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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
一声剧烈的和弦击响声击碎了结束部的第三次动机。
这也是第一乐章开始以来最激烈的一次铮鸣。
但秦键的手腕在下一秒紧接着侧翻压低,钢琴的音量极速的收缩了起来,并结束在了a小调上。
乍闪即逝的强烈光束在钢琴颤抖的尾音下再次陷入黑暗。
在这种突出控制爆发的手段之下,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强弱对比和心理暗示。
随着秦键渐渐松懈的面部表情,旋律和节奏都已经趋于平稳的结束部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然而‘结束部’的结束并不意味着真正的结束。
“他在为展开部孕育着新的发展。”评委席间,十井伸行闭眼聆听着音乐中的每一个细节。
在关于‘该如何演奏热情’的整个功课中,秦键将重心再次放到了透过作品表面的曲式结构去发现音乐背后的东西。
这是秦键在效仿车尔尼的风格练习f小调第一奏鸣曲和八号悲怆的过程中,积累下的心得想法。
而这种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思考也渐渐的融入到了他的身体和血液中。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思考和克里斯并没有本质上的关系。
车大爷演奏的奏鸣曲集只能缩短秦键与这三十二首奏鸣曲间的距离,但这并不具能天然的打破其阻碍在两个时代思想之间的鸿沟壁垒。
试想,只在一张几百年前的干巴巴的乐谱上,现代人应该如何从黑白的字迹线条中寻找到关于音乐细节与整体之间的清晰表述运动?
所以秦键将‘对贝多芬奏鸣曲的学习’建立在一种以听,练习,分析,到思考的循环反复的活动中进行。。
在他看来,这即可避免让奏鸣曲风格中的材料与大型比例之间的亲密关系变成了一场谱页上的空谈,同时也可以近距离的观察着十八世纪伟大作曲家们的共同实践下的硕果。
随着音乐的发展,秦键在经过音乐展开部的四个段落后,在ff标记下的‘命运动机’将音乐再次推向。
大银幕上,他此刻的表情却已经彻底回归平淡,荧光下修长的睫毛随着高低音区上下交替的三连音节奏给观众呈现了一种视听上的和谐感觉。
最后伴随着尾声的长鸣与现场渐渐浮现出的一丝丝嘈杂声,秦键结束了第一乐章的演奏。
“呼。”
缓缓地吐了口气,秦键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
接着将手帕放回道一边。
双手打开,再次按响琴键。
一组明亮温暖的和弦顿时间充满在了整个音乐厅。
随着音乐观众席也从激烈抗争的第一乐章进入了一种陶醉在美妙的理想环境中。
像是在苦难坎坷的生活历程中,心灵仍充满着一丝活力。
在第二乐章里,贝多芬依然采用了古典变奏曲不改变旋和声基础的结构骨架写法。
秦键在第一变奏的节奏细分中,将旋律中原有的四分音符变成了八分音符,这与左手切分节奏下的对味出现了一些带有点缀色彩的假流音。
而在第二变奏以高了一个八度之后,旋律材体变成了普遍的十六分音符。
秦键肖邦手位下的自由律动跳跃在分解和弦的织体中,而隐藏在织体中的旋律音则像是从他指尖流淌出声音如站吃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飞向了遥远的故乡。
沉淀着清澄的光。
随着指下深沉的音乐,秦键的眼神越发迷离。
麻生夏树坐在前排观众席中的一角,此刻她也只能模糊的看着舞台中央像是与黑色三角钢琴混为一体的年轻男子。
而钢琴后的大屏幕上,她却望地真切。
黑白槽上,十根修长的手指落下中抬起,抬起中落下。
尽管没有了冬风炫技般的华丽指法,但那隐约出现在音乐中的流动感像是带着风的歌声和优雅。
絮语千言,道不尽。
“真好听。”
随着最后一个变奏增加了变化反复的部分,空气中的琴声达到了最高的音区,璀璨如蝶的旋律仿佛在这绚烂流动的中升上了蔚蓝的天空,在天际的尽头闪烁着变成了一个光点。
麻生夏树紧握的小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寂在这美与和谐律动的时。
突然。
一个令人心中悚然的减七和弦悄悄的从大银幕上的左手琶然而出。
像是天空中出现了一抹灰色。
就在这一刻。
秦键猛然呼了一口气,双手青筋再爆。
再度抬手记出两组减七和弦,像是亲手击破了自己勾勒出的完美梦境。
在冰冷和弦下,音乐毫无间歇中进入了第三乐章。
热情的终之乐章。
贝多芬最为传世的音乐篇章之一。
尽管在结构分析这只能是一个结构简单的快板乐章,尽管这只是1806年夏天的某个傍晚贝多芬在一条安静的乡间小路散步中所随意写下的,尽管它悲壮的和弦色彩听起来并没有丝毫关于欢庆胜利的喝彩。
但这其中亦无分毫的挫败感。
在强烈的和弦之后,秦键凝视着已经不得不快起来的右手。
一串由高空极速降落的密集走句在滑到低音区时,他的左手也加入到了音乐其中。
轰鸣的八度的齐奏在壮烈中越演越烈,随着秦键最后飞舞的左手一举打破了低音色的阴森。
这钢琴响板像是吹响了最后的进军号角。
交错复杂的左右两个声部带着冲锋一往直前。
秦键调动着情绪在右手持续的快速走句中引导着音乐的意志,而浑然不知大银幕上他冷峻的下巴已经落下了颗颗汗粒。
他的左手在中低音区飞跨着,摆动的左臂则用着一种特有的节奏和遥远的跳进来形成了一个打击声部。
两个相互依赖的声部相互依赖,在秦键的情绪中相互补充着。
直到这一刻。
在长达四十分钟的演奏的最后一刻。
大厅中整耳欲聋的琴声才让评委席中的中的各个角落动了起来。
“太细腻了。”
“在这个永无休止的乐章中,双手的分句实在是对每一个演奏者的最难考验。”
一名从发出过言论的韩国评委终于忍不住动容了。
“没错,”
他身旁的另一位来自韩国的评委补充道。
“但分句又是这个乐章必须的。”
这一刻。
一丝决赛战场的味道也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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