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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华鸣洲和赵青心、于怀芳、厉上红乘船西去,直达峨眉山东麓,方弃舟登岸。赵青心要将她师父慈海神尼留下的几颗舍利子奉归峨眉山,于怀芳想看看风景,也要跟着上山,于是就留华鸣洲和厉上红在山下的客店等她们。
等了两天,华鸣洲觉得无聊至极,但又不敢去招惹厉上红,免得她生出么蛾子出来,于是他就干脆整天闭门睡大觉。
中午喝了点闷酒,华鸣洲又是一觉睡到傍晚,顿觉得精神气十足,就到街上走走。只见街角突然转出一位小少女来,正是厉上红,她一见华鸣洲,就奔跑过来扑入他怀中。华鸣洲来不及躲,正想推开她,谁知她抱得紧紧的,竟然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华鸣洲不知厉上红在哪时受了委屈,便笑道:“厉妹子你这是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吗?”厉上红小手捶了他胸口两下,道:“你还笑,你还笑,等下也有够你哭的!”华鸣洲满心诧异,抚弄着她的头发道:“好好,我不笑。那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厉上红在他怀里啜泣了一阵,方道:“你还不知道,早上我偷偷跑上山去找赵姐姐和我表姐,谁知她们在山上做了尼姑,再不会回来了!”华鸣洲一惊,问道:“这是哪里的话?”厉上红道:“赵姐姐把这个送给了我,还让我带句话给你,说是‘我们缘份已尽,从此不复相见!’叫你不用去找她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铜钗子来。
华鸣洲接过去一看,这根铜钗正是他送给赵青心的。他知道厉上红时常鬼话连篇,本来对她的话只是三分信七分疑,但见了铜钗,不由就信了,颤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厉上红道:“我骗你干嘛!她们都已经把头发给剃了,赵姐姐说再也用不着这根钗子了,才把它送给我的。”华鸣洲听了便呆若木鸡。厉上红悲怆道:“她们不要我们了!”又在他怀里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抹了他胸前一大片衣裳。
厉上红哭了一阵,终于止住了,道:“既然她们不要我们,不如从此我们自己过算了?”说着抬又起头来,温柔娇羞地望着华鸣洲道:“赵姐姐居然把你送给她的钗子给了我,就是要我替代她好好照顾你的,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华大哥不然你就娶了我吧,我给你生一大堆孩子,我们也不管她们了,我们过我们自己的!”
华鸣洲受厉上红感染,不由悲从心起,鼻子一酸,跟着掉下泪来,也没心思听厉上红又胡说了些什么。谁知这时街角突然又转出来位娇俏的美人来,手挽着手,正在说说笑笑,不是赵青心和于怀芳还能是谁?只见她们头发好好的,身上也穿着时常穿的衣裳。华鸣洲见状,一把推开厉上红。厉上红回头见赵青心和于怀芳来了,一溜烟便不见了。
赵青心见华鸣洲呆呆立着,手上拿着铜钗子,喜得眉开眼笑,可是脸上却挂着泪痕。她便估计其中有故事了,就用手指戳了一下华鸣洲的额头道:“笨蛋,肯定又是被那小蹄子骗了!她刚才要借我的钗子给她看看,一到手就跑,我就知道她又要生出么蛾子出来了。”华鸣洲也不管有于怀芳在一旁,拉住赵青心的手不放,道:“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赵青心没想到他一直这么痴心迷恋自己,又羞又窘、又是感动,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才分开两天就这样,让人见了笑话!”于怀芳在一旁道:“我去把那坏透了的小蹄子嘴巴给撕了!”说着也一溜烟走了。
晚上,赵青心和于怀芳、厉上红叫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又上了两坛好酒,华鸣洲在一旁作陪。众人心中皆无挂碍,便都开怀畅饮起来。
赵青心和于怀芳、厉上红越喝越起劲,经不住几轮,两坛酒很快便完了,于是又叫了四坛。几碗酒下肚,三女也渐渐豪放起来,她们嫌房中闷热,便叫华鸣放把房门叉上,然后她们把外衣脱了,于是划拳猜令、嬉戏打闹,个个发乱鬓斜,憨态可掬,春色旖旎!在酒气的作用下,三位美人真是个个艳若桃花,又比平时增添了几分娇俏妩媚。
难得见赵青心如此豪放,华鸣洲也就不劝阻,陪她们喝到底。
终于,夜已五更,酒光了,人也尽兴了。赵青心、于怀芳和厉上红都已醉得东倒西歪,刚开始还说些胡话,渐渐就都不行了。只见赵青心趴在桌子上,于怀芳也靠在她身旁趴着,厉上红则自己靠着椅背仰着头,先后都睡着了。
华鸣洲见厉上红靠在椅背上摇摇欲坠,担心她摔倒,唤了两声仍不醒,便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睡。谁知他刚俯身把厉上红放下,顿觉腰间一麻,章门穴被点住了,便僵倒在床上。
