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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克瑞玛尔说:“让我看你的脸。∮,”
那个年轻的男性立即站了起来,他抬起头,但为了表示恭顺,他并未直视施法者,而是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及膝白袍的边缘——没错儿,黑色内袍,白色外袍,灰色斗篷,和人们的描述并无二致。
克瑞玛尔也在观察着这个人,他应该是个男性,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他只用一条灰白色的亚麻布包裹着腰部以下的部分,虽然亚麻布的边角绣着精美的花朵,颈脖上也挂着银链,还穿着一双深灰色的鲸鱼皮靴,但这种装扮说明他可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他罕见的没有蓄留长发,而是将头发完全剔去,可以让人清晰地看见脑后竖起的骨头。
他要比黑发的施法者矮上一肘左右,皮肤白皙,有着一双平静无波的褐色眼睛,还有着过于清脆与美妙的声音,超乎常人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与一条像是被施放过魔法的灵巧舌头,还有他的主人所赐予的杀手锏——作为领主的第九个儿子,邀请者有着一整个岛屿,他有着自己的士兵、土地、海洋与礁石,还有数以千计的奴隶与上百名侏儒。
东冠主人的第九子所拥有的岛屿距离红喉港约有数里之遥,是一座根植于温暖碧绿的海水之中,成带状延伸分布的大型礁体,与东冠之间隔着一条宽带状的浅海澙湖。
岛屿中央高高凸起,就像是海龟脊背上的脊棱,领主之子的堡垒与宫殿就在高耸的脊棱中心,从那里可以俯瞰整座岛屿。
极其殷勤的款待从他们应允了邀请就开始了,令人欣慰的,他们在离开船只后无需坐在箩筐里被奴隶背走,穿着华贵的仆役召唤而来的是装饰精美的软轿,顶部覆盖着遮蔽烈日的深褐色薄纱。由两名看似身体单薄的奴隶抬着,但就算是其中之一是携带着精金宽剑后重量可达数百磅的伯德温,他们在举起轿子的时候仍旧轻盈的就像是里面承载着的只是一个幻影而非真正的人类。
弗罗的牧师用小拇指的指尖稍稍挑起一点垂挂至轿身下方的织物,轻轻揉搓,估量着它们的价值,然后她不无惊讶地发现用以令这些轻薄的织物不至于四处飞扬的坠子竟然是用珍贵的海珍珠做的,她犹豫再三,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手指,没去拔下几颗,为了保证之后也能如此。她挣扎着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外界——他们正穿行于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深浅绿色之中——其中既有珍贵的作物也有普通的树木,有着绚丽羽毛的鸟儿在稠密的枝叶中不紧不慢地鸣唱,能够与之相媲美的是从绿褐色的枝桠间伸出艳丽臂膀的寄生植物,它们的花瓣壮硕而肥嫩,色彩明亮,有些就像是赤身的男性小人,又像是飞起的白色鸽子,或是如同一只只可爱的兜帽或是宽檐帽,它们就像是潮水一般倾泻下来。散发着洁净而微妙的香味。
岛屿的主人在宽敞的柱厅欢迎他们,柱厅没有墙壁,凉爽的海风不受任何阻扰地穿过整座厅堂,给人们带来无以伦比的凉意与新鲜的空气——有些出乎梅蜜的意料。岛屿的主人也是一个年轻人,与前来迎接他们的佣仆有着相差无几的年龄,被华美的丝绸与珍贵的秘银包裹着,穿着一双制作精巧的系带平底鞋。梅蜜听见身边的葛兰轻微地啧了一声,看来他也很清楚那双鞋子的价值——如果梅蜜能把它偷走,那么她就不必担心该如何被一座陌生的弗罗神殿接纳与收留了。
他们并没有交谈很久。确切点说,这位年轻领主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黑发的施法者身上,不过他很快就善解人意地请求他们去休息,尤其是法师,并为仆佣冒昧而失礼的行为致歉。
他的道歉方式就是当面鞭挞每一个被他派去的人——这些人被鞭挞,然后人们在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上摆上活着的海星,海星捕食猎物的方式是将自己的胃部翻出,包裹住猎物后分泌消化酶,将它融化后吸收,而且胃口很大,一只幼海星一天可以吃掉一倍半于本身体重的食物。
就连葛兰也没法儿直视这一幕,梅蜜更是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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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蜜的脸色直到回到房间也没能好转。
“那是奴隶?”她问。
“可以说是。”葛兰说——他有自己的房间,但他和梅蜜的事情还没完呢。
“我不太明白。”梅蜜说。
“应该是东冠领主的儿子。”盗贼玩弄着自己的精金匕首,让它在自己的指缝中旋转。
“什么?!”
“儿子之一。”盗贼补充道。
梅蜜比较了一下他和另一个领主之子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非婚生子?”
“我说过龙火列岛上没有非婚生子与婚生子的区别。龙火列岛的男性没有妻子。”葛兰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德雷克是个品质恶劣的话唠,他善于并乐于八卦,而盗贼总是愿意得到些免费情报的:“他们只有奴隶,如果他们想要孩子,很简单,从自己的奴隶中挑选出一个自己看的顺眼,能够生育的女性奴隶就行了,如果没有,那么就去买一个。”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的刃部,这柄精金匕首没有附着魔法,但它的刀刃始终是冰冷的,无论是在高地诺曼还是在龙火列岛。“女奴会在一段时间内被固定圈养在他的宅邸或是宫殿里,保证血脉不被污染,如果生下女孩……在数百年前还能说是幸运,因为那时候龙火列岛有着上百位领主,他们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同盟,或是麻痹敌人,但自从龙火列岛的势力终于得到了一个空前的平衡——东冠、西关,南峙与北持,每个大岛上只有一个领主,一个声音,一个统治者,而其他岛屿的领主都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们不再需要与任何人虚与委蛇,所以他们的女性后裔也只会成为一个奴隶。”
“男性呢?”
“男性会被留下来。”盗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要知道女性的生产是有限制的,而男性则是想要有多少后裔就能有多少后裔,所以他们总是有着少则数十,多则数百,年龄相近的儿子。”
“然后?”
“他们会被聚拢在一起喂养,”葛兰说:“然后依照年龄计算,前九个最先成年的儿子将会成为贵族,有一小块岛屿作为他们的领地,之后的儿子则成为奴隶。”
梅蜜抚摸着盗贼的手停了一下:“不是平民?”
盗贼发出一声嗤笑,“他们不需要平民。”
“但那样似乎有点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盗贼说:“若是有谁对自己的排名不满意,他大可让自己上升一位或是更多。”
梅蜜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一些盗贼公会也会使用这种办法挑选他们的学徒。”
“这是个好方法,”盗贼漫不经心地说。
“成年后呢?”梅蜜问:“他们会不会有机会?”
盗贼瞥了一眼弗罗的牧师,不确定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公会与一些贵人、施法者会在自己的宅邸房间里设置窥视与窃听的设备,这几乎已经是种常识了,他们之前的交谈可以说是一个只是没有广泛流传的秘密,但深入到方才的地步就有些危险了。
“当然不,”葛兰说:“你不觉得他们有些与众不同吗?他们都被阉割过,他们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除了生命,他们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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