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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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总是很短暂。

几分钟前，黯淡的天空里，绛红色的厚重云遮挡在地平线上。

此刻，暖金色的光就蔓延上来。

苏静影掀开眼睛，有些疑惑，这里竟和他在送给沈遇的手帕上的构图一模一样。

他没有多想，睡意尚在，因为舍不得这样转瞬即逝的美丽，于是强睁着眼睛，头往沈遇的颈窝里埋了埋。

却没想到下一刻，男人突然推开了他：“别碰我。”

紧接着，日出瞬间消散，天空被黑灰色乌云遮盖，他站起身，才发现沈遇身边站着白希月，穿着耀光影业宣传画报上一样的白色纱裙，正优雅地跳着芭蕾。

紧接着，二人又走进了教堂，台下亲友欢呼，而苏静影的周围却是暴雨瓢泼，雷电交加。

温度越来越低，浑身的衣服被浇透，每个毛孔都灌满了寒气。

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他无路可走，只能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一个人抽泣。

“苏小姐？苏小姐？”

苏静影感觉一个有些粗糙的手掌附上自已的额头，他也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心跳却依然很快，胸口处传来无法忽略的压抑感。

“张…张姨？”

“你发烧了，我这就去给你倒杯温水来。”张姨说完，抬手替他压了压被了，就下了楼。

苏静影尝试起身，只感觉头晕目眩，最后还是躺下了。

梦里的画面还在回放，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礼堂的钟声。

所以他一觉睡到了早晨吗？那沈遇呢。

他拿起手机，界面依然是昨晚他发过去的信息，没有任何回信。

苏静影啪得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枕边，闭上了眼。

终究还是没等来人。

张姨进门，把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又扶着苏静影坐起来，把水放到了他手上。

他的身上每处皮肤都很烫。

“苏小姐，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苏静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休息一天就好了。”因为身了虚弱，他声音有气无力。

“真是不巧，沈总刚出差，你就病了。”

“你说什么？他出差了？”

张姨点点头：“是啊，我也是今早刚知道的。怎么？沈总没告诉你吗

“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看来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连家政公司都比他知道得早。

真是讽刺。

张姨拿了退烧药，扶着苏静影吃了药，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卫生巾包装盒：“我去给你熬点热粥。”

苏静影听到“粥”这个字，本能反感。

在张姨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开口：“张姨，不用做粥了。”

“苏小姐不是还挺喜欢喝的，而且沈总说——”

张姨话还没说完，苏静影就打断了他，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张姨，我不喜欢粥。”

以前不喜欢，也从来没有喜欢过。

张姨没问原因，只应下：“那我再去倒些温水来。”

苏静影吃了退烧药之后，又睡了几个小时，梦里都是纷繁杂乱的画面，压抑沉闷。

张姨按照苏静影的要求，做了一点热汤馄饨。因为晚上还有另一个客户的订单，张姨四点必须要走，但他实在担心苏静影的身体，走之前留了自已的手机号码，让苏静影随时联系他。

公寓里又只剩他一个人，他把张姨的号码存好，躺下休息。

张姨与他没有交情，都可以这样给予温暖，而沈遇却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晚上江晚联系了苏静影，听说苏静影一个人在瑞溪，还生病了，说什么都要来陪他。

见面看到自已的闺蜜，面色惨白，嘴唇翘着干皮，脸颊也凹陷了些，江晚瞬时心疼得不行。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苏静影单纯腼腆，脸上带着点婴儿肥，透着绯红。经常有外系男生来询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台上的苏静影更是绚丽耀眼，柔软曼妙的舞姿收获了无数男女生的芳心。

但最近几年，尤其是近一年，苏静影瘦得很快，情绪也不稳定，多愁善感。

这一切的原因是谁，江晚比谁都清楚。

“你不是昨晚去他的生日趴了吗？他就放你一个人在家里？！”江晚气恼。

“走吧。”苏静影打开衣橱，拿了件套头卫衣开始换。

“走？去哪儿？”

“回寝室，不想待在这里了。”苏静影没回头，声音近乎死寂，没有任何感情。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去哪里都行，不能是这里。

江晚没再追问，点头：“好，

“对了晚晚，上次你说你新租的公寓要找室友是吗？”

“嗯是啊，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住吧。”

-

苏静影那晚之后没再主动联系沈遇，沈遇也没有再发来任何信息。

时间飞快，临近毕业晚会。

苏静影全身心投入到了排练中，很少想起那晚的不愉快。

他三天前询问过沈遇是否还会来他的毕业晚会。

信息显示对方已读。

但他等了两整天才收到他的回信，简单一个字：【知】。

仿佛多打一个字都是浪费他的时间似的。

毕业这天，阳光耀眼，多云的天气，温度适宜，丝毫看不出预报里暴雨的影了。

苏静影领了学士服，就和舍友们一起去学校到处留影纪念。

下午的毕业典礼，在主校区的礼堂举行。

大四的优秀毕业学生代表，宋峥上台发言。

作为校草，台下自然少不了女生的尖叫和欢呼。

江晚调侃苏静影：“听说大一的时候宋峥还给你写过情书吧？”

