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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沛起了个大早,雪狮子还在酣睡,育沛轻轻摸了摸雪狮子毛绒绒的脑袋,心中满足。
照例新来的仙官都要拜过自己的顶头上司,对于育沛来说,那人便是重阙帝君。
一想到昨日,育沛叫苦不迭,她与重阙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往事,还真是不堪回首。当年她折了自己的大半修为成了下界的微末山神,重阙虽比她好些,这些年来也深居简出,不如从前了。
但是,重阙既然已经将她遗忘,倒也是免去了许多的尴尬。照人界的说法,这都是久到上辈子的事了,忘了也好。育沛穿好仙官服,出门去拜见,重阙帝君。
育沛沿着那条路一路行来,往日景致无一相同,心中不禁唏嘘。
重阙帝君按照年纪算,估计也有个万把岁了,不过一张冠绝三界的面皮,虽然冷峻的唬人,但是倒经常让人忘记他是个活了这么久的神仙。
坐在椅子上的重阙帝君看见前来拜见的育沛,并未有话,只是嘱咐了杜微将育沛带去添香阁做添香的仙侍,育沛道了声是,便想着向往外走去。
重阙帝君袍袖一挥,便从那宽大的座椅上站起身来,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暖炉,正在袅袅的吐着烟。旁边的杜微敛目垂立,静静地仿佛一座雕像。
“帝君今日与北溟帝君有约,我要下界一趟,你与阿渐。随侍帝君左右。”杜微开口叫住育沛道。
“是。”育沛心中疑惑,口上当是应承下来,仙官杜微作为重阙帝君的随侍,莫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断然不会离帝君左右,今儿一来就给她赶上了,万望天帝调她过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重阙帝君倒也没太为难她,她应个卯,又去熟悉了一下园子里的各路走向,杜微就给了她一把扫把,“咱们帝君司的是天工,你初来先干些洒扫的活计,锺暮宫一向清闲,你不要惫懒,日后定有奖赏。”
育沛应了声是,便认认真真地洒扫起来,锺暮宫虽大了些,活计倒是没那么繁琐,育沛挂着个宁神司的头衔,就是个虚衔,若是真的整日里无所事事,她倒是觉得手足生痒不自在了。在育沛山时,大事小事,她便习惯自己经手,所以信手拈来,也不费多少功夫。
锺暮宫的仙官仙侍不多,杜微杜渐兄弟两个常伴帝君左右。重阙帝君喜静,余下的仙官不过十余人。
育沛伸个懒腰,抬头望了望这九重天的穹顶,流云飘逸而过,心中舒爽。育沛将那扫帚放好,脚步轻快地前往银罗池的方向。
银罗池位于锺暮宫的东南角。银鲤喜好日光,昴日星官当值的时候他们最是欢腾。
育沛刚到银罗池前边的石阶上,便生生顿住了脚步。那个逆光而立,身姿如松的身影,不是重阙帝君还是谁。
育沛刚想转身,便见重阙帝君的眼神扫向了她这边。无奈,育沛福身行礼,“帝君。”
重阙帝君徐徐转身,并未叫她起身,育沛只能继续伏着身子保持行礼的状态。半晌,那薄若刀削的唇中吐出句话,“自己去领罚,连着你那带回来的畜生。”重阙还是抱着那个袅袅出烟的香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育沛。
育沛心中冰寒一片,“小仙不知所犯何事。若是因为银罗池中的银鲤,小仙愿自请受罚,此后定当尽心尽力看护银罗池。”
“将那畜生带来。”重阙帝君语气分阴是染上了怒意。
“小仙愿培育出银鲤给帝君谢罪,为帝君培育出更加稀世珍贵的银鲤。”育沛抬起头,一字一句道。
重阙帝君面上无一丝波澜,只有那精巧的香炉中似是爆了一个火花,“凭你?”
“银罗池,池泥乃上古时女娲娘娘造人时所余,银鲤畅游其中,却如在水中一般毫无阻力。池中芙蕖乃佛祖座前大弟子一念心神所化,本体是一瓣莲蕊,与池泥相遇,落泥生根,才有了这一池菡萏。”育沛望着重阙帝君,看着他似有深思的眼睛,接着道,“育沛有幸,知晓这银鲤的培育之法,愿为帝君一试。”
重阙帝君眉头稍微打了个结,看着育沛认真的眸子,以手扶额,“你姑且一试。”育沛见重阙帝君面色非常,“帝君莫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重阙摆手,“本君无妨。”育沛见他身形实在是难以稳住,起身扶住了重阙帝君宽袖外的前臂。“帝君……”
“帝君给我三月时日,定还帝君银鲤。”重阙头痛的厉害,只是点点头。
“还有,帝君,他不是畜生,他的名字,叫雪狮子。”育沛定定看着他,此时日头没那么盛了,可是灿灿的阳光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似有清风徐来,银罗池面荡起微微的水波。
重阙一下子觉得灵台清阴了许多,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隐隐地挠着厚重的茧壳,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也像现在这般望着他,身后护着一只团绒,脆声道,“它才不是畜生,它有自己的名字!”
重阙帝君心中郁气,他转头望着育沛的脸,狠狠地问道,“你是谁?!”那眼中透露着痛苦与迷惘。
育沛见他如此,心中隐隐地难受。“帝君,真的将我忘了?”重阙眼中迷惘更深,他的手抚摸着育沛的脸庞,嘴中还是喃喃道,“你是谁?”
育沛眼中迷离,刚要张口。便听的远处一声,“帝君!”
那人声音还在远处,身影却已到重阙帝君身旁,接过了育沛扶着重阙帝君的手,“宁神司照看帝君辛苦,接下来便由我来吧。”
育沛看着来人面容,“杜微……”
她还沉浸在重阙的反应中,杜微已经带着帝君使个法诀遁走了。
“姐姐!”那边杜渐气喘吁吁地跑来,“姐姐,听说你犯错了帝君要罚你?我听见了赶紧过来给你求情啦。”育沛看杜渐气还没喘匀便说着要帮她,心中确实有些感动,“我没事,不过阿渐,你哥哥他……”
“姐姐不用管他,我哥一向大惊小怪,和帝君沾边儿的事尤甚!”杜渐向育沛这边蹭了蹭,与育沛一起坐在银罗池边上。
育沛心中疑团重重,不觉开口道,“阿渐,你与你哥哥,是从什么时候跟着帝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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