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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种种宫宴,与文武百官一般,谢危大部分时候都在。只是等挨到了冬日里,渐渐就见得少了。

还记得有那么几回,此人称病不朝。

那时他已经是一朝太师,朝野中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说他摆架子,给皇帝脸色看。沈d为表自己身为君主对臣子的恩信,也不是没有派太医去他府上看过。可太医回来都是一脸尴尬,只因谢危婉言谢绝,说不过是些风寒小病。

这无疑是坐实了流言蜚语。

姜雪宁小人之心,亦不免恶毒地揣度:让他权柄在握,这般嚣张跋扈,过不了多久便会引起皇帝的忌惮,被连根铲除,也不用总是看见碍眼了。

只是等到天气回暖些,雪化了,谢危照旧上朝。

那模样浑然是不曾称病告假一般,言行之间也并未有半分无状失礼,反倒让那一起子总想要看他跌一跤的人大失所望。

谢危当然是个口蜜腹剑的假圣人、伪君子。

更不用说后来他谋反了。

姜雪宁被软禁在宫里的那些日子便想,什么淡泊超尘,圣贤遗风,都是假的。姓谢的一张喜怒哀乐不显于人前的脸下面,藏着的必定是勃勃野心。至于称病不朝这件事,自然也是假的,不过是蔑视皇帝,蔑视朝廷罢了。

这些天来,她同萧定非已经熟稔了几分,毕竟是上辈子就臭味相投的人,本有些投缘,一说起话来,萧定非又是个自然熟,难免轻松惬意,显得有些热络。

张遮是不插话的,就在旁边听着。

可谢危从外面一走进来,姜雪宁眼皮就跳了一下,想起那天夜里这人叫自己去学琴的事,只觉脸上还未消散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莫名拘束起来。

她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谢先生。”

萧定非忽然跟吃了苍蝇似的。

张遮也起了身,拱手为礼:“谢大人。”

谢危的目光从姜雪宁身上,落到张遮身上,在看见他同姜雪宁毗邻而坐之时,唇畔便溢出了一分笑,摆手让姜雪宁坐下的同时,也平和地开口问张遮:“近来谢某抱恙在身,在屋内闭不见客,倒也未来探望探望张大人。不知张大人身体可好些了?”

他眉目间没有半分异样,浑然不似后山剿灭天教那一日含笑询问他时的尖锐冰冷。

那短暂的一场谈话,仿佛从未发生。

张遮搭下了眼帘,平静地道:“多劳少师挂心,大体已无恙,只剩将养。”

谢危便点了点头:“那可好,大人可是宁二的救命恩人,又是朝廷命官,若是出了点事,谢某回京只怕也难担待。既然需要将养,那今晚虽是个好时辰,只怕也得少喝一些了。”

今日剑书刀琴都没跟着他来。

就他一人,把外头穿着的大氅解下来,由小宝接了挂在一旁,便自然地坐在了那仅余的空位之上。正好和张遮面对面,在姜雪宁左手边。

张遮道:“自该如此。”

姜雪宁却觉得谢危一来,这花厅里的气氛都变了不少,浑身长了毛似的不自在,更莫名觉得谢危这般同张遮说话,叫她不舒服。

眉头悄悄拧了起来。

她小声地咕哝道:“张大人酒量本来就不好,又能喝多少?”

谢危眼帘一掀,那平静的目光竟有种刀刃尖似的透亮,一霎便落到了她面上。

实打实的眼刀。

姜雪宁乍然看见差点没吓死!

然而他转瞬便收了,敛进去,让她以为是个错觉。接着笑一声看向张遮:“是吗?”

萧定非也是一看了谢危就心里打鼓的人,且也没想到谢危会来。毕竟按着他对谢危的了解,纵然是除夕,这天气他也未必出门。

这回真是见鬼了。

可他嘴上向来也没把门儿,又看谢危今日和颜悦色的,料想他也不会在众人面前给自己这个“定非世子”颜色看,所以放肆了几分,竟嬉皮笑脸接了话:“其实我们已经喝了有一会儿,谢少师可来得晚了。方才本公、啊不,方才我还在同姜二姑娘赌张大人能喝几杯呢!”

