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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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这个相亲对象是肯定不能成了，但是还好这个男生有那么一点风度，好歹还是开车送亦郁回了家。

她刚开门坐了没一会，姨妈就走过来，不用想，一定是要问今天相亲的情况。

“小郁，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姨妈端了杯水递过来，但亦郁有点不敢接，怕自己说出结果之后，那杯水或许可能会泼到自己脸上。

“我和他……可能有点不太和……”亦郁小声说出这句话。

“是怎么不和呀，总得有个具体的呀，比如说性格啊，或者是观点不同什么的。”姨妈虽然有点着急，但是说话却不十分紧逼。

“这个具体的，可能是这些都不太和吧。”亦郁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出口。

“那你有没有感受一下，那边男方对你的感觉，比如说满不满意，合不合之类的？”姨妈并不放弃，接着问。

“应该也就一般般吧，像我一样的态度。”

“什么像呀，应该呀，这种东西应该都感受的出来的呀。无非是没用心。”

“姨妈。”亦郁认真的开口。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适合相亲的人，您没告诉我之前我是以为家里出了什么急事才赶回来，如果知道是相亲，我是不会回来的。”

“小郁啊，我就是知道你听到是相亲肯定就不会回来，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婚姻着想了，就算你不着急，这邻里街坊的，各个都在向我打听，到时候你回来，受指指点点的也是你啊。”

“不说你不在意，可是我可是要一直在这过日子的，天天听着也不好受。”

“所以你就应我一次，至少这回回来了，就好好见见我给你物色的几个男方。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姨妈苦口婆心，使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这些，就算亦郁再想坚决的拒绝，也是不可能了。

停了半晌，亦郁喝干杯里的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好。”她答应了。

大不了再相亲几回，只当是为了缓和姨妈和街坊邻居的心。

第二天一早，她应了相亲的约，如约来到了一家……早餐店……

其实也是稀奇，第一次见得相亲会相约在早餐店这样的地方。不过也可能是她很久没回来，不太清楚这里，这样的小镇，或许在早餐店见面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大热天的，早餐店的桌子都摆在外面，也没有什么遮盖物，亦郁走到这里，就已经流了很多汗。

她见有人向她招手，是一个坐在桌前的男人，样子倒也俊秀，只不过可能晒了很多太阳，肤色有点黑。

亦郁走过去坐下，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他憨憨的笑着，“很热吧。”

说罢他拿出一把扇子就开始给她扇风，但在炎热的太阳下头，其实扇出的都是热风，但他能这样照顾人，也是不容易。

他手里的扇子没有停歇，也没有忙着介绍自己，只是开始跟她介绍早餐店的东西。

“这儿的小笼包真是一绝，皮儿很薄还是透明的，咬一小口就有汤汁出来，特别鲜美，我点了一屉，要是不够再加哈。”

“豆腐脑做的也很好，豆腐很嫩很滑，入口即化，熬的也不是很甜，甜度刚刚好，我也点了。”

“就先点了这两样，因为我一直觉得这两样是这的场面货，最好吃的。”

“场面货？”亦郁听到新词，觉得有点好奇。

“哦，就是，这儿做的最好的。”他又憨憨的笑起来。

亦郁见他手里的扇子始终坚持扇着，觉得有点麻烦他，于是开口说道：“你也扇了挺久了，一定很累了吧，歇着点吧。”

“好。”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扇子，慢慢放下来，转了几下手腕，肯定是因为立了很久，所以手腕很酸。

老板娘端着一屉包子过来，那蒸笼热腾腾的，让人一下就感觉到热气。“王兴，今天带朋友来这捧场哦，姑娘，你多吃点，这包子啊，小店做的不赖，这小子经常来我店里吃呢。”

“好。”亦郁点了点头回应。

等老板娘走后，他腼腆的挠挠头，“那个，本来准备等下给你介绍的，都被老板娘给说了。”

“你叫王兴？我叫亦郁。”亦郁看着久违青涩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啊，对。”王兴又挠了挠头。

“你快尝尝吧，真的好吃。”他轻轻夹起一个包子到亦郁碗里。

“谢谢。”亦郁小小咬了一口，就有滚烫的肉汁碰到舌尖，被烫的缩了一下，但是也已经尝到那种味道，正如王兴所说，很鲜美。

“怎么样？你可以慢一点，这有点烫。”王兴见她尝了一口，连忙问道。

“嗯，很好吃。”亦郁点了点头。

哈哈，王兴听到她的回答很高兴似的，也赶紧夹了一个吃起来。

接着又上了豆腐脑，也如王兴所说，豆腐嫩滑，甜而不腻。

“你很喜欢研究吃的吧？”亦郁问他。

“我就是觉得好吃，人生在世，还不就是为了嘴里的一口食嘛，我就从不在这方面抠搜自己，旁人都说我只会吃，其实这也是种乐趣，只是他们没法体会罢了。”

