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萨满世界 第三十八章 再破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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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果然是一个人。这人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猎民装束，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袍子，头上戴着一顶威武的狍角帽，正盘腿坐在篝火旁，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

吉祥注意到，对方也没有带猎狗，说明对方对自己的能力必然也十分自信，不畏山中猛兽的进犯。

现在看来，对方是天魔旗主的可能性极高，吉祥更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也不能放弃。

天魔旗主可是大杀器，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死伤就不是一人两人，而是一族两族。

所以吉祥就守在树上，一直盯着悄悄观察。

就这样一直到了过半夜，天上突然下起大雪来，完全模糊了吉祥的视线。情急之下，吉祥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萨满，何不使用萨满的手段来应付眼前的局面呢？

萨满的领神分为两种，一种是力的，负责治病、禳灾及战斗，为主领神。一类是辅助性的，只负责侦察、送信等，为副领神。

其中最重要的侦察类领神，无疑是信息鸟神，可以分神无数，附体在鸟兽身上，为萨满提供战场上各个角落的信息。

可惜吉祥初为萨满，只得梵音婆婆一个主领神，他甚至还不知道梵音婆婆都有什么能力，所以虽然有三旋天真萨满的实力，但萨满花样百出的手段，他还不具备。

不过吉祥想到了一个自己的优势，那就是自己的领神梵音婆婆是鬼魂之体，很可能是这方天地里，第一个修神的鬼仙。

鬼仙最擅长什么？显然是灵魂出窍及过阴索魂，岂不是正好用来无声无息的抵近侦察？

说干就干，吉祥立刻闭目祈祷，向梵音婆婆发出了落神的请求。

萨满与领神的沟通，是通过领神留在他身体里的神印进行。通常情况下，领神落神是为了获得信仰神力，所以请神过程要做足姿态。

但吉祥和梵音的关系完全不同，所以吉祥只转了几个念头，梵音婆婆就已经附体成功。

领神附体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凭灵，治病禳灾时最常见，需要萨满蜇伏爽灵魂，放弃所有意识，由领神全面接管身体。

一种是凭力，领神只把部分神力附加过来，萨满的意识起主导作用，主要是在战斗时常见。

梵音婆婆这次当然是凭灵，不过因为吉祥要灵魂出窍，不需要争夺身体控制权，所以吉祥也不必蜇伏自己的意识。

一转眼间，吉祥的意识已经被梵音婆婆带出了身体之外，这对吉祥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看着自己把自己绑在树杈上的身体，感觉十分新奇。

有了梵音婆婆的加入，吉祥二人很轻松里就接近了那个火堆，立在那人面前十几米处，隔着篝火相望。

十几米是神萨满平日防御术法攻击的基本距离，再近，对方就会感觉到有灵魂体靠近。

吉祥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方脸，红面皮，眼睛细长，胡须花白且乱，看年纪至少五十多岁，正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似是在思索什么。

“你说他想对天壁出手？”梵音婆婆以神魂波动问道。

“不确定，只是觉得他很可疑。”

“一会若是动起手来，不要回头，立刻返回你的身体，有多完跑多远！”

吉祥一呆，没想到看起来慈祥的梵音婆婆，竟如此杀伐果断，一旦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她马上就会出手。

突然，那人抬手把树枝扔进了火堆中，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从里边挑出了一些粉末，洒进了火里。

“是诱兽香。”梵音婆婆解释道。

吉祥心里一动，正要说话，那人却站起身来，嗖地一声御空而起，向远处飞去。

二人也浮空而起，但却并不需要跟过去，因为那人并未走远，而是以火堆为中心，画了一个半径一百多米的圆，中间有五次停顿，可以清晰里看见那人射出了五杆旗幡！

“就是他！”吉祥终于给出肯定的判断。

“找死！”梵音婆婆盯着那人冷声道，吩咐吉祥：“你回去，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回来！”

会飞的人之间的战争，不是吉祥能插手的，他立刻听命狂奔着返回了自己的身体。很快后面便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等吉祥本体苏醒过来跃上树巅之时，巨大的火光已经照亮了半个天空。

远远还能听见一个苍老的男人在狂吼：“老太婆你一个鬼魂敢向我挑战？赢了又怎样？只会让你更弱，而我却会越来越强！”

但火光与爆炸声仍然没有停歇，可以想见梵音婆婆一定是在倾力出手。

吉祥正想听梵音婆婆的话，赶紧逃走，但人还没动，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天魔旗主说得没错，梵音婆婆身为鬼魂，哪怕是金丹境的鬼魂，也是越打越弱的。