张遮确是酒量不大好的。

且还是喝两杯便有些上脸的。

围剿天教那一日迫不得已喝了三大碗烈酒,内里便晕头转向,只不过没叫人看出来罢了。后来被人一刀劈到肩上,痛起来,再醉的酒也醒了。

今晚却是喝了好几杯。

他素来冷肃寡淡的一张脸上,微见薄红,倒是难得消减几分平日的刻板,酒气醺染清冷,灯火烛照之下,也是五官端正,面如冠玉。

姜雪宁上一世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偶然一瞥见,心跳都快了几分,做贼心虚似的忙垂下了目光,暗道自己有那贼心没那贼胆。

上辈子撩拨张遮的出息哪里去了?

姜雪宁啊姜雪宁,可知道“怂”字怎么写了!

谢危只道:“原来如此。”

小宝十分机灵地上来,提了那火炉上温着的热酒,给他斟酒。

谢危却道:“你下去吧。”

小宝一怔,手中的酒壶已经被他接了过去。

谢危道:“你剑书、刀琴两位哥哥在前头喝酒,你家阿姐有信来,去看看吧。”

小宝“啊”了一声,眼睛底下骤然一亮,竟是有些不敢相信:“我阿姐?”

谢危点点头。

小宝顿时拔腿就要往花厅外面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来失礼,竟又跑回来,红着脸,规规矩矩向谢危行了一礼,道:“谢谢先生,小宝这便去了。”

谢危失笑:“去吧。”

小宝这下才真的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遮瑕厅里就剩了四个人,好在地方本来也不宽阔,也不觉得特别冷清,只是有些安静。

夜里庭院灯火通明,飞下来的雪片都被照得暖黄。

远近传来喝酒划拳的动静。

这时,谢危那约略有几分病气的面上,展露出的笑意,竟有一点难得柔和的真切,向他们三人道:“小宝是南方人,是谢某七八年前在鄞县时遇到的,倒也聪明机灵。也不知他怎么和天教的人混在一起,这一回剿灭天教便正好派上用场。”

他说着,为自己斟了一盏酒。

张遮听见“鄞县”二字却是十分敏锐,眉头轻轻一蹙。

谢危看见,竟问他:“张大人听过?”

张遮心知自己不过是皱了下眉头而已,已被此人看出端倪,其看破人心的本领,由此可见一斑,着实透出些神鬼莫测来。

他未否认:“想起鄞县百姓请平粮价一事。”

那得是七八年前了。

鄞县在浙江宁波,百姓向官府交税时以纸封钱投入柜中。平民穷人用白色的纸,乡绅大户则用红色的纸。但凡红封,都可免于被官府差役敲诈勒索;白封则往往要交比规定的粮税更多的钱款。

长此以往,百姓们自不乐意。

于是闹了起来,聚众入城请愿,想平粮税,取消红白之封。

当时的县太爷不由分说便把为首之人抓了起来,定了个“聚众”的罪名。

大乾律例,聚众是重罪。

最轻也要判此人一个斩立决。

百姓们自然大怒,且对被抓进去的为首之人有愧,竟聚了好些人涌入城中,围了府衙,打砸县衙,把人给救了出来。又把县太爷拉了打一顿,押到城隍庙外,示众辱凌,逼迫其写了一张平粮税的告示。

末了甚至放火烧了县衙。

这事情可不小,桩桩件件都是枭首的罪,烧县衙更是等同于要反。

原本的县太爷不中用了,巡抚那边很快派下来一个新的县官,叫周广清,到了鄞县。

其时事情正乱。

可没想到这周广清竟很快将事情解决。

他先将那些乡民叫来,一一问过,问他们是不是要反。

乡民们哪敢反?

周广清便问他们为何闹事。

乡民们说是听带头的人说粮税有红包两封不公平,入城不是来反,是请平粮税。

周广清吓他们说,衙门都烧了,还不叫反?

