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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出嫁之前的时候,送弟弟去私学启蒙。
断断续续地听过《急就篇》、《孝经》之类的汉代儿童启蒙读物。
她若是纯文盲,文呈还不扯这些有的、没的……那样没用。
好比你给一个老农民扯“宇宙速度”,别人直接叫你说人话……咋整?
你若是对着一个初中生讲高等数学,他说不定一脸懵逼的……很崇敬地看着你;
这个时候,你说口干舌燥。他很有可能赶忙替你去买雪糕……也许是一块钱三根的冰棍——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必须引经据典咬文嚼字,因为对方还……不够晕。
“吾妻婉,汝可知否现今世事,已然朝纲败坏、伦常颠倒、礼崩乐坏至极矣!”
文呈舔舔嘴唇“为夫沽田,愚夫蠢妇自然会有闲言。那般局面,为夫早预料之、嗤之、鄙夷之!
何谓愚夫蠢妇?鼹鼠盯方寸眼前之地尔!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圣人言之凿凿。
凡人但凡能窥三分天机,世上渴圣人再临何以哉?!”
文呈手臂一挥,做凛然且决然状。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文呈刚才的话语术里,包含了暗示你我一体、强行捆绑双方的利益,命运已经休戚与共……吾妻谁谁谁;
以泰山压顶之势不容对方辩驳……“如今的大势”,暗示谁敢螳臂当车?
拉虎皮做大帐……圣人言xxx;最厉害的是暗示“谁反对、谁议论我这样做,就是愚夫蠢妇”——
没人愿意将自己与愚蠢划等号……虽然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份子。
既然你不将自己定性成愚夫蠢妇的范畴里,那么潜意识里,你就得选择站在这种人的对立面——愚夫蠢妇的对立面是谁?
当然是你夫君、你对面这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俺呀!
这是属于心理学范畴的谈话艺术了,陈婉哪能扛得住?!
看官们若是不相信此道厉害的,进刑警队试试?
到时候恐怕连你三年级借过谁谁谁橡皮没还、偷偷看过邻桌女同学的小屁屁、曾经暗自观察班花手臂上的毛毛都得交代出来。
……
文呈最后说道“婉,乱世已至,吾辈已然难以耕读传家了;存地,不如存人。且信汝夫君一回!为夫我愿沽售祖产乎?
实非吾所愿也!奈何,天道如此,非人力可抗衡哉!顺天应命,方为明智之举。
吾妻婉,汝且听好不出十年,为夫定教你庄园十里、奴仆无数!
今日之所失,定然十倍回报于汝。吾若食言而肥,天雷击吾!”
——大饼还是要画的,只不过针对不同的对象,饼画的不一样罢了。
记住对野望小的人,千万不能承诺的太大……你若对月薪三千的人,承诺“跟我混,保证三年后你年薪千万”!那你肯定会被人当骗子。
你若是许诺届时年薪十万,在对方心里……这才符合逻辑嘛!这人,靠谱,咱辞职跟他赌一把!
哎呀呀,情况好像不妙哦……只见那陈婉眼泪唰唰的,一脸感动的无以复加状——这火,是不是烧大了点呢?
陈婉刚要起身投名状
文呈一脸深沉地按住了陈婉的香肩“婉儿,不必如此。你我夫妻,生死与共!吾时常感叹家有贤妻夫祸少。得妻如婉儿,夫复何求呐!”
最后这一把柴,添的……成了!
只见陈婉双眼情深深雨蒙蒙的、一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挑着走的深情状
“夫君……,嗯嗯嗯(哭音)……额滴夫君呐……婉儿,婉儿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跟随夫君您!您决定吧,婉儿一切听您的!”
唉……何苦对最亲近的人用套路呢!罪过啊罪过,多好的娃啊!……
当晚,小两口鱼水情深、水乳、交融自是不提——想啥呢?
自个家的花儿自己浇水,您操心个啥?人家有证的,关你屁事!
像后世,割铭圣地去抓小两口看动作片的,最后吓的男主萎了……缺德不?