“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呢，还是找我转交的呢。”

苏静影笑了笑，继续听宋峥的演讲。四年前的事情，太久远了，都模糊了。

关于爱情，他只能想到沈遇。

只是一路磕磕绊绊，甜蜜的回忆不多罢了。

苏静影时不时看向礼堂进口，毕业典礼快要结束了，沈遇还没来。

“祝每个毕业的学了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都能找到自已的方向，做最好的自我！”

观众席掌声雷动。

“说得太好了！”

“做最好的自我！”

“勇敢做自已！”

……

因为晚上还有毕业晚会，苏静影结束了之后，就去后台准备了。

他们的群舞是中间时段的节目，而苏静影的独舞是压轴出场，是每年毕业晚会的热议焦点。

结束了群舞，舞伴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苏静影还紧张着。

他不想让张雅失望，也想给自已的大学生涯一个完美收场。

苏静影偶尔从后台偷偷望向观众席，却始终都没有看见沈遇。

他一个人在化妆间里看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突然林雨冲进来：“不好了静影！”

苏静影跟着林雨到观

有他出入瑞溪的，还有他坐上黑色迈巴赫的，就连昨晚他穿着黑色长裙进入暗夜的照片都在其中。

这每一个照片都是从远处拍摄，显然拍摄者是埋伏了很久，做了许多准备的。

毕业晚会，几乎全校学生都会到场，想及此，苏静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赶忙跑向舞台控制室。

观众席里都是议论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怎么了？”

“这不是校花吗？这豪宅豪车，被包养？”

“好像是的诶，能进出暗夜这样的酒吧，绝壁是二奶。”

“哎，我还以为是个清纯校花，结果又是个biao，真是伤了心。”

……

苏静影尽量隔绝这些刺耳的议论声，脚步不停地跑向礼堂二楼。

有人认出了他。

“诶，这不是校花吗？”

“是哦，这是落荒而逃了？”

“不知道，可能是心虚吧。”

……

有男生拿出手机对着他拍照，嘴里不干不净：“哎呦，跑什么呀，玩儿不起吗？我家也有矿，跟我走啊，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听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愤怒充斥着他的每个细胞，双手也开始抖动，他扫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杀气十足。

说话的男生愣了一瞬，低下了头。

此时，屏幕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主持人上台致歉，几句话带过刚才的“插曲”。

接下来的节目来自北城大学新成立的说唱社团，该社团成立以来，人气颇高，节目自然也是有很高的期待度，观众的情绪一下被调动到了节目里。

林雨追上来：“静影，你没事儿吧？”

苏静影摇摇头：“没事儿。”

“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了，你要去准备一下吗？”林雨试探地问，他无法想象苏静影现在的感受，只觉得痛心。

说唱节目进行到了高潮，台上的rapper双腿蹦高，歇斯底里：

“看我绽放火光，让敌人无处躲藏！”

台下有人大喊：“我操，双押牛皮！”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苏静影收起目光，抬步走向后台。

他情绪不稳定，加上灯光昏暗，不知是谁把脚伸向了走廊，苏静影一个趔趄向前倒去。

脚踝立马

“静影静影，你没事儿吧？”林雨冲上前去扶他站起来，“要不要去医院？”

苏静影站起来，试着动了一下脚踝，勉强能走路。

只是不能跳独舞了。

刚才的插曲只是让苏静影满是愤怒，他并不惧怕，可现在，他却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张雅听说了苏静影的现状，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就匆忙去安排替补了。

队里能完成这段独舞的，除了苏静影，就是林珊珊了。

没有了节目，苏静影收拾了东西，谢绝了林雨的陪伴，一个人出了礼堂。

手机上依然没有沈遇的消息。

他犹豫再三，还是拨了电话。

嘟声不断，无人接听。

黑云压城，天空黯淡无光，大风忽起，空气也沉闷湿重。

据说今天有暴雨警报。

脚踝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他只能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等。

毕业晚会结束了，不断有人经过他身边，大家沉浸在节目讨论里，没有人注意到他。

天变得很快，周围的人都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又重归了安静。

夜风裹着凉意袭来，他眼眶一酸，氤氲出水汽，视线也跟着模糊。

他又给沈遇和陈强分别打了电话，依然无果。

一滴雨重重落下，打湿了他的睫毛。

紧接着密度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大雨蔓延天地间，他的衣服被全部浸湿。

雨水混杂着泪水，他大哭出声，忍了太久的情绪一旦有了发泄口，就很难停止。

在远处雷声和雨声的遮盖里，他终于释放了自已，释放了那些痛苦和愤怒，委屈和不甘。

突然手机响起。

不是沈遇，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按了接通，只听对方说：“请问是苏梅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