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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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床单？

当病床从手术室推出来的一刹那间。亦郁觉得自己腿软了。她有些不敢去看旁边赵珂的反应。

她屏住呼吸，心“咚咚咚”的，跳的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慢慢移步到医生跟前，“请问，手术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极其害怕听到“我尽力了”这样的字眼，可事实却并不随人愿。

“病情太过于危急，错过了黄金抢救时间，我们尽力了。”

她扭头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赵珂，此时所有的言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样无力。

旁边的护士在医生身边说话：“这位患者送过来的时候没有联系到家属啊？”

他们讨论了一下，一个护士跑过来说：“你们确定是这名患者的家属吗？”

什么意思，亦郁看向护士：“她不是赵春梅女士吗？”

“赵春梅？她不叫这个名字啊。”

“护士，麻烦你一下，我们能确认一下死者的样子吗？”亦郁拍拍旁边的赵珂，赵珂顿时弹起，慢慢移步到病床前掀开床单的一角。

不是他的母亲！

“我去查询了一下，赵春梅女士还在手术室抢救呢。”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说。

虚惊一场，他们重新回到手术室前。

一个病床缓缓从里面推出来，赵珂跑过去，急切的问：“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病情稳定下来了，可是还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防止病情突然变化。”医生翻看了一下病历，“病人最重要的是休息。”

“阿姨要去cu观察一段时间，你先回家休息吧，现在也照顾不成。”亦郁劝他。

“不，我就在这里守着。”赵珂不愿离开。

“你回去休息好了，等到你妈妈需要你照顾时就可以好好照顾了，不然现在消耗完了体力，到时候需要你时，你却浑身无力，也病倒了，该怎么办呢？”亦郁看着赵珂疲惫的不行的模样，坚定的想要劝他休息。

“我怕一回去，医生就打电话给我说我妈的病情恶化了。”赵珂眼里的恐惧清晰可见。

“我陪你一块回去，等到你妈妈醒了，我还可以熬点有营养的汤给她，不会恶化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麻烦你了。”说实话如果回去却没有人陪他一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现在心绪乱成一团，确实十分需要有人能够帮他处理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坐车到赵珂家里，亦郁走路时几次想要搀扶着赵珂，因为她从旁边看着，就觉得他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在地上的可能性。

赵珂家在一栋很老旧的小区楼里，墙外面的漆掉的七七八八，楼梯上都有一些被划过的痕迹。

他的家在六楼，爬楼梯上去说不上轻松，但也没有太累。但是或许对于赵珂妈妈这样的年纪来说，就显得会十分辛苦。

赵珂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钥匙，打开门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玄关出挂着的十字绣作品。

虽然这座房子看起来年代很久了，但家里却被打理的很好，各处各样都是感觉整洁的，这让亦郁感受出来，赵珂的妈妈一定很用心的打理屋子。

“你没吃饭吧？饿不饿。”亦郁把包放在沙发上，问赵珂。

“我吃不下。”赵珂瘫在沙发上，短短的一段从家门口到沙发上的路，让他走的似乎异常艰辛。

“多少吃点吧，我去做些。”

亦郁找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的菜很多，蔬菜水果酱料摆放的很整齐。

以赵珂现在的状况，做些清淡但又开胃的东西他应该才能吃进去。

她拿了鸡蛋和番茄。这两种食物搭配，往往是最日常又最好吃的东西。

她烧开水煮了一点面条，把面条和番茄炒蛋的汤汁拌在一起，看起来很有食欲。

她盛到盘子端过去时，赵珂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蜷缩着身子，亦郁曾经在书上看见，这种姿势，跟宝宝在妈妈肚子中的一样，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记得自己也是这样，晚上总是会不知不觉变换成这样的姿势。

她其实是不愿意去吵醒赵珂的，但是他没有吃饭，到时候一定会体力不知，考虑到面可能会凉，她轻轻拍了拍赵珂。

“醒醒……吃饭啦……”亦郁唤到。

赵珂慢慢睁开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猛的坐起：“怎么了怎么了，我妈她出什么事了？”

“没有呀，你别太担心了，我只是让你吃点东西。”亦郁把西红柿鸡蛋面放到桌上。

“谢谢……”他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刚才受到了很大惊吓。

“吃点吧，就算没有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吃不完也没关系。”亦郁把面碗挪到更靠近他的位置。

“谢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到嘴里。“很好吃。”

