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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小树林里,他们果然还是遇伏了。

虽然有惊无险的过来了,但对方却暴露了目标,不是要阻拦他们寻人,而是刺杀福王。

从小树林里出来,清点受伤人数,进行休整的时候,程绣锦越想就越发觉不对。

当时她初听她母亲、弟弟路途出事着急,猛得听说福王跟她去找,她没细想。

可此时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对。

边关突起的战事本就疑点重重,福王偏在这时离开,若京城万一有个变动,便就是即刻回京都来不及。

而且刺杀福王,时机也不对,要知道庆祥帝虽是老了,或许昏聩,皇权可没放,这时杀福王,不等于授人以柄?

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想混水摸鱼,从中得利。

不管怎么说,福王此时最应该做得,便就借着他京营卫指挥使的职位,坐镇京城才对。

程绣锦转头与福王说:

“王爷出来,根本不是为找寻我母弟。”

她用的肯定语气。

程绣锦从来不是恋爱脑,便就是信福王喜欢她,也不认为此时离京帮她寻找亲人下落是对的。

毕竟就目前来看,别说她父兵败,便就是打了胜仗,若慎王登位,也容不得她爹了。

有时候,即使是保持中立,也是一种站队。

此时兵士都在收拾,不远处有哨立之人,俩人近边却也没人。

福王起身,背着手看着众人忙活,沉默了会儿说:

“我不想等了。”

打从他知道侯夫人出事,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打算好,既然那些人急了,那他就给他们乱起来的机会。

程绣锦瞅着福王,只问他:

“我母亲弟弟如何了?”

理清了事实后,程绣锦觉得福王应该知道,又或许她也应该知道。

福王夸她:

“果然很聪明。”

……程绣锦这是夸她还是骂她呢?她要真的聪明,应该福王带她出城时就猜到了。

但看福王这不急不慌的样子,程绣锦隐约猜着,她母亲弟弟应该是没事。

在急驰了两天后,程绣锦从福王的口中,终于知道真相。

就在北边战报报上来,知道氐真来犯得有有些问题,庆祥帝领着一帮肱骨大臣和福王一起,商题了个应对之策。

然后,口口声声与福王划清界线的靖边侯,却也还是食言了。

这一年来,陈皇后吐血数次,虽陈皇后一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宫中一切宴赏、内外命妇入觐,陈皇后均都死死把着。

庆祥帝却是能看着太医院的脉案、开方。

而外臣单就靠猜,却也能猜着个差不多,不过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陈皇后大概是狗急跳墙,想趁着自己还活着,帮儿子赌一把。

所以,侯夫人才会那么急着离京,还非要带走两儿子。

他们半路击杀侯夫人母子三人,一能扰乱靖边侯,二就是能引福王出京。

而母子三人出京,就也是为让福王能够出京。

倒也是殊途同归了。

而带程绣锦出京的目的就很简单,躲避京城之乱。

因为有准备,因此那娘仨个根本就没事,不过是配合着演一出戏而已,君臣父子,各有所取。

程绣锦问福王:

“那王爷此行,就一点儿目的没有?”

渔人之利不是那么好收的。

福王只说了两个字:

“救驾!”

之后,他们继续行程,又躲过几次刺杀,终于到了侯夫人遇刺的地方,云方镇的一片林子。

他们先在林子里查看了一番,然后直接去了县衙。

县太爷三十多岁,略微有些胖,白净个脸,迎接他们的时候,脸上堆满笑。

说来也巧,这位县太爷姓陈,与陈皇后是一家。

他身边还带了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

福王乜了那县太爷一眼,冷冷问:

“都收拾出来了?”

县太爷涎着笑回:

“是!”