因为哪怕金丹是念力的高度压缩体，但是没了身体，七魄飞散，神魂就再也得不到念力的滋养，金丹也就成了无源之水，用一分少一分，再也没有修炼一番就会恢复之说。

特别是梵音婆婆如此高强度的作战，消耗更快。

反观那天魔旗主，他的旗幡已经扎下，诱兽香也投洒完毕，很快便回有野兽入阵，那时他的神力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与梵音婆婆正好此消彼涨。

梵音婆婆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才让自己跑。

吉祥后悔不迭：婆婆不知天魔旗的厉害，自己知道啊，怎么就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从从容容地布下了旗阵！

不行，不能走！走梵音婆婆就危险了！

吉祥大脑高速运转，思索破局之法。

破局自当先破阵，但是自己能破掉旗阵吗？能的，被富诗韵追杀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刚好就破过一次旗阵，白钧儒后来给他分析说，只要滴血，就能把旗拔出。

但问题是这个旗阵很小，双方离得很近，自己一动，就可能会被那旗主的信息鸟发现，到时一记法术丢过来，梵音婆婆还得来顾自己，那就不是救人，而是添乱！

旗阵很小？

吉祥猛然醒悟，现在是封神之战前，也就是说，眼前这家伙，很可能就是初代天魔旗主！吉祥可是记得，关于初代天魔旗，是没有控制魔杖的！

而且刚才这位旗主，也确实是手动在布旗，这代表着，他和旗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自己只要拔旗动静很小，完全有可能破坏掉旗阵。

并且，天魔旗主本质上是神修，自然要有自己的神印，那就代表着他已经主动扣了香，不能有领神，也即他不可能有信息鸟落神！

那还担心什么？吉祥微微在脑中把思路过一遍，觉得逻辑没问题，这个险可以去冒，也必须去冒。便直接溜下树，按记忆中那天魔旗主停顿最近的一处，悄悄摸了过去。

这一处离吉祥藏身的地方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吉祥很快就摸到旗幡附近。

正常情况下，一支七、八十厘米左右的旗子藏在草丛中并不容易找到，但是天魔旗是法器，结阵运行时，在念力视野中会有光晕流动，所以吉祥很容易便找到了旗子。

一切都如吉祥预想般顺利，那旗主果然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他的宝贝。

吉祥咬破手指，把血涂在旗杆之上，然后微微发力。

咦？纹丝不动！那旗子如生根一样扎在雪地上，完全没有他上次拔旗时的移动感！

怎么回事？吉祥呆了，难道这套旗的拔旗方法不一样？再次试了试，确实是没有解开阵法对旗子的保护。

吉祥的脑海里飞速地回忆曾经的天魔旗，自己是怎么拔出来的——似乎是用牙咬，牙龈的血流了出来，然后就拔了出来。

要点是什么？要点是什么？

显然不可能是牙……

那就是流？

吉祥赶紧拔出刀，在手心一划，再次握住旗杆，大量涌出的血液，立刻顺着旗杆流下去，片刻后，念力沿血液直贯地底，顿觉手里一动，再不迟疑，发力一扯，果然把旗子拔离了地面。

旗子方一离地，上面的念力光晕便熄灭，防护尽去。吉祥连连挥刀，把旗子砍成数截，扔在雪地上，埋头就跑。

与此同时，与梵音婆婆对阵的那人发出一声惊叫，一个失神，被梵音婆婆喷出的烈火淹没，顿时烧得须发皆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毛与烤肉的混合香。

那旗主从火焰中跳起来，连余火都顾不上扑打，更没有来追吉祥，拼了命似的打出一道冰寒之气，趁梵音婆婆被阻拦之际，直接掉头往吉祥的反方向逃命去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变化太出意料了！

那旗主跑得极其狼狈，甚至连剩余的四枝旗子都未收走，留给了吉祥。而吉祥却觉得，就这么简单地完全破掉天魔旗阵，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这件事吉祥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那天魔旗阵一旦展开，非六旋天以上的实力，无法毁坏被阵法护住的旗幡，而这位又是初代天魔旗主，自以为拔旗之法是自己的绝密，哪里想得到会有吉祥这个异类存在？

所以旗阵一破，他的第一直觉判断是，又来了一个六旋天之上的对手！那当然得是有多快跑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