华鸣洲大吃一惊,正不知被谁偷袭了,却见床上的厉上红突然一把跳了起来,又去点了赵青心和于怀芳的昏睡穴。他顿时明白过来:“又着了厉上红的道了,不知她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心中叫苦不迭,可是却又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厉上红双手叉腰,看看华鸣洲,又看看赵青心和于怀芳,得意洋洋了一阵。然后她把于怀芳也抱到床上,让华鸣洲先侧身躺着,再让于怀芳面对面靠在他怀里。摆弄好后,她再拉出被子把俩人盖好。
华鸣洲说不出话来,只好用眼神求饶。厉上红见状,不禁得意地笑了,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我还小,今晚就先便宜你们俩了,以后你要好好报答我!”说着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华鸣洲又气又急,但厉上红不作理会,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乖,不要生气,别人高兴还不及了呢!”华鸣洲正暗中运气冲穴,谁知厉上红说完,手摸到他的脑后,把他的昏睡穴也点了。
第二天早上,华鸣洲醒来,但觉有个女子睡在怀里,想必是于怀芳了。他急着要起身,却又动弹不得,原来身上的章门穴仍未解。他想:“按说厉上红的内力浅薄,被她点住穴道后,就算不运气冲穴,不消半个时辰穴道也可自行解开,为何我到现在仍动弹不了?”于是便运气冲穴。
约一盏茶的时间,华鸣洲便冲开了穴道,坐起来一看,才发现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并不是于怀芳,而是厉上红!只见厉上红也已醒着,不过她似乎也是动弹不得,一张小脸气得变形,却又说不出话来!
华鸣洲想:“不知昨晚又有什么故事发生了!”见赵青心和于怀芳已不在房中,正想她们去哪里了?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两女的嘻笑声,接着不知怎么又打闹追逐起来,哗啦啦的瓜子糖果洒了一地,再接着又有椅子倒地的声音。华鸣洲听了,只有苦笑。
华鸣洲先起床洗了把脸,清醒一下脑子:“只有赵青心治得了厉上红,昨晚她肯定也没怎么醉,厉上红点她穴道时,她已暗中提防了,没被点住。移穴换脉这门功夫是我教她的,想必她已学会,早就用这一招防着厉上红了。于是,正当厉上红得意洋洋时,就反而被她制住了!”想罢,才去解了厉上红的穴道。厉上红低着头红着脸,穿上外衣跑了。
……
下午,华鸣洲、赵青心要回到他们曾居住过的圆心谷隐居去,这事是他们之前早商量好了的,谁知赵青心却带着于怀芳、厉上红一起走。
华鸣洲本以为,于怀芳和厉上红会就此北上,经华山派后再回高昌国,但没想到她们却要一起回圆心谷。他不知赵青心为什么总是跟她们那么亲近,反而时常冷落了他,现在就要回山谷了,她也没拒绝她们的意思。本来这是他和赵青心俩人之间的私事,现在反倒像是她们三人共同的公事,他只是个随从似的,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华鸣洲几次想和赵青心把这事说明白了,可是赵青心却像是什么事都已安排好了似的,一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本来他觉得和赵青心一路走来,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早已心意相通,但现在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完全了解赵青心,至少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到了矩州,华鸣洲等人买了两匹矮脚马,又买几包日常生活必需品,让马驮着,然后继续出发。
回到圆心谷后,赵青心安排于怀芳和厉上红住在竹木屋,她和华鸣洲则先住山洞。华鸣洲也乐得如此。于是众人打扫一番,暂时算是安顿下来了。
厉上红刚开始还觉得新鲜,但不到三天,便觉得无聊至极,困在这里,简直跟坐牢差不多,只不过是大一点的牢房而已,她简直恨死了这山谷!只有于怀芳帮忙做些家务等,但刚开始也有些不习惯。
山谷里的生活,是极其单调的,饮食起居也非常简陋,这与于怀芳和厉上红平时锦衣玉食的生活有很大差距。而且圆心谷处于茫茫大山之中,与外界隔绝,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附近几十里没有街道商铺客店等,就算有钱也无处花。但奇怪的是,这回赵青心并没怎么照顾她们俩,而华鸣洲忙着修建房屋、开荒种地等,总是整天忙个不停,更是没空理她们。
厉上红心中不解,华鸣洲明明武功高强,才华横溢,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再不成也可跟她回高昌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却要带着她们在这里活得像农民,如此辛苦、如此卑微!
一天下午,华鸣洲到山里打猎,赵青心和于怀芳留在家里收拾。聊天时,赵青心问起:“厉妹子去哪里了,又四处去野了吗?”于怀芳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我管不了她,也不敢管她了!”赵青心道:“四周山里地形复杂,除了采野果,也没什么好玩的。她胡乱跑也没意思,还要防着毒蛇猛兽。”于怀芳道:“这里她又呆不住,管她呢,她爱怎样就怎样!”