“记得在家里，我妈经常会做西红柿蛋汤，根本吃不腻。”他的声音哽咽。

“那你就多吃一点。”亦郁心疼的看着他。

“我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倒了呢，上一次她晕倒明明只是因为低血糖发作而已。”赵珂叹气，“要是我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你妈妈不会有什么事的，其实你有一个这么爱你的母亲真的很好，我啊，就算是母亲这样，也想有一刻能够拥有。”

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如果身边的人比你更不幸，你心里的伤痛就会减轻。并没有那么多真善美的心理。许多单纯安慰的话语很容易说出口，这并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当然也同样安慰不到他人。

赵珂微微抬起低沉的头，有点不理解亦郁话里的意思：“也想拥有？难道你从未拥有过？”

“你可怜的是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但你幸运的也是可以和母亲相依为命，而我连这些都没有过。我，没有母亲。”亦郁说到最后一句，一字一顿。

“你没有母亲？”赵珂还是不理解。

“可能出生的时候有过，但后来再也没有了。”亦郁看着他，只是淡淡的语气。

赵珂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以前看亦郁总是面无表情，她总是呆呆的站在收银台前，眼睛里满是忧郁。

都说父母是孩子成长性格上最好的模板，可是亦郁没有过，没有人去教会她表达情绪。

所以她总是憋闷在心里。

“对不起，勾起你不愿意回想的往事。”赵珂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并没有看到亦郁脸上有多么悲伤。

或许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沉淀，让亦郁心上的伤疤渐渐愈合，虽然不会痊愈，还是会在那里留下一道丑丑的痕迹。

赵珂觉得，亦郁只是不去表达，又或者，她也有点不敢面对。

“我早就没事啦。”亦郁笑笑，继而低着头，“不对，我这是在哄骗谁呢，或许哄骗的了你，可始终骗不了自己。”

“我真的不该这么懦弱，现在妈妈这样，就是为了这个家，我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能就这样倒下。”赵珂想了想，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

“这么想就很好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亦郁抬起头来，看着攥紧拳头的他，不禁笑起来。

“谢谢你，亦郁，今天你睡我妈那屋吧，或者你睡我的屋。”

“你妈妈喜欢吃什么呀？我明天去买。”亦郁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如果要说的话，她应该喜欢清淡的菜，不要葱。”

“好，我明天熬个骨头汤吧，感觉这个最适合病人吃。”亦郁点点头，默默在心中记下他说的要点。

不过也很好记，阿姨不喜欢吃葱的习惯和她很像，她不只是不吃葱，姜蒜也不太喜欢。

她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熬的好这个汤，自己没有怎么做过，以前喝过姨妈熬的，虽然骨头总是放的很少，但熬出来的汤却都带着鲜味。

其实喝这样的汤，喝汤的意义远比吃肉重要。

第二天一早，亦郁就起来洗漱，不过她对这一块地方不熟悉，所以要去找找看附近最近的菜市场在哪里。

她虽然在便利店工作，但并不经常去超市购买东西，因为菜市场的价格比超市便宜，她觉得自己像个老人，和他们一样总是在乎一些分分角角的小钱。

但这种习惯，似乎是姨妈以前带给她的。姨妈很擅长砍价，是那种典型的“市井妇女”。有时跟着她外出时，就能感受到她的那种“力量。”

亦郁以前的衣服几乎都是从地摊买的，姨妈领着她，到摊前看中稍微合适的衣服，就会询问摊主价格。

印象最深的一次，一条连衣裙摊主叫价一百，姨妈手一挥：“五十，行不行。”直接砍去一半。

摊主一下就听出这肯定是个砍价高手，就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姨妈翻看裙子，“老板，你这衣服上线头很多啊，料子呢我们也先不提，不值这五十啊。”

“那您说多少合适呢？”摊主嘴角抽动。

“我看啊，最多三十，这恐怕你都赚多了。”姨妈直接又砍去了二十。

“您这话可就差了，我这衣服虽然用料肯定不及那些名牌，但也是寻常舒服的料子，绝没有您说的那么不堪。”

“行行行，我也知道，一口价，二十五，您看卖不卖？卖我就付钱了。”姨妈顺势拿出钱包。

“这……这成本都不够，我岂不亏了。”摊主双手一摊，面露难色。

姨妈便使出最后一招，走。

“走，丫头，我们去别家看看。”姨妈拉着她，就赶快迈腿走向一边。

“得得得，您嘞，二十五拿一条吧，我卖成不。”果不其然，全在姨妈的掌握之中，还没等他们走几步，摊主就匆忙在后头喊。

“行，给我们装起来吧。”姨妈满意的走过去，这才正式掏出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