
许久,权御终于松了口。
我感觉有些无力,便依偎在他的怀里,感觉他的心跳迅猛而急促。
不得不说,权御总是给我一种强烈的距离感和陌生感,但这一刻,我感觉无比亲近和真实。
虽然并不想打破这份静谧,但我还是出了声。
但权御越搂越紧,我实在是有点痛,只得说:“阿御……”
他没说话,与此同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温润,是他在吻我的脖颈。
我有点痒,试图缩起脖子,一边说:“你不要抱得这么用力,我有点痛……”
我觉得这话挺正常的,权御却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松开了手,说:“对不起。”
我望着他惊慌的脸,不由得愣住了。
他的反应太过度了。
权御却显得更慌乱了,望着我的目光近乎凌乱,他说:“对不起……”
我说:“没事,你别这么害怕。”
一边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他却直接推了一步,摇了摇头,说:“对不起。”
我没有上前,因为他已经被惊吓到了。
我放柔了语气,说:“阿御,你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一点,我刚刚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他却完全不理会我,只是不断地摇头。
“我跟他一样。”他无力地说,“我跟他一样。”
我这才反应过来。
他爸爸会在情绪失控时杀死自己的妻子——我不确定这是谋杀还是失控,但至少在权御看来是失控的。
他爸爸肯定还有更多的细节能够佐证他的暴戾。
这显然是权御极端厌恶的,他的过分自律也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一点,我顿时心疼得要命,连忙走过去抱住他,说:“你跟他不一样,阿御,别怕,你很温柔。”
他没有抱我,只是心跳比刚刚更快了,身子也完全是僵硬的。
“你很温柔的,你对我一直都很温柔。”我柔声说,“你从来没有真的弄痛过我,你肯定跟他不一样,我知道的,你真的很温柔、很绅士。”
我反反复复地絮叨着,因为我能做的实在是很有限。
权御始终不说话,但他的心跳在慢慢减缓,僵直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得平静。
最后,他终于抬起手,轻轻地抱住了我。
我放松下来,感觉他的唇在我的耳边轻吻,像一条温顺的大狼狗。
我抚了抚他的背,问:“你感觉好点了么?”
他没吭声,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也吻了吻他的脸颊,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权御松开了手。
我拿出手机,见是阿美。
保镖明明知道我跟权御在一起,难道是权海伦出了什么状况?
我不由得看向权御,说:“是我家保镖。”
权御离我这么近,无论他愿不愿意,都肯定看到我的手机屏幕了。
他说:“你可以接。”
我问:“你能先回车里等我吗?”
这个要求很过分,而且明显就是有秘密。
所以权御当然不高兴,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突然弯下腰,用力地吻住了我的唇。
这一下真是挺用力的,完全传达出了他的不悦,但并没有弄痛我。
许久,我的手机都不震了,他才松了口,抿了抿嘴,转身走了。
我见他走过转角,忍不住笑了笑,拿起手机,拨了回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阿美的声音不高,说:“孟小姐,请你们到车上去吧。”
“呃……”看来保镖在监控这个位置,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想到刚刚的画面被人全程观摩,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我问:“为什么呀?”
“为了安全。”阿美说,“暴露在外面会给暗杀提供机会。”
莫名其妙。
这里是居民区,而且虽然安静,但斜对面那家还亮着灯呢。
挂断电话后,我走过转角,见权御的车还在。
他没带司机,自己坐在驾驶座。
我走过去敲了敲窗户,待他打开,便说:“你得到副驾驶上去。”
权御靠在椅背上望着我,问:“为什么?”
“因为你酒驾。”我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送你。”
权御没说话,乖乖挪到副驾驶上去了。
我上了车,发动了汽车。
无论去哪儿,都得先上大路。
路过保镖住所时,我才终于明白阿美这通电话的用意——
保镖住所的门口,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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