听到这一番话，虽然说起来没有多精深，但是听起来也确实就是这个理，人生在世，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所有的想法都不该被束缚。

“你觉得好吃，我就感觉开心。”王兴憨憨的笑着。

“哦，对了，忘了介绍了，我是个商品车间的生产工。”

亦郁听到这个职业，又惊讶了一下，她以为这么爱吃的一个人，大约会是个厨师，或者是跟餐饮方面相关的工作。

“是不是很惊讶？”虽然亦郁尽量掩饰自己的惊讶，但王兴还是看出来，抬起头来问她。

“有点。”亦郁如实说。

“其实也算是正常啦，在这个地方，父母都觉得做个车间工人就是拿到了铁饭碗，薪资确实还行，至少都够我吃。”

“嗯……”亦郁点点头，向他介绍自己，“我是个便利店的服务员，也兼职写点文章赚稿费。”

“作家呀，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很神秘诶，很厉害的。”王兴赞许道。

“你来相亲……是因为自己想来吗？”亦郁问他。

“嗯，是。我想娶个媳妇回家，带她吃我尝过的好吃的，跟我一起天天吃好东西。”他想了想，这么说着。

“那你以后，也是打算在这里定居吗？”亦郁接着问。

“嗯，不出意外大概是了，车间的事已经做惯了。你是想要待在那边吗？在大城市一个人恐怕很累吧。”王兴回答。

“你也说过，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所以我想要留在那座城市，大约也是我的追求。”

“嗯是。”王兴没有再多说，转头招呼老板娘道：“再加一屉包子。”

…………

其实姨妈给自己找这些相亲对象本身就不现实，她没有考虑到，对方是注定会在这里扎根的，可是她不肯。

王兴其实有些方面跟她聊得来，对于生活，也是一个纯粹认真的人，但有些人遇到一起，就注定只适合做成朋友。

王兴也同样这么说过，他不了解作家这个行业，只是觉得神秘。其实亦郁如果耐心向他解释，他肯定也会选择在旁边安静聆听。可是他可能听再多也不会明白，这到底具体是什么。

就像亦郁自己觉得，作为一个商品车间的工人，就是在一条产品线上重复不停的做出组装动作，倘若王兴耐心向她解释，她也许会听，但也明白不了太多。

接着相亲的几个，要么是自视清高自以为是文青的书店工作人员，要么就是颓颓然不怎么说话的闷葫芦。

亦郁决定不再耗下去，她如实向姨妈说明，然后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姨妈气的不行，没有跟她说话，当时第二天亦郁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箱子里多了好几罐腌菜。

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但是是家里亲手做的，等到不方便做饭时，从冰箱里拿出来煮点粥就是一顿。

亦郁回来时去银行取了点钱，现在要走了，正好也能偷偷的压在自己房间的枕头下面，姨妈来收拾卫生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坐车颠簸了一路，直到晚上才回到出租屋，她累的瘫在沙发上。

回家的这几天，感觉真是一刻也没有消停过，为了见相亲对象，她就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晚上好不容易见完回家，姨妈也会追着她问这问那。

每一天就好像沉浸在相亲的怪圈之中，她觉得很是疲惫。

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亦郁捂着肚子，想让自己尽量忽视掉这种声音。但饿的感觉却清晰的传来。

她去厨房的柜子中打开米袋，洗米煮粥。

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的箱子里装有姨妈装给她的咸菜。用这配着粥过上一餐，已经是现在的她最好的选择。

刚打开咸菜罐，熟悉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姨妈腌的很好，但她没有跟着学过，这种东西在她心中根本就是学不会的东西，什么撒盐，放醋，抹辣椒粉，她都觉得过于麻烦。

如今这样吃到，如果有人来问她家里的味道是什么，她一定会不假思索的说出，“是家里姨妈的腌咸菜。”

吃过饭接触到洗碗，看着哗哗的水流冲过盘子，她突然想到了阳台上的那盆长春花。

她这些天没有回来，已经好久没有浇水了，本来就发不了芽的花一定更难发芽。

但是洗过碗，她还是想去阳台上看看，接了一碗水之后她慢慢走过去。

意外的是花盆面上的泥土上好像出现了一点绿色的影子。

她走近一看，是一点小小的，嫩嫩的绿芽。

长春花的种子，发芽了。

这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