于怀芳突然想起一事,道:“她午休后,嘴里念叨着要到溶洞里的暗河洗澡,怕是还在里面。”赵青心道:“要洗澡在前面湖里洗就可以了,干嘛非要到暗河去洗?”于怀芳笑道:“那时华大哥还没走,她说在湖里洗,怕我们会说她装狐媚子故意勾引华大哥,所以非要到那里去洗。”赵青心道:“前两天你华大哥还唠叨要在暗河下水口处,装个栏杆或挂张网兜,免得你们贪玩犯险,被水冲走。”又道,“她怎么忽然假正经了,她去了多久了?那里可不是闹着玩,要是不小心被水流冲走,就没得找了!”
于怀芳估摸了一下,笑道:“她已经去了一个时辰多了,还没回来,怕真是被水流冲走了,不然就是洗好后跑别的地方去玩了。”她嘴上仍在说笑,心里却已着实慌了起来。赵青心道:“我们还是找找她去,别让她小命丢得冤!”说着,俩人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急匆匆去往溶洞赶去。
除了临近溶洞口这一小段尚有光线外,地下暗河里不见天日,情况极其复杂,而且不知道下一个出口在哪里,实在是危险万分!况且厉上红水性不佳,在湖里游游泳还可以,但在暗河里,要是被水流冲走了,根本挺不了多久,能活到下一个出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青心和于怀芳丢下手头上的事,慌忙去溶洞里找。到了地下暗河岸边,只见厉上红的外衣和鞋子仍在岸上,人却不见在水中。
于怀芳急得大声叫唤起来,可是喊了几声,却听不到厉上红的回应,这下她都快急哭了。洞里光线不足,赵青心水性虽佳,却也敢冒然下水寻找,于是和于怀芳先出去点了火把再进来。于怀芳本是旱鸭子,水性也是到圆心谷后才开始跟赵青心学的,还没练到能下水救人的份儿,赵青心就让她举着火把在岸上观察,她自己则下水寻找厉上红。
赵青心先潜入水底深处,可是并没有发现厉上红的身影,于是她便在水底又游了一圈,还是仍不见厉上红的身影。此处河面较宽,水流缓慢,河底不深,对水性较佳者来说,要在水里找个人并不难。赵青心暗付道:“难道厉上红真的被水流冲走了?此处水流缓慢,若不是溺水或是到下水口处去,应不至于被冲走。但一旦被冲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赵青心不忍心就这样放弃,又在水里仔细搜寻了一遍。在靠近下水口的地方,水流渐渐变急,而且光线也不足,她用脚尖勾住水底的石头,在水里观察了一会儿,依旧没发现厉上红的身影。她也不敢冒险再往前,便转身开始往回游。她想:“厉上红若是被水冲走,只能希望下游不远处有可上岸的地方。她若能在那里上岸,我回去弄些绳索来,再想办法往下流找找看,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
刚游出十几步,赵青心突然觉得背后水流有异动,便立即向前一钻,在水底下一个鹞子翻身。这时她才看清,原来正是厉上红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才搅得水流异动,她这一翻身刚好潜到了厉上红的身后。
赵青心觉得厉上红的突然出现有些诡异,也不知其是否真的溺水了,只见她在水里乱动,双手乱抓。赵青心见状,担心自己若冒然上前施救,厉上红胡乱挣扎,自己会反受其拖累,因此便顺手点了厉上红后背几处穴道,然后提着她后颈的衣领,慢慢往岸边游。上岸后,于怀芳上前帮忙,把厉上红架到溶洞外。赵青心让厉上红俯身趴在一块大石头上,任由于怀芳去施救,她自己则回溶洞里收拾衣鞋等。
赵青心回到溶洞外,见于怀芳正手忙脚乱地给厉上红施救,而厉上红仍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她这才过去指导于怀芳该如何施救。于怀芳又忙了一阵,厉上红大吐几口水后,方悠悠转醒。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此,与他人相处,江湖上有五大禁忌:“一忌让他人近距离站在背后;二忌和他人手牵手,勾肩搭背;三忌吃喝他人的酒菜,或吃喝来历不明的酒菜;四忌和他人同住一个房间,同卧一张床;五忌献出自己的独门绝招,献出自己的武器、暗器、毒药等保命的东西。”并以此类推。
这五大禁忌,谁也不敢轻身犯险。除非对方是足可以令你放心的人,或者是有你的同伴在场,能互相照应,或者是在足以令你放心的环境中。否则,就要时刻警剔,莫等到被他人突施毒手,才追悔不及。同时,也不要随便去触犯他人的禁忌,以免造成对方误会,否则若被对方误伤,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刚才在水里,厉上红突然出现在身后,赵青心不管其是否另有居心,就不由分说,先一把点了她几处穴道,还故意让她喝了几口水。对于于怀芳,她可以不设防,但对于厉上红,她可从来不敢大意犯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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