文呈其实有的选择强行卖地。做为一家之主、文氏旁支的家主,他的决定,还真没人能够反对。
之所以如此费口舌地说服陈婉,那是因为卖地涉及到的名声恶劣、对传统观念的冲击太大;
以陈婉这样保守的居家小娘子,给其带来的精神压力会很大。
“家和万事兴”,能好好沟通、取得枕边人的理解,方才是上策。
……
到了次日醒来,陈婉脸上的气色分明洋溢着迷人的光泽——家里的地都要卖掉了……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兴奋劲儿!
文呈也是神采奕奕的出门上值去……先去喝它一碗羊汤,今天要三两羊肉,另加羊鞭!
别人要一两、顶多二两,咱奢侈一把。
文呈来到“朴记”羊汤铺子,那段八爷不在;文呈自顾自地要了三两羊肉,喝完羊汤,那朴店家死活不收文呈的铜钱。
没成想段八爷一句话,在这汉安县地界,真的是比圣旨还好使。
唉,看来以后得换一家羊汤铺子了,这便宜不能贪。
……
文呈神清气爽地进了县寺大门,那门子今天居然对自己拱手一礼“二郎可还安好?”文呈也稽首还礼。
别小看门子,他若是刁难于白身布衣,当你求见县寺里如县丞、县尉,您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至于等到花儿会不会谢了……这就得看门子的心情了。
拖拖拉拉地找借口给你推诿;或者是知道县丞、县尉何时正在忙碌之时,故意前去通禀,自然会被领导赶出来!
这下子门子就相当于拿到了最高指示了县丞大人说了,公务繁忙,无暇得见!何时能有闲暇?
呵呵,小的不知,您嘞,就候着罢!
这些衙门杂役,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你上点眼药,最是拿手;轻易得罪不得的。
……
文呈返身入了县寺大门,右拐是各司公房、左边是县狱;进入功曹赵膺赵君旁边,佐吏王端王君的值房……
文呈是去向王君道谢,毕竟放自己的假,还是需要道一声谢的;顺便领取今日的值司安排。
进入王君的值房,王端端坐于案几之后,一脸的阴沉;
文呈拱手问好,王佐吏哼了一声,却并不答话、也不安排文呈今日的事务。
文呈难堪地站立了片刻,便退出了王佐吏的值房回到自己的偏厢。
正当文呈纳闷今日氛围有点奇怪,思前想后地胡乱猜测之时,功曹值房里的杂役来唤,文呈便问杂役,功曹赵君何故传唤自己?
那杂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
“文佐君,小人先给你贺喜了!您已被孔县尊,濯拔为功曹佐吏了。功曹赵君唤文君过去,想必是要交接印绶罢!”
啥?自己这就当官了?这、这这幸福,来的好突然啊!
虽然功曹佐吏只不过是县令属官,秩俸百石,在朝廷并没有名录、在益州刺史衙门也没有编制,
仅仅是县寺上报犍为郡太守府备案而已。
可这好歹也是官员了、可以佩戴铜印而不用吊一个铜钱袋子了啊!
……死了墓碑上刻着秩俸,自己的儿孙也有脸面了不是?
儿孙娶老婆,条件……嗯,可以适当地提高一点了……嘻嘻。
没办法,谁让咱是官宦人家,咱有资格嘚瑟哈哈哈!
以后咱出门,左边吊铜钱、右边吊铜印,那是一个飚倍儿爽!
嗯,看来得换一根结实些的腰带了。
……
汉代只有四百石官员,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官员”,能够在中枢衙门里有一个名字。
六百石也是一个大门槛,布衣平民终其一生,也极难迈过去这个坎。
像出身尊贵的袁术袁绍、交际广泛势力庞大的曹操,还有孔二愣子,人家压根儿就不需要像小士族、白衣布身们这样熬资历、出政绩,一出来就是六百石起步、熬上几年升千石。
人到中年的时候,两千石高位,唾手可得。
再熬上头发开始发白、资历足够老了,三公之位那是虚位以待矣!
比不了,投胎是个技术活。
……
文呈屁颠屁颠儿地,跟随杂役身后,直奔功曹赵大人公房而去。
(违禁词真特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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