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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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会议室里，严肃的气氛弥漫开来。

王律师拿着电脑，冷静的坐在亦郁对面，开口道：“把所有一切可能的证据都说出来，我看看是否有方法为你们辩护。”

亦郁整理了下脑海里的思绪，把昨天做的一一比对的本子拿出来，一件件事都十分仔细的说清。

“总的来说，现在你手中最有利的证据就是那个录音笔中的录音。其他的只能作为辅助，但，若是你能请到你口中所说的阿婆，或许能够多一点胜算。”律师在听了亦郁的讲述之后如是说。

去找阿婆？她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关键的证人，但若是去找，也只有白易安最合适。

她得去找白易安。

到编辑部好不容易问清地址之后，她来到白易安的住处。

一栋蓝色的公寓大楼。

她乘电梯来到十四楼，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回应。

他刚离了职，应该不会有别的去处，她又试着敲了几次门。

“刺啦”一声，大门突然被打开，但却没有看到人，往门口走近，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酒气夹杂着食物的味道。

她略微用手捂住鼻子，轻声走进去，发现屋里一片狼藉，酒瓶，方便面的盒子摆的到处都是，沙发附近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白易安……”她轻声唤了几句。

从沙发那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她听声才发现他，他趴在沙发上，几个抱枕堆在身上。

屋里窗帘紧闭，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如果不是他出声，想必她要折腾好一会儿才能看见他。

她蹲下去，拾走一些酒瓶，勉强开了条路到沙发上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没事……心里不痛快，想喝……点……”

白易安开口说话的时候，一阵酒气就飘过来，他此时头脑一定不清醒。

但喝了那么多酒，不论是怎样，对身体都是一种伤害，就算他再迷糊，肯定也非常不舒服。

亦郁往里走，找到厨房，冰箱里幸好还有剩下的半块姜，她用水龙头冲干净，放进锅里煮。其实她并不知道醒酒的方法，但好像记忆里曾听人说过，煮的热姜汤能够解酒。

开了大火，没一会就煮好了，她拉开橱柜，这家里应该不经常开火，柜子里的碗和盘子都落了些灰。

把碗冲洗感觉后，亦郁小心翼翼的端起锅倒进去，姜汤冒出热气，亦郁碰了下碗沿，被烫的缩回了手。

她想了点办法，用浸湿的抹布垫在碗下，慢慢的端过去。

地上有太多瓶瓶罐罐，她必须得集中注意力，不然如果绊倒，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她端到茶几上，看到旁边晕晕乎乎的白易安，用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身上。“坐起来把这姜汤喝了吧。”

半晌，白易安并未动弹，也没有起身的迹象，亦郁加重了点力气去弄醒他。

“别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白易安开口，但是没有睁开眼睛。

他是因为自己而离职的，肯定心里对她有一些不痛快，她的心里突然泛起自责和苦涩。

眼睛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来，“对不起，我知道是因为我，才造成现在这样。真的对不起。”

白易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亦郁满脸伤心的坐在地上，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只是在生他自己的气，没想到亦郁看在眼里，竟以为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这种态度。

“是我说话太冲动了。”白易安的脑袋清醒了一点，他支撑着沙发慢慢坐起来。“我不是因为你而这么说的……我只是……我只是在气我自己，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亦郁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本来不想哭，但那时听到白易安的一句“别碰我。”不知道怎么的，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下来。

她的泪腺好像有些失灵，有时候就算她根本不想哭，可鼻子一酸，眼泪就很快流下来，她试了很多次，收都收不住。

“我向王律师请教了，她说，若我们能找到证人，或许会有更大的胜算。”亦郁抹干脸上的眼泪，“把姜汤喝下吧，会让你舒服一点。”

“证人？”白易安接过姜汤，疑惑的看向她。

“阿婆，可以当我们的证人。”

“阿婆？”他依旧很疑惑。

“我们当时经过那个城市的时候，去见的最多的不就是阿婆吗，而且她知道我们是去编写游记的。在我们写的游记里，有和阿婆相处的具体篇章。”

