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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薛讷刀伤痊愈后,此日薛讷终于将手中的书卷扔下,在院落中开始活动筋骨,久久没上战场,又困于长安,这剑术该是生疏了。此时的晨曦将院落中本来已经死寂的生机又重新复苏了,整个院落中十分和煦,飞来的鸟雀在枝头上叫嚷不休,枝头的败叶几乎都散落在地,萧瑟风起后,将年末最后的生机吹得远去。
此时陆峥突然跑出屋子,对着薛讷喊道:“薛郡公,给王大都护的信写好了,你看看。”
别离几月,薛讷是想给王晙说一下自己与陆峥的状况,如今圣恩难却,也表示陆峥已不能返安北都护府效命,望王晙一人能梳理边地政务,并且等候再重逢之日。
薛讷细细看去,陆峥写得很是动情却又有度,薛讷一连看了几遍,才说道:“你写的这个总体不错,可是有些词运用不太恰当,再改改吧。”
陆峥刚要进屋再修改时,薛讷又道:“你不如这几日陪我去城外山上一游,虽然此时已入初冬,不过冬日的山头依然有别样之景。”
陆峥摇摇头却道:“这恐怕不行,刚前几日陛下要我不得离京,我若是私自出京,不仅不顾圣命,而且还会惹来非议。”
“那我便上奏圣上求得允许,我们再走。如今终南山上已是落雪覆盖了山顶,我听说山上能见到一些稀少的动物。”
陆峥不知薛讷有何打算,也就笑着说道:“郡公好清闲啊。”
薛讷也是同样地笑道:“这不是近来无事嘛,整日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这终南山历来被诗人称贺,可见其地位不一般。”
薛讷说着,而陆峥也对薛讷话中的终南山有些期盼,于是也道:“既然郡公如此说了,我就和郡公一同去,看看是否如郡公所说的那样。”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中午我们便可以上山了。”
薛讷话毕,而后便准备起来,这终南山上如今也算是孤寒郊外,不准备几件棉衣自然是不行。薛讷陆峥仔细地收拾起来,将所有要带的东西都装在马车上。忙活了半天,此时陆峥突然道:“这几天去山上,要是有人来该怎么办,指不定裴县令或是谁,我看在门上留个口信,也好让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你说裴耀卿是吧,他这几日刚处理完前几日案件,陛下又让他继续搜查长安城中不稳定的因素,我看他一时没空来。”
“还要查案?”陆峥惊奇地问道。
“可不是嘛,陛下说余孽未消灭尽,所以又准备开始大开杀戒,不过每办一件案都要十分确凿的证据,不会冤枉谁的。”
“那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如今长安城刚人心稳定下来,这样做会不会造成人心惶惶?”
薛讷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便又道:“陛下做事向来是知道分寸的,这该收的时候还是要收的。”
陆峥点点头,便又道:“那其他的人说不定也会来,我看在门上留个音讯也好。”
说罢,陆峥在门上写下:此去终南山数日便还。接着薛讷拿着所有的东西走出府外,都装在马车上,便对着陆峥喊道:“我看就出发吧。”
陆峥与薛讷便怀着激越的心情,向着城门外驶去,马车上陆峥又不禁问道:“薛公可去过山上?”
“可以说是去过,不过那也是很早以前了,我刚进仕途时去过,不过那时是去巡查,在山上巡查了附近的居民。一晃也好多年了,如今再去看也不知与曾经有什么变化没有?”
听着薛讷此话陆峥瞬间有些感慨,转瞬之间,仿佛是沧海变桑田,曾经目光所及之处,如今已经可能不复存在。这才是自然,如果要说一座城,则无数次的毁灭又有无数次的重建,这便是一座城的前世今生。
随着马车的向前驶进,陆峥望着窗外,那片田地此时都被收割了,留下了光秃秃的一片。远处山间的树林里,时而还能有鸟叫的清脆声。陆峥又看到远处还有些民居,就又道:“这里的人家都是靠山靠水吃饭,隐于世外,不问尘世。”
薛讷便接着问道:“那你是留恋这里的生活了?”
陆峥叹道:“我既然已入尘世,而且进入仕途,就岂能做孤云野鹤。”
“那你要是将来致仕了呢?”
陆峥摇摇头道:“那一天还不知在什么时候呢?”
