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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仪走了以后家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bsp&bsp孩子们练完武回来以后瞧着精神不少,已经按照昨天卓仪定下的课程去自己学习了。

大河还开摊没有回来,余氏因为昨天心神激荡现在还没醒来,&bsp&bsp陆芸花胸前还在隐隐作痛,什么也干不了,现在只能无所事事地躺在院中的长塌上看着带着光斑的树叶发呆。

“许久没有这样清闲的日子了……真叫人不习惯。”陆芸花的手指在木榻边缘敲击,听着这无序的敲击声喃喃自语。

“咚咚——”

“芸花姐!”陆芸花还没起身,&bsp&bsp外面就探进来一个小脑袋,&bsp&bsp发间的流苏轻轻晃动,不是和她一块儿横遭劫难的陆双又是谁?

陆芸花一下来了精神,虽说猜到今日会有人来看望她,&bsp&bsp还是对陆双这么早就过来感到惊喜,急忙向从木榻上起来,却因为动作过大胸口一痛,&bsp&bsp又这样躺回榻上。

“芸花姐!”陆双又是一阵惊呼,几步从外面跨进来把她扶起,&bsp&bsp皱着眉关心道“没事吧芸花姐?胸前还痛吗?”

被她扶着坐起来,&bsp&bsp看她眼神担忧,&bsp&bsp陆芸花笑着安抚“没事,&bsp&bsp只是青了一些,皮外伤修养一下就好,你……”

陆双搀扶着她的手放下,陆芸花一转眼就看见她的手被包得严严实实,也跟着皱起眉“你的手怎么了?”

她想到昨天自己情急之下一下将陆双推开,&bsp&bsp恍然“……是不是我昨天推开你的时候擦伤的?”

陆双毫不在意地摊开手叫她瞧,&bsp&bsp笑道“是昨天摔伤的……昨天还要谢谢芸花姐,&bsp&bsp当时那个情况居然先推开我……但是芸花姐以后要首先顾着自己才是,&bsp&bsp要是昨天芸花姐有什么大碍……我可要难过愧疚死了!”

陆芸花心头一软,摸了摸小妹妹头上晃动的流苏,笑道“被你叫一声‘芸花姐’,在遇上危险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呢?况且本身就是冲着我来的,要是你因为我受了什么伤,那会儿我才要‘难过愧疚死了’!”

确实如此,陆双的交际比陆芸花更窄,昨天那杀手的暗器一看就是直接冲着陆芸花来的,但他显然也不在乎多杀一个没什么势力的村女陆双,陆芸花要是没有把她推开……陆双可能真的会因此无辜命陨。

“昨天回去陆爷爷应该急坏了吧……”陆芸花换了个话题,带着些歉意说道“本应该去你家和陆爷爷道歉的……是我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只是现在我不大方便出门,还请双双你帮我和陆爷爷赔罪,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一定登门致歉。”

“哪里要姐姐登门致歉?”陆双有些生气“我们可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家!陆姐姐被人刺杀,应该怪杀手、怪花钱刺杀你的人,怎么能因此怪姐姐你?更何况姐姐你昨天保护了我,阿爷说到时候要向你登门道谢呢!”

“他被县令唤去城里了。”陆双似是先要增加这话的真实性,又说“阿爷叫我在这里陪一陪你,等他从县城回来就来‘登门道谢’。”

“好。”陆芸花微微一笑,知晓村长要是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感谢她救了陆芸花,肯定还有问她昨天具体情况的意思……不过她正巧也有事情要找陆村长,准备在等等一并说了。

陆双看着在书房里念书的孩子们,好奇问道“怎么不见卓哥,他是不是也和我阿爷一样去了县城?”

“阿卓去追查这事了。”陆芸花不想让谁都知道卓仪去干什么,便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下。

陆双也不在意,她听现在家里没有成年男性,也放松许多,新奇地靠在木榻椅背陆芸花自己做的靠垫上,舒服地长舒一口气,别看她外面没表现出来……其实她身上可是又酸又疼的!昨天那一摔对她这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重了些。

“对了芸花姐,我阿爷……”陆双姿势坐好以后想起前几天和自己爷爷商量好的事情,准备把这事和知道大概的陆芸花也说一说,才开口就被外面再次想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芸花你没事吧?我们来看看你!”