福王不再吱声,引着程绣锦进了县衙,也不用人带路,就直奔内院去了。

待进到县衙内院正房,程绣锦终于体会了把亲王出行的气势,他直接让县太爷的家眷搬出去,由他们住。

床被,房内摆设都是新置备的,无一旧物。

程绣锦正问福王,怎么见她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福王与程绣锦既住进县衙的后院,跟过来的兵卫,外男内女,将内外院给隔开。

便就是陈县令,也不得随意进入。

有女兵卫进来报说:

“县令说有要事,想请王爷去外间一叙。”

福王让人出去,与程绣锦说:

“你先洗漱休息一下。”

程绣锦心里明白,他们目标太大,肯定有人监视,想见她娘和弟弟,是要好好谋划一下。

陈县令见福王从内院出来,忙迎上去涎着笑说:

“下官怕惊扰了娘娘,没敢进去,侯夫人在下官境内出事,下官十分惶恐。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着人查着,些有些眉目,想先呈王爷过目。

打扰王爷的休息,下官实在惶恐。”

既使陈县令不在京,但他进京赶过考,对于福王的大名还是略有耳闻。

因此,即使此时天气已经很冷,可他还是忍不住汗流浃背,就怕这位杀神一个不高兴,将他给杀了。

他虽与陈皇后同姓同宗,却也是比较远的亲戚关系了。

福王瞅了陈县令一眼,说:

“无妨!”

果然是惜字如金!

陈县令将福王让至外衙阅卷房,虽县丞、县尉已经等在那里,一番见礼后,所说的却都是一些废话,明显拖延时间。

等至晚饭时间,陈县令便笑说道:

“不知不觉竟至这个时候,虽明日下官已经着人备下薄席,给王爷、王妃娘娘接风。

但今日王爷、娘娘刚至,娘娘身子娇贵,下官不敢着人打扰。

还请王爷莫嫌小县酒楼鄙陋,略赐薄面,边吃边说如何?”

福王眸光冷冷地瞅了陈县令一眼,瞅得陈县令腿都软了的时候,才淡淡点头:

“可!”

陈县令抹着汗想,就这位这杀人般冷厉气势,也不知道等一会儿,那几位小娘子敢不敢上。

果然酒楼不大,等他们到了时,里面已经有人张罗好了,并那几位小娘子也都在。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有聪明之人,就有胆大的。

那几位小娘子虽不是顶美,但燕瘦环肥,也算是各有千秋了。

但有聪明的,惯会察言观色,看出福王不好惹,没敢贸然往上上。

有两个自恃美貌,虽她们先前也看着王妃了,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觉得王妃就好比大鱼大肉,天天吃,也会腻,也有想吃开胃青菜的时候。

更何况她们也没去过京城,可不正是那无知无畏了。

两人一个名竹玉,一个名兰玉,名字虽有那么点儿雅气,可行动却似十足的烟花女子。

俩人一左一右,各端了杯酒过来。

竹玉先娇娇地喊了声:

“王爷……”

兰玉跟着举着酒杯也喊了声:

“王爷……”

然后还没等福王爷有动作,忽然门被推开了,就见程绣锦一身男装进来,一脚一个,将两女人给踢飞了。

对于程绣锦的凶名,陈县令等人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这里离未远城不远。

说实在的,程绣锦不单京城闻名,以未远城为中心点,附近城镇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程绣锦大名的。

陈县令忙领着众人去给程绣锦行礼:

“下官见过娘娘。”

程绣锦一脚将他也给踢飞说:

“滚!”

福王从程绣锦来,到跟着程绣锦走,愣是一句话没说。

几个姑娘忙都去扶县令,陈县令没好气地说:

“都给老子滚。”

没一点儿用!

几个姑娘期期艾艾地走了,县丞、县尉,忙凑到陈县令跟前。

县尉问:

“老爷不说福王爷是杀神吗?怎么看着好像被王妃给拿捏住了似的?”

