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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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容大概等季欣然回家没有等到，电话打到季芯澄手机上来。

季芯澄拿着手机到地下一层影音室里关起门接听，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与季容说了，她以为父亲会在最后关头再次求她帮季欣然脱罪，没想到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反倒让季芯澄有些不安，“爸，你没事吧？”

那头又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还好她今天没有伤到你，不然就要受更重的罚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季芯澄有安慰的话到嘴边，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

离开影音室回到楼上客厅，却不见一个人影，正诧异，顾少泽从厨房端了一碗粥出来，季芯澄就问他，“他们人呢？”

“走了。”顾少泽平淡出声，而后在餐桌前坐下来，开始喝粥。

季芯澄不疑有他，将手机放到桌沿，坐到他身边，看他吃得很快，不由心疼，“凉了吗？”说着，伸手去碰粥碗的温度，尚可，这才道，“你慢点儿，锅里还有的。”

他下午刚从手术台上下来，都没休息就四处奔波，大概什么都没有吃过。

可他看起来，依旧那么有精神，好像他永远都可以做季芯澄有力后盾，季芯澄看着顾少泽的视线，渐渐充满柔情。

但顾少泽始终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季芯澄正目不转眼盯着他。

粥喝到一半，他忽然将碗轻轻一放，椅子往后退了退，侧身就将邻座的季芯澄拥到怀里，紧到季芯澄察觉不对劲，开始扭动，“你松松，我喘不过气。”

他却只是松开一点点，季芯澄倒也不至于喘不过气，只是怪异顾少泽突然的默不作声。

按理他们经历虚惊一场，他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可一声不响的顾少泽让季芯澄感到不安，她隐隐猜测，他莫不是又哭了吧？

“顾少泽？”季芯澄试图推开他，没有成功，一边手向后抬起，摸到他埋在她颈间的脸，果然一片濡湿，“顾少泽……”

季芯澄的语气暖意柔软下来，“你怎么了？”

“……”他只是紧紧抱着她，不言语，也没有别的动作。

季芯澄等了片刻，便抬起双手环上他脖颈，轻轻拍抚他的背，自顾自安慰起他，“我没事，也没有受到惊吓，真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这两天再上医院检查一下？”

“……”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爱哭？”季芯澄轻笑出声。

但顾少泽依旧没有反应，若是平时，他一定松开她，有哭没哭都要把面子争回去，可今天的他异常地安静，也异常地温暖。

季芯澄唇角挂着笑，不再逗他，等他自己平复。

良久后，就在季芯澄险些打起瞌睡时，顾少泽才放开她，“睡着了吗？”

季芯澄清醒过来，抬首看他，他眼中有湿意，季芯澄静静看他片刻，“你哭了多久？”

“谁说我哭了？”

“……”季芯澄憋着笑，“难道我刚刚做了个梦？”

“大概是。”顾少泽说着，已将她打横抱起，说话的时候，唇贴着她耳垂滑过。

见他经过餐桌，季芯澄忙道，“等等，我拿手机！”

顾少泽便往后退了两步，稍矮身让她抻手就能拿到，季芯澄拿到手机，就抬头仰视顾少泽坚毅下颌，问他道，“你刚才真的没有……”

“没有！”

“我还什么都没说。”

“就是没有。”

“也没有想晚上抱着我睡？”

男人脚步稍缓，低头看她，“这个可以有。”

季芯澄不动声色收回得意视线，紧抿着唇，“这个也没有了，是你自己推掉的。”

“……”他彻底停下脚步，将她看住。

季芯澄的笑没能憋太久，终于还是破功，捶他胸口一记，打断他沉沉逼人视线，“愣着干什么？快上楼，我还得洗澡，好困了！”

顾少泽晚上的异常，在他进浴室替季芯澄放水时，她很快从手机上得知。

唐棠十五分钟前来的信息“亲爱的对不起！我道歉！我的话可能有点重了，把你老公骂得有点惨，他要是生气，你就怪我好了，我明儿一定让老许去给他赔个不是！”

季芯澄怕打电话顾少泽会突然出来听到，便回消息问唐棠怎么回事。

唐棠秒回“真的跟你生气了？其实也不怪他，我就是一时说痛快了，没刹住！这不是今天你都这样回家了，他只管自己先去洗澡，都不懂得先照顾好你，我就带头说了几句，说当时邱商追你可不会这样，人家那个细心啊……”

季芯澄想到顾少泽微红的眼圈，就问唐棠，“你们晚上是自己走的？”

“怎么可能！被你老公赶出来的，还把密码锁都给换了，扬言再不让我们上你家！”

季芯澄失笑，替顾少泽说了句话，“活该！你也不看看，从你们进门开始，他哪有机会站到我身边来啊？不是都有你们了吗？再说，他回家先洗澡这件事是我要求的。”

“哟哟！这就护起短来啦？”

季芯澄没有再回，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将顾少泽跟她掉眼泪的事情说出去，而一旦唐棠知道，大概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为了保护顾少泽可怜的自尊心，季芯澄还是努力忍了忍，将手机放到一边去充电。