——和陆芸花关系亲近的秦婶、许久未见的林婶和王婶现在才从村人口中知道昨天陆芸花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收拾好了同时来看她,居然齐齐在卓家大门口撞上了。

余光看到陆双有些拘谨地默默坐正,陆芸花微笑着小心站起,纵容着婶婶们上下不断打量她,柔声说道“婶婶们是因为昨天的事过来的吧……我没事,我们坐下慢慢说。”

“……大致就是这个情况。”陆芸花把昨天事情经过讲了讲,几个婶婶在她的讲述过程中时不时发出惊呼,秦婶林婶更是忍不住过来握住陆芸花的手,好似这样才感觉到安心。

“那在阿卓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门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甚至稍微胖了一点的林婶温柔劝道“这段时间我叫阿祥时不时送鱼过来……要说你正好收了大河做徒弟,有什么买菜买鱼的事情也能托付给他。”

秦婶面色严肃地点点头,也跟着说道“你们家正好在村子里面,村口有我们豆腐摊子看着,阿卓不在这段时间我也会叫阿勤时不时过来转悠……村子里面都是熟悉面孔,要是有外人的时候他会过来提醒你。”

陆芸花含笑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也没有说什么不需要的话,真诚地感谢了各位婶婶的关心。

王婶原本也有些严肃的脸也在这和谐的氛围中柔软下来,重新扬起那熟悉的笑眯眯表情,她在秦婶和林婶说话空档似爽快说道“……王婶家里只知道做木工,等我回去叫你阿叔给你做几个小玩意,毕竟可是要在家里待上许久的!”

“好。”陆芸花含笑点头,身上被转过来的阳光晒得出了汗,一时间想到一样东西,对王婶说道“婶婶,我可不可以和你定一样东西?”

这是卓仪久违骑着自己的马出远门,因为水道便利,就算上次去找阿耿也直接走了水路……但水道终究只有那么几条,许多水路不畅通的地方还是得靠着马匹和双腿。

卓仪来到山脚下的马厩,一匹全身黑色、只有额前为白的神骏宝马在里面悠然地甩着尾巴吃干草,听见他过来的动静耳朵动了动,转头就愉快地打了个响鼻,亲昵地靠过去。

“好伙计。”卓仪舒朗地笑起来,伸手摸着它的耳朵和前额,沉重的心情舒缓许多。

马厩没有封口,马儿身上也没有什么绳索,但是机灵又聪明的马儿从来都不会乱跑,只是时常与呼雷和小虎崽在卓仪买下的沿河荒滩奔跑玩耍,晚上时候又回到马厩睡觉,这么久下来都没有被任何村人发现。

马儿的存在陆芸花是知道的,在卓仪坦白自己江湖身份以后提过一些,但陆芸花当时有些忙,对这件事只是淡定表示知道了,毕竟在她看来江湖人骑马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就像之前白巡走时也骑的是马,因此没什么出奇。

但事实上就算这个朝代有着绿津等等大马场的存在,私人马匹依旧是非常少见的,除了商队这样需要马匹远途拉货的除外,真正平民百姓很少会买马,毕竟好马的价格高昂,相比之下负重拉货不如牛,经济效益不如羊……而这朝代并不吃马肉。

像是卓仪牵着的这匹骏马更是价值千金,这是他在漠北之时从善于养马的外族那里得来,已经陪伴他走过几度春秋、数不清的战场……当时卓仪归隐本想将它留在军中或是马场,谁知……聪明的马儿就是认准了卓仪,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拉都拉不回去。

这样卓仪只得将它带上,平日马厩的门也不关绳子也不牵,任由它去留。只是只要它还待在这里,每日会为它洗刷皮毛、放置草料,骑着它在荒地上奔驰玩耍。

也算是不辜负小马的心意了。

“我们这次可要走一段长途。”卓仪翻身上马,伸手摸了摸马儿脖颈处光滑的皮毛,低声道。

但卓仪还是先去了县城……就在县城一个不起眼的巷道中有一个更加不起眼的小门脸,低垂着的布帘遮住了本就稀少的路过之人的视线,里面小得只能站下一两人,带着灰尘的柜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技艺一般的木质雕像,有些耳背的老掌柜就在柜台后面,日复一日地半眯着眼拿着书守着这几乎从未有人进出的小店。

“您……找谁啊?”老掌柜见卓仪进来,半眯着看不清神色的眼睛从卓仪脸上一扫而过,身子似乎顿了顿,又拖长了语调慢吞吞问道,和一般有些耳背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卓仪不动声色露了手上信物,沉声道“我要一把刀。”

他的刀已经在归隐时候交给了顾晨,现在手里没有合适的武器。这个地方是顾晨用来处理江湖事务部门的一个据点,可以提供自己人药物、武器或者情报。

“刀啊……刀……您要一把什么模样的刀啊?”那老人慢悠悠站起身,动作不急不缓。

卓仪耐心地等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语气淡淡地接道“一把……足够结实的刀。”

“好吧……好吧……结实……”柜台挡住了视线,外面的人只能看见老人似乎摸了哪个雕像一下,一阵机关齿轮的清脆响动,卓仪侧面柜台上的木板突然上升,直接露出中空的柜台——

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把亮光闪闪的刀!