薛讷笑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与你一起吧,不知能不能等到了。”
顿时两人又大笑,不久后马车越驶越远,已经看不到长安城的影子,却能看到终南山顶端的一片雪迹。陆峥指着远处的终南山,又道:“薛郡公看,快到了。”
薛讷望出去,又道:“还远呢,看天黑能不能到,这虽说已能看到山峰,不过我估计还要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
此时陆峥移出马车内,亲自赶起了马车,这条官道上没有人,因此他驾车开始狂奔,后面便是扬起的尘土。
薛讷此时靠在马车中熟睡过去,这些日子里,他不仅是受了回惊吓,本来自己从陇右道战场回来就身心疲惫,而他也一直没有松懈下来。这次他终于能得偿所愿,到一次野外,而且是攀爬终南山。
大约一个时辰后,陆峥与薛讷到了终南山的山麓,两人沿着石阶向上搜寻着,满眼都是枯枝败叶,走了不远,曾经的悬泉瀑布此时都凝结成冰,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
陆峥扶着薛讷向上一步步走着,薛讷忽然抬头看见一座道观,就在山坡上,薛讷便道:“终南山属于道教圣地,这道观应该有许多吧。”
陆峥道:“大堂尊崇道教,以道教祖师李耳为先祖,如今陛下也是尊崇道教,这道观之地必然很多。”
薛讷与陆峥一起上去后,看着道观的门外便有几个道童在打扫,陆峥便上去道:“试问几位小师傅,我们是从长安城来此拜访道长的,还麻烦前去通报。”
小童没有抬头便说:“道长如今不见尘世之人,这是道长嘱咐的。”
薛讷又道:“道长深谙尘世之理,以悬壶济人为生,如今我有一事相求,请道长务必见我一面。”
两位小童听到此话,便收起了扫帚,向着院内走去,薛讷不禁一怔,又道:“这道长看来是真的不见人,不过我们也可以进去看一下。”
薛讷与陆峥便走过道观的前院,这是一处空阔的院子,有相对应的几根石柱,那上面还雕刻着一些纹理。薛讷此时看着眼前的正殿,那尊老子像笑容可掬,而下面炉中的香火早已熄灭了好久,甚至看起来有些寒碜。
此时薛讷上前几步,走在鎏金的老子像旁边,拜了一拜,对着旁边的陆峥说道:“如此华美的一尊像如今再去看也略有些寒碜。”
陆峥道:“只要这尊像能为世人所喜,哪管这一时的寒碜,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时,我们就又能看到香火旺盛时了。”
“你说得有道理,一年四季之轮回好比人生一世之经历,我们大可以看到香火不断的盛况。”
此时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从金像后走出来一个看似年高的道长,薛讷连连道:“道长可来了,我们是从长安城中来的,久闻道长大名,我们是来请教的。”
道长道:“我看二位穿戴不凡,必有大的来头,二位估计是长安城中的勋贵吧。”
陆峥有些惊诧,而薛讷道:“道长好眼力,我确实出自勋贵之后,而这一位也是仕途中的人。”
道长将目光投向陆峥时,陆峥也就微笑着对其拱手,而后道长将二人邀请进里院,边走边道:“你们来自长安,我这里在前几个月香火足的时候也有不少来自长安城中的勋贵,我忖度着如今年末也可能没有多少的贵客了,所以就让童子说不接受外来人了,没想到几位贵客还能来此,本观真是三生有幸。”
薛讷便道:“大师言重了,我们也是慕名而来,如今我们也遇到了一些难事,还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这指点当然可以,请说吧?”
薛讷便道:“前几日我被一股杀手差点断送性命,请问大师我为何会有此劫?”
道长笑了笑说道:“每一个人都会有命中注定的劫难,而也会有注定的福运,既不会早来也不会迟来,只有悟透生命的人才会释然。”
薛讷此时止住步子,叹道:“道长这话意思是凡事要看天意了。”
陆峥此时问薛讷,说道:“这个道长的话也太笼统了吧,怎么看都有些耐人寻味。”
薛讷回道:“你不要小看了他,这长安城中许多的人都来此问道,所布施的香火钱不下百万计,就连陛下都到过这里,也都是由这位道长说的,因此此人定不会糊弄人。”
陆峥听后,才暗暗对此人感到敬佩,若是连陛下都亲临于此,则定然此人学养不凡,其言语都值得细细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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