这下乡民们慌了,纷纷问如何办才好。

周广清这才跟他们说,怕朝廷追究下来,不如先把自己撇清,写个呈文到县衙,声明自己并未进城闹事,本官也为你们平了粮税,你等照常缴纳。如此一来,官兵去抓那带头的,也抓不到你们身上。

于是没过七天,数百呈文便都到了周广清堂上,人人表示自己并未参与此事,听从朝廷调遣,谨遵律例,却是与那带头的人划清了界限。

官府贴了告示通缉此人,悬赏三百两。

不久便有人向官府举报。

没成想,逢着一日,风和日丽,那人竟自己来投了案。

乡民得闻,一时万人空巷,观者如堵。周广清到得县衙堂上一看,但见堂中所立之人,竟是丰神俊朗,渊s岳峙,浑然无有半分暴民匪徒之态,一身坦然平静。

反观周遭乡民,个个目光闪躲,面有愧色。

张遮至今还记得,周广清多年后在吏部值房里提起此事时,满面复杂,像是旧年那件事历历浮现在眼前,余下的是满怀唏嘘。

周广清也是名能吏。

张遮认识他,是因为两人曾在一处进学。只不过后来他放弃了,周广清考上了。

只可惜,周广清运气实在不算好。

鄞县事后,他升了官,当了府台。但京中三年一考绩,也不知为何,连着两回没拿着“甲等”,始终在五品上下徘徊。眼看年纪大了,竟不得往前进一步。

负责评绩的官员对此讳莫如深。

张遮听后,说:“自古民如草,风往那边吹,便往那边倒。跟着人闹事,无非想平粮税;一旦危及自身,性命与道义,只能择其一。舍道义取性命,实乃常情。此过主在县衙敲诈勒索,那带头之人虽有聚众之名,横遭背叛,为人撇清关系,情理虽是可怜,法理却是难容。周大人分化之计乃在常理,只是此人可惜了……”

按律,此人当斩。

可没料到周广清听了他的话,却是嘿然一笑:“可惜吗?”

张遮不由奇怪。

周广清竟是长长一叹,问道:“张大人可知,当年这带头之人是谁?”

张遮便觉内中怕有隐情,道:“还请指教。”

周广清于是摇头大笑:“此人便是如今你我头顶上那位权倾朝野的谢太师啊!”

张遮登时怔住。

周广清却是道:“这些年我官场汲汲营营,纵卓有成绩,亦不能寸进,内里因由,早便心知肚明。只是方今回头想来,竟觉恍然一梦。我自知此人被我分而化之后,迟早会被我捉拿归案。却没料到他竟是自来投案。当时但觉大丈夫当如是,不免言语激赏,称他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猜他说什么?”张遮便问:“说什么?”

周广清笑一声:“他朝那些个乡民看了许久,人人不敢直视其目光。他竟然平静得很,也瞧不出喜怒,但笑一句――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那是史书上写过的话。

世人看谢危,都当是个圣人。

张遮却知此人亦是心狠手辣之辈。

可竟不能想,谢危谢居安谢太师,年轻未考取功名时,竟也有着一腔上头的热血,聚集乡民,请平粮价。

然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心向背,改则瞬息。

纵然这位当时或恐是个真圣人,环顾周遭,想人受其利,却撇清关系,甚至为着三百两赏银还要检举揭发,心中又岂无怨怼?

回京述职,盘桓不了多久。

周广清说完喝了盏茶便走了。

张遮同他一道出去,后来便再没有见过。直到他走上法场候斩的那一日,才听人说,新帝一纸诏书将周广清调了回京,升任吏部尚书,封内阁学士。

鄞县这件事,周广清甚少对旁人提起,谢危当时怕还是个意气少年,名声不显,是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张遮听闻,实是机缘巧合。

谢危坐在他对面,听得他提起,已起了疑,却未表现出分毫,只一副此事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模样,笑道:“张大人果然知道。”

张遮道:“因事涉朝廷盐律,曾看过刑部卷宗。只是有些可惜了那为首之人,本是依律请命,却不想乡民将事情闹大,反将其人带累……”

姜雪宁与萧定非都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两人打什么哑谜。

谢危闻言却摇头。

他举杯饮了盏中酒,手指轻轻一叩桌沿,浸了三分酒气的声音里有种远山逶迤的漫漫浩浩,只道:“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自来是‘天下定,英雄烹’,既行此道,该知人心。此人落得人皆弃之的下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天真蠢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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