县丞冷笑说:

“你也不看看福王妃是谁的女儿,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靖边侯与他夫人伉俪情深,更何况还两儿子呢。

自打出事,已经派了几波人来打听,氐真部来挑衅多少回,竟都不开城门迎战。

看着吧,有她哭的时候。”

程绣锦踢那两姑娘下脚轻,可踢县令下脚狠。

陈县令擦着嘴角的血沫,恨恨地问那县丞: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从京上得来的消息,本是打算背着福王妃,给福王塞两人,这边他们拖住福王,那边加紧寻找靖边侯的妻子。

现在看来不行,福王是个惧内的,他也看着程绣锦的那队女军士了,就怕再约福王出来有些难。

那县丞很是高深地一摸胡子说:

“依着小人对靖边侯之女的了解,只怕之后都要跟在福王身边,毕竟那是她亲母弟嘛。

但她这样,咱们反倒放心了。是个男人被这么管着,也不能乐意了。

更何况那可是亲王,皇帝的儿子,估计也早就被管得烦了。

其她几个别要了,就竹玉和兰玉两个,应该能成。”

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县尉有些迟疑说:

“依着我看,刚王爷对她俩个,好像也没多少兴趣吧?”

县丞“嘿嘿”一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想想咱们县爷刚来那会儿,不也这模样?这男人越是表面冷漠的,而私下里嘛……”

三人就在这酒楼雅间里,商量了半晌明天的计策,县里小吏却急吼吼地找了来说:

“老爷、老爷,快回县衙吧,内院使了人让去找个郎中来,说是……说……”

陈县令大急问:

“结巴什么?快说。”

小吏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府台大人了。

因此,小吏很委屈,结结巴巴说:

“说王爷受了外伤!”

……三人也懵了,福王刚从这儿离开多一会儿,就受伤了?

那谁给打伤的,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都听说靖边侯之女悍妒,可也不能将王爷给打伤了?

还是京城出了名的杀神!

郎中自然不能随便请,县令让人喊了与他相熟的人,三人亲自送至县衙垂花门处,然后就等那郎中出来。

就在三人等郎中时,内院又使人跟陈县令说:

“我们王妃脾气不大好,一发起火来不光打人,还喜欢砸东西,很不巧的,我们王妃碰碎了一个御赐的玉镯子。

劳烦县太爷明儿贴张告示出来,看有没有碾玉手艺人能将镯子给接上的。

还有房内的家具,也要重新打一套。

也不知道侯夫人与两位少爷什么时候找着,也不知能住多久,自然不能委屈了不是?”

三人还没从震惊中醒来,郎中却也从内院出来,一脸愁容:

“县太爷还是贴张告示出来吧,王爷的伤有点儿重,小人治不了。”

……这是下了多重的手?

三人不信,可有脸面求见王爷的,也只有陈县令。

可不信归不信,陈县令可是挨过程绣锦踢的,免不得胆战心惊地求了回探视权,这回方才信了。

他们是想让福王死,可也不能死在县衙里!

到时程绣锦再反咬一口,他们谁的九族,都不够皇帝诛的。

哪儿还等得到明天,今儿晚上,便就派出皂吏,四下去抓郎中。

可也不知是巧了还是怎么的,满镇子除了与他相熟的那位郎中外,竟就没一个在家的。

不是说回老家了,就是什么被外县给请走了,又或走亲访友,理由千奇百怪。

三人一晚上都没敢睡,就怕福王驾鹤西去,第二天一大早,便就急忙让书记写了两分告示,让皂吏们四处张贴。

当然了,打家具的都是熟人了,老头带着儿子并两学徒。

陈县令心内有鬼,拉着那老头说悄悄话去了。

县尉没事就跟木匠儿子说话:

“你这是又亲收两徒弟?”

木匠儿子笑说:

“早收了,不过之前入门晚,打不了下手,所以没带出来。原来的出徒回家去了,这才带来,也干不了什么正经的事情。”

县尉才要说话,小吏就又带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说是碾玉手艺人。

正巧县令令着老木匠也出来了,县尉匆匆问碾玉手艺人乡里名姓,乡长里长的姓名都对上了,便就由县令领着他们去了内院。

就见有美婢出来,引了他们进去,却对陈县令说: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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