正如卓仪的要求,它不知是否锋利,但一定足够结实。

卓仪一眼不发将刀拿起,伸手抚摸着刀背,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那柜台前的老者半睁着的眼睛已经全部睁开,露出一双不属于老人、精神无比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这样看着卓仪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感慨和回忆,甚至……甚至于闪过说不出的“崇敬”之色。

这可是天下第一刀客……江湖上谁不向往他再次拿起刀的盛景呢?

“多谢。”卓仪眼睫微低,温和地向他道谢,静待片刻见老者不言,就要这样转身离去。

“离州百姓……多谢卓君。”

卓仪脚步顿住,脸上闪过意外之色,他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转身去看。

却见老者依旧站在柜台之后,深深地拱手作揖——这是一个足够尊敬的礼,带着无比的感激之情。

原来刚才眼中的崇敬和激动,除了亲眼见到真正的“天下第一刀”重新拿起刀,也有这等渊源。

“……离州……你是离州人。”卓仪喃喃,吹拂着的微风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北疆那利刃一般的刺骨狂风……沙场、马鸣、呼喊……那些记忆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刻。

心中似有许多感情在翻涌,他毕竟只是为了“赎罪”才去北疆,就算在军中颇受尊敬、就算诛杀异族首领平息战争,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百姓们的感激……也不敢想。

“不必谢我……多亏了边军和你们自己坚持,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事情。”

卓仪沉默,半晌只是温和回应,语气中仿佛有些萧索之意,点点头并未多言,就这样转身干脆离开。

不论从前有再多光环或是罪孽,关于“天下第一刀”的过去也已经了却,自他归隐之后,世上只有“卓仪”……起码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只会是“卓仪”。

接下来就是片刻不停的赶路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卓仪很少停下,几乎和马背长在了一起……安逸生活还没过上多久,卓仪感觉自己已经开始不习惯在外风餐露宿的生活,明明风餐露宿的日子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人生,安稳日子却只过了不到一年。

“辛苦你了……今日我们好好休息。”停留在一家客栈门口,卓仪摸了摸马儿的前额,感觉它也有些疲惫,安慰一句后任由小二牵了马去后院。

“劳烦热水。”卓仪温声向着另外一个小二招呼,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肴准备吃过之后好好养精蓄锐。

明天再行半日就能到目的地了,卓仪武艺再强也不可能一路颠簸过后直接去人家老巢,好好修养一番后再去找人才是最好选择。

况且……目标本身做的就是情报生意,卓仪知道自踏进这地界便已有他的消息被传递出去……虽说是来找麻烦,但卓仪并不想二话不说先打几架,总得“先礼后兵”,给这里的主人家一些反应的时间,谈不拢再动用武力。

“明日……会有人找来吗。”卓仪等待着饭食,指尖轻扣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不急不缓。

算是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本身在外面就很难完全睡着,这种程度的睡眠已经算是很好了。卓仪起来还是习惯性寻了无人的地方练刀活动醒了身体,虽说他不管用什么刀都算得心应手,但换了新刀后最好还是能习惯一下。

小二依照昨天的吩咐在卓仪晨练结束以后为他送来了洗澡的热水,这家店的价格不便宜,像是这样随时供应客人洗澡的客栈已经算是客栈里面非常顶尖的那种。

卓仪洗漱干净坐在客栈里安安稳稳吃饱了早饭又喝茶休息了不短时间,却一直未等到昨天想要等待的人,于是他也就明白了主人家的态度,显然是不能谈一谈的意思……那就不能怪他不讲礼仪了。

起身付好钱,在客栈门口接过明显被照顾的很好、显得神采奕奕的马儿,卓仪上马扬鞭,再次向着目的地赶去。

这是一座巨大的山林,青石台阶自下而上,隐没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眼前尽是绿色,林中时不时传来鸟鸣兽走之声,茂密的树丛发出“簌簌”的响动,却什么什么也看不清楚。

卓仪早已把马儿安置在山下城镇中,前面的景象还算是清朗,沿着青石板的台阶直直向上往山里走,越走草木就越是茂盛,就连阳光都被树木挡得严严实实,变得无比暗淡。

卓仪自腰间抽出自己的刀,习惯了一下把手的感觉,上面有昨晚刚缠上去布条,是他习惯的缠法。

自走到这里就到了“主人家”的“房子”范围,既然没有谈拢,那他只能算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接待都不算叫人意外。

“哆!”

不知从哪里传来轻微的机关响动之声,自三处齐齐迸发的细密银针如密网直直冲着卓仪而去,后背!侧方!面门!四处躲闪退路皆被封死!

卓仪眼神毫无波澜,只伸手挥刀——

“噌——”

刀锋划过,面前银针尽数弹在刀背之上,厚实刀背与急速飞驰的银针发出清脆金属碰撞的嗡鸣之声,眨眼间蹭出细密火星,如飞花银火点亮了昏暗树林!

“簌簌!”

被弹