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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熟悉的世界。徐徐微风充斥了不大的房间,吹起了窗帘,以及少女银白的长发。
“醒了吗?”少女柔声问道,她的双手放在莫亦秋的耳边,支撑着自己,双膝半跪,用娇小的身体罩住了莫亦秋的大部分。睫毛微微颤抖,毛茸茸的猫耳,——大概不是发卡?也在微微颤抖,她的眼中,嘴角,目所能及的地方都透露着沉沉的疲倦。即使是如此,她依旧死死地盯着莫亦秋,直到他睁开双眼露出古怪的表情后,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你”莫亦秋傻了,一瞬间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醒了就好”少女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倒在了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双手环抱住她屋子里的微风停了,窗帘落下,使得勉强照亮一片的月光,彻底消失,留下的只有充斥了他整个世界的黑暗。
他已经记不清刚才的梦了,但总有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萦绕心头,但现在有那么一丝来自他人的温暖,将他们的心贴在一起,她的心跳,均匀的呼吸这一切都让他颤抖的内心寻到了些许慰藉。猫耳,银发,他又想起来早上的惊鸿一瞥,那个救了他的少女应该就是她吧。她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又会一脸疲倦地倒在他身上,他不知道。他偷偷低下头,把脸搁在少女柔顺的秀发上,一股清香悄悄钻进他的鼻子。这股清香他挺熟悉的,就是他经常给霜娥洗澡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毛茸茸的猫耳朵即使在主人睡觉时,也还在微微颤动,柔柔地挠着他的脸颊。他突然就懂了,只是他懂了就不愿意去多想了。再次闭上眼睛,这次应该能做个好梦?
————旅行的起点————
没有尽头的死灰之海上,雷电轰鸣,海面的倒映中,闪电与闪电交织成淡紫色电网蔓延了整片天空。雾色将一切都笼罩在内,模糊得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隐约地看到一棵巨大而毫无生机的枯死的树,贯穿了偌大的穹顶,——仿佛世界是由祂撑起的一般。
无尽的哀伤灰色的主基调下,是世界对这棵枯死巨树的哀伤,——或许,祂曾经也代表过希望与生机。
莫亦秋抚摸着巨树的树干,粗糙的纹路与他手指的指纹摩挲着,在这片寂静的世界中,发出的声音竟有些刺耳。
你是谁?我又是谁?——来自生命的低语。
迷雾中,电网断断续续,他抬起头,那里一个巨大的人形,倒吊在巨树的树枝上,它的身形瘦长,骨质的皮肤上满是镀着金漆的尖刺。而此时,它狭长的三棱体头颅上,那颗琥珀般布满血丝的独眼,直直地盯着他,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伪神,还有,宇宙意识的,气息”断断续续的嗡嗡声从它的头颅处传来,这不知是哪个朝代的语言,居然被他一下子听懂了。当然说是听懂了,其实又没有听懂。伪神,宇宙意识,玄之又玄,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死”巨人抬起骨刺交织而成的手臂,在那只瘦削的手掌上,一柄流星眷顾着的木制长矛悬浮着。随着一声说不出是愤慨还是无奈的悠长之鸣,巨人将银镀的锐利矛尖对准了他,与此同时,矛柄上的符文开始逐渐被点亮,散发着浅蓝色的光。这让莫亦秋感觉到一种危机感,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它刺穿,毫无悬念地刺穿。
符文密布了整根长矛,直到尾部最后一个空隙处的符文亮起,巨人猛地一挥手,长矛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他刺去
“嘶。”莫亦秋倒吸一口凉气,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房间依旧沉在昏暗之中,只是原本趴在他身上的少女已然消失,而霜娥则还是侧卧在床的另一半安静地弥留在梦乡。或许那也是一场梦?连环的三个梦?他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梦,——或许不是,还没完。
他一边关心着霜娥的动静,一边悄悄挪下床。因为屋里有暖气,所以他赤着脚,然后随手披上一件黑色的新华服,草草系了下腰带,就走出了房间。他没有打开灯,摸着黑来到客厅。一进客厅,就看见铺满一墙的落地窗里有暖黄的路灯灯光洒在木质的地板上。
他稍微紧了紧衣服,径直走到落地窗前,就这么静静地肃穆地站着。每当半夜起床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他都会站在这里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里世界的白天尚且有人造太阳,可是一到晚上,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非常干净的夜空。这种干净会让他心也变得干净,稀释掉那些莫名的心烦和负面情绪。只是,今天,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他烦躁的情绪丝毫没有被平复,反而因为看到了这个夜空而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拖着由深而淡的蓝色尾巴等等,流星?为什么会有流星?