白易安听完这番话，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阿婆她……年纪那么大了，要是知道我们碰上这样的事，不得伤心死，她的身体，没有我们看上去那么硬朗。”

“可如今，我们仅有的比较可靠的方法就是这个啊……”亦郁虽知不好，可如今他们没有别的方法了。

“我停职也没什么的，把你托付给的那个编辑，他人很好。”白易安喝了几口姜汤。“谢谢你的汤，我好受多了。”

“可你一直想的，不就是讨回公道吗，我想明白了，不能让他们这些抄袭的人为所欲为。如果我们成功了，你也可以恢复职位了，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放弃的呀。”亦郁极力劝说。

“比起这些，我更怕我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白易安放下碗。

现在他的意志又变的如此消沉，亦郁觉得再这么说下去，他也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白易安，你看看你身边的酒瓶子，还有这丢的到处都是的泡面碗，你过的这么浑浑噩噩，难道阿婆知道了就会开心吗？如果她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来为你申冤，虽然我和阿婆没有相处过多久，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是你所说的那么脆弱的人。”

“她的老伴去世这么久，她一个人支撑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因为阿婆是个坚韧而伟大的女人，她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

“因为她在乎你，所以她在你面前容易流泪，如果她知道你过的这么消沉，她会有多伤心难过，明明是她可以来帮助你的事，可是却因为你的顾虑而没有帮成功，万一以后阿婆知道了，她难道不会自责吗？”

亦郁真是气急了，她把自己当时的懦弱也算在内，一并想要叫醒白易安。他不能被自己牵连，不能因为她就平白失去自己的工作。

白易安愣了一愣，继而眼神异常清醒的看着亦郁：“阿婆她，真的会这么支持我吗？”

亦郁坚定的回看他，“会的，她一直以来最支持的人，就是你。”

亦郁帮着收拾了白易安的屋子，她拎着几袋酒瓶和泡面碗的垃圾走下楼，白易安后来的眼神，应该是会有所改变，但她还是不太确定。

到了便利店，她已经奔波了好长时间，两脚瘫软无力，亦郁缓缓走到收银台后的椅子上。

赵珂看过来几次，看见亦郁两眼无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犹豫了很久，墙上的分针针从零到十，才轻轻叫了叫亦郁。“没事吧？”

亦郁醒过神来，“对不起，我太累了，没事，你快回去吧，时间都到了。”

“有什么事和我说说吧，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不急着回家。”赵珂看着亦郁疲惫的神情，有点放心不下。

“真的没事……”亦郁说着，声音又不知不觉的哽咽起来。

“说说吧，我们是朋友嘛，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赵珂坚持的说，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亦郁觉得心安了些，“就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好像都会有后悔的地方。”

“世界就是这样。”赵珂叹了口气，“不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能让任何人同时觉得满意，越是这样，越是纠结，而越是纠结，就会如同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让人在其中沉沦，不可自拔。”

“我不想让任何人失望，但是……我没有能力，我一无是处。”

“你没有一无是处，真的，你在我的眼里，就是一个做事很利落的人。和你这样会做事，从不推卸工作的人一起共事，真的是很开心的事。”赵珂看着她，诚恳的说。

“对了。”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嘴角翘起对她笑了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想。”亦郁觉得自己被他渲染的乐观起来，“我想听。”

“便利店人手不够，所以，店长说他会多招几个人手过来，我们的负担就会小很多啦。”

“而且……”赵珂停顿了一下。

“店长说我们资历已经算深的了，好像会涨工资。”

“真的？”亦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珂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总会有很多无法控制难受的事情，但只要耐心等待，或许会有礼物从另一个地方来回馈你。

亦郁觉得自己好受很多。“真的太谢谢你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反正现在人也不多，不然人多，我和你也说不了这些。”赵珂笑笑。

“我走啦，对了，今天的关东煮不好卖，你晚上记得多吃一点。”赵珂背上包，叮嘱道。

过期的关东煮？今天，她一定能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