拿着浴袍进浴室的时候，顾少泽一切正准备妥当，也打算喊她进来了，见到她当即起了身，季芯澄等他出去，半晌不见他挪步，“出去啊。”

“你自己洗？”

“……”废话。

“你手上有伤，我帮你。”

季芯澄这才想起来，“哦，那你帮我拿保鲜膜包一下。”

“……”

季芯澄定定看住顾少泽倔强的沉默半晌，终于无奈道，“好吧，你来。但你确定你真的可以？”

顾少泽点头，一副‘你想多了’的样子，上前帮季芯澄一起脱衣服，全程，目不斜视。

季芯澄好笑地看着他，看得顾少泽面无耳赤，在她下水前到底还是去将保鲜膜取来，替她伤口包扎好的地方仔细裹上，“你快点，别着凉。”

然后毫不犹豫扔下辛苦憋笑的季芯澄，出了浴室。

等季芯澄洗完澡出来，顾少泽已拿着吹风机在软榻上等她，示意她过来坐。

“我没洗头发。”

“后脑勺那一块湿了，也要吹干。”

季芯澄只好依言坐下来，那一小块泡澡时打湿的头发，很快在暖风下干透，季芯澄起身之际，终于没有忍住，攀上他颈项，就吻住他的唇……

一触即发，一发不可收拾，大抵便是眼下的情形。

季芯澄明知他忍的辛苦，不能轻易撩拨，可当下里，她也忍得辛苦，哪里还管得了如何善后。

深吻很久很久之后才告一段落，其间，季芯澄不知多少次将手伸到他睡袍里，都被他严肃挡回来，最后索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你刚刚自己解决了？”被挡得有些光火的季芯澄忽然抬起头问他。

顾少泽脸上神色复杂，却没有否认，很是一番内心斟酌之后才出声道，“老婆，你能不能别这么……”

“怎么？”

“直接。”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顾少泽，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别告诉我，你在害羞？”季芯澄起先是微笑，渐渐变成大笑，而后就有收不住的架势，“以前可都是你比我……”

她说不出来，那些事情，想想都觉得跟眼前会抱着她一天哭两回的男人联系不上。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会了。”

季芯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严肃一点，“现在，那以后呢？”

“……”她的问题出其不意，他静了片刻，才实话道，“等你生完孩子。”

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宁愿把自己逼到角落里去，季芯澄心头有暖意蔓延，这一天的惊惧与煎熬经过一个晚上的过滤，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于是睡前也只是很安分地牵着他的手睡，哪怕她更想钻到他怀里去。

两人都为着彼此，刻意保持着距离。

黑暗中，季芯澄忽然问，“你今天猜到谢磊会去拆炸弹，那你为什么还哭那么伤心？”

顾少泽没想她会问起这个，沉吟了会，道，“谢磊当时也没有十足把握。”

“那你是更舍不得我，还是这个世界？”

“……”顾少泽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季芯澄打算让他不想说就不说的时候，他答道，“舍不得这个家。”

季芯澄心头急急一跳，隐约有所动，还是开口问他，“怎么说？”

“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拥有一个让自己每天睡醒都想笑的家，这个家里有你，有将来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我对爸妈失望，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给过我这种幸福的感觉，但现在回过头去看，他们也不过是运气不好的普通人而已。他们不幸的婚姻让我意识到，能像我现在这样跟你在一起这么幸福，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是多么不容易的小概率事件。我原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直到我想跟你结婚那天……”

他说着，慢慢地就离她更近了，近到彼此呼吸可闻。

“当我意识到，我这辈子经历这么多才找到你，可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就要分开。我不信鬼神，可当时却强烈地希望有下辈子，你说你下辈子还要嫁给我，可万一到时候我们都不记得对方，你做了别人老婆……可怎么办？我接受不了这一点……”

“所以你哭得那么伤心？想像我已经成了别人的老婆？”

顾少泽没有出声，季芯澄却笑出了眼泪，“那晚上呢？你又为什么觉得难过？”

“晚上是真的害怕……”

季芯澄在黑暗中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这个男人，曾经在她看来无所不能，至少在她心里积威已久，现在却脆弱得像个孩子，对她说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运气要是差一点……要是哪天我在这个家里看不到你，好像知道末日的感觉是什么样了。”

他低低出了一口长气，仿佛回忆起来那一刻的心情，都让他觉得难过，季芯澄心下震荡，却没有出声，侧着身往他颈间钻了钻，近乎贪婪地吸取他身上干净的阳刚气息。

“老公，你从前的自信哪里去了？你把我羞辱成那样，还觉得我会乖乖回来给你当情妇呢！”

对她话中的数落，他很虚心接受下来，声音依旧轻柔，在她耳旁道，“当时只是不愿意承认，你一举一动甚至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把我的心带走了”

季芯澄觉得耳朵痒，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听着他有力心跳，良久才含糊道，“不论是邱商李商，我要能是别人的，早就是了，跟你的运气好一点还是差一点、有没有那个万一，都是没有关系的，你明白吗顾先生？”

“……”

季芯澄睁开眼睛，推他胸膛，“明不明……唔……”

许久之后，他才在她耳边轻声道，“明白，顾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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