当莫亦秋反应过来的时候,极速飞行的流星已经近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他看到那几乎分割了整片天空的长长尾巴的前端,被耀眼光芒所包裹着的,是那柄银首的木质长矛!
躲不掉的,就像被钉在命运的十字架上,躲不掉的!这是必中之矛,而他是被锁定的必死之人。绝望,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恐怖力量,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有命,无咎!”
流星坠下时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裹挟着狂风,瞬间震碎了所有的窗户。而就在此刻,随着一声咬牙切齿的大喝,长矛悬停在他不远处的空中。符文的光照亮了半个客厅,那个与唐姐相谈甚欢的青年弓着腰坐在沙发上,手里一颗棋子狠狠地按在不知何时摆起的棋盘上,他的手在颤抖,紧咬着牙,似乎按住的是什么洪荒猛兽。
与此同时,无数前段绑着菱形粗箭头的天蚕丝从自家及对面别墅表面的的各个角落激射而出将长矛紧紧缠住。
“这究竟是”孟令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汗水在短短一两秒就爬满了整个侧脸。他面色有些潮红,看样子似乎按住那颗棋子的力气已经到达了极限。
“啪!”
下一秒的巨响声中,棋盘连同其下茶几全部碎裂开来,孟令一时没能稳住,单手撑地,半跪在满地的碎片上。碎片划破他的手指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情况紧急,当即也顾不得这疼痛,另一只手从腰间取下一支蘸着淡蓝色墨水的毛笔,迅速在地上写上一个字,——“仁”。最后一横没有回锋,而是向着莫亦秋的方向划开,孟令提笔,墨水竟沿着直线一路延伸到莫亦秋的脚下,末端化作散发着阵阵墨香的巨型兰花将莫亦秋包裹在内。
而随着棋盘碎裂,长矛重新恢复速度,并在摧枯拉朽中扯断了所有天蚕丝,速度不减地刺向莫亦秋。
这次大概是死定了,他并不觉得这朵兰花能帮他挡多久,因为无论怎样,它都是必中之矛,而他是必死之人
必死之人
左侧的墙壁突然被轰开,白衣猎猎的少女如林中之兽般敏捷而精准地冲到他的面前。借着“流星”的光,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终于是看清了她,雪花一样的少女,——纷飞的银白长发,点缀着整个冬天的衣裙,还有写满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容颜。
“尘乱游兮雾从猖,风起东斩魍魉。”
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迅速活动着,并最终定格在一个手印,那手印结成的刹那,以她身前缓慢旋转着的墨绿色灵珠为中心,瞬时爆发出汹涌的狂风,与长矛带来的狂风针锋相对。
她如翩翩的蝴蝶,在风中,衣袖起舞,即使是凋零时也是残翅的凄美。
“唉。”
她轻叹一声,悲伤地侧过脸来,看了一眼莫亦秋。腹部黑洞洞的缺口,几滴血液打到莫亦秋的脸上,将他从幻灯片般的世界里拉回现实。
“霜”可他刚伸出手,连少女的名字都没能完全喊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他的腹部蔓延至全身。这巨大的痛楚竟让他一时无法站稳,捂着肚子,单膝跪倒,伸出的手臂也为了支撑身体而顺势按在了地面上。
“嘀咚。”
一面巨大的镜子出现在他眼前,落到地上,激起几层涟漪。世界竟又是变成了虚无的黑暗,空荡的黑暗,孤独感充斥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不算孤独,如果算上镜子里另一个他的话。疼痛使得他只能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模糊地看向镜子的自己。月辉浸染的碎发,皎洁的眼瞳,天然的淡黄眼影,他看着他,就像他也看着他,木矛穿透镜子里他胜雪的华服,留下一圈血渍。那双眼睛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终究还是被疼痛折腾得晕了过去,手臂一软,倒在了漆黑的地面上,同样激起了几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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