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簪花——帝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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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暮色渐沉，崖顶的刺客才一一散去，花错携着玉明珠轻巧跃上山顶，赤鬼已经追上了山，二人趁着天黑，悄悄回城，花错速转移了玉明珠的落脚处，那一顿梅花酥酪终是没机会尝到。

二月廿二，是大旻的花朝节，亦是婉君与花错的生辰。传闻这一日是花神娘娘下凡的日子，百花齐放，争芳斗艳，而在大旻境内，确实也有这样奇异的现象，花朝节时，总会有一些非时令花品绽放，令得初春的京城更添风采。

花错翻进了兰溪院。

“阿姐，你今天可真美！比外面新开的素心兰还美！”

婉君温柔一笑，道“你这张嘴，抹了蜜一般，专爱讨女孩子喜欢。”

花错挑眉一笑“那也要看是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我夸奖的！”

“阿错今日也不好生打扮一番，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我？我习惯了！在卧云山过生辰，顶多加一个糖水煮蛋，没有穿新衣服的习惯。何况我今日约了薛二和元铭去打鸟，穿那么喜庆作甚，今日宴会我便不参加了，阿姐记得帮我留饭，我要吃乳鸽！”

花错确实不愿参与生辰宴会，他回京半年，熟识的朋友也只有几人，他并不好将薛二几人请至各位小姐的宴席上，因而早早就想办法避了出去，可谁知宴会真正开始时，各家的公子小姐来了大半——公子们多是为了婉君而来，小姐们却是想来见花错。可惜正主不在，这使得宴会上姑娘们都兴致不高。

封晴小声道“婉君姐，你有没有想过给花慎行挑个世子妃啊，他都十八岁了，别人家的公子这时候都议亲了。他倒好，整日和两个无心成家的人混在一起，不少小姐都害了相思病，日日惦念着见他。”

婉君笑道“你是了解他的，阿错贪玩，又无定性，于此事不能强求，何时他若有了心上人，便让他自己求去。”

婉君遂了大家的意愿以桃花为簪办了场簪花宴，各位公子小姐并无大防，在席间各自大胆示爱心仪之人，一场宴会下来，倒也成了几桩美事，婉君心中高兴，与众人道“今日生辰宴，亦是花神宴，古有传闻花神下凡一舞而满城花开，今日婉君有一舞，愿效仿花神娘娘，博个满堂彩！”

众公子从未见过婉君跳舞，甚为好奇，而在场的小姐们却有一些是见过的，纷纷喝彩。婉君换了身朝凤金丝五彩霞衣，折了一枝桃花，伴着乐坊女史的歌声起舞。

起歌金蝶舞，彩衣朝霞渡。

花间惊鸿影，屏中美人眸。

日薄西山暮，残红落满洲。

丹心流水空，月照离人愁。

金丝霞衣在曼动的舞姿下翻腾，如一只破茧欲飞的蝶，展开双翅。众人如痴如醉，一时之间忘了今夕何夕。而在婉君凌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斑斓的光影时，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宴席上那些含苞欲放的花竟在瞬间绽开了花蕾，一时间，满园幽香，姹紫嫣红。正是那传说中花神一舞百花开的情景。此般景象，使得所有人震惊，而婉君似乎已经舞得忘我，花开舞不停，众人似乎听到了花瓣绽开的哔剥声，那是生的气息。

忽然远处传来笛音，和着歌声而来，一人站在了漫天飞花的桃林间。众人齐齐跪拜，高呼万岁。

是陈宝昱。

婉君似乎猛然被惊醒，一时间不知所措。陈宝昱笑着扶稳她的身形，道“早在远处，便看见了璇玑美人舞姿，朕以笛声和舞，为婉君庆生。”

婉君虽初显慌乱，但很快平复心绪，拜道“婉君谢陛下恩典。”

陈宝昱和煦一笑，轻轻拂落婉君鬓间的花瓣，将襟前的桃花簪在婉君发间，“佳人一舞，满城花开，朕心甚悦，此花于你，甚为般配。”

此举，满庭震惊，陛下亲自为婉君簪了花，这婉君，便是皇家的人了。跟在身后的忠义侯更是心惊胆战——他是绝对不希望他的儿女再与皇家产生任何瓜葛。

“陛下，小女年纪尚小，臣不舍得”

“不小了！”陈宝昱笑道，“婉君已经十八岁了，忠义侯若是再要留，怕是以后也嫁不出去了！”陈宝昱看着婉君，目光温和，“此舞何名？”

“回陛下，尚未取名。”

“既如此，朕便叫它《花神祭》罢！”

婉君看着陈宝昱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他在朝露园说过的话“并不是每位帝王都冷血薄情，他们面对心爱的女子也会温柔。”

你相信君王的真心么？婉君想，他不信，她亦不信。

“什么？陛下大庭广众之下为你簪了花！”花错险些摔倒，“这怎么行，他这是何意，要阿姐你进宫吗？”

“就算不进宫，有了这一簪花，也再不会有人敢到侯府提亲。”

花错陷入了沉默，他只是离开了一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他在，他……

是了，他能如何呢？即使他可以将这簪花之事胡乱搪塞过去，若是陛下铁了心要让婉君进宫，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阿姐，你……”

“我很好。”

“阿姐！”花错猛地站起身，“你不好，我知道你不好！你明明、你明明是心仪于封安远，我知道的，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

“那又如何呢？”婉君苦笑道，“一厢情愿罢了。”

“况且，我也并没有多么心悦于他，我只是以为，这上京，这大旻，除了他，或许在没有人能那么好，再没有人能配得上我忠义侯府的名声。不过现在也很好，忠义侯府多年还从未出过一位皇妃。”

“可是阿姐，你情愿吗？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甘心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去争一个男人的垂怜么！你那么好，怎么能……”

“阿错。”婉君摸着他的头，“这世上没有什么情愿与否，有的只是做与不做。我的幸福固然重要，然我忠义侯府的荣辱更为要紧，如若我不进宫，你叫爹娘怎么办呢？你怎么办呢？候府怎么办呢？没有人能承担天子之怒。阿错，你是候府的继承人，我很欢喜，看见你在乎身边的每个人，看见你渐渐长大，懂得背负起候府的责任，这些阿姐都不能帮你，可阿姐怎能甘心在你的庇佑下安度一生呢？只要阿姐进了宫，只要阿姐活着，就能保候府数十年太平，就能保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没有人能动我花家的人。若有一日，阿错你真的去了战场，阿姐也会保证替你守好这上京，令你再无后顾之忧。”

花错不说话了。他该说什么？他想说的，他担忧的，婉君都想到了。

“阿错，我是个女子，女子再好，也是要嫁人的，你不一样，阿姐希望能看到你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看你守护心爱的人，看你延续侯府的荣耀，这些都是你的，阿姐总会在你身后看着你。”

花错再也忍不住，抹了把泪，轻轻抱住了婉君，“阿姐，你会很好的，对吗？陛下会很欢喜你的，对吗？”

“是的，我会很好，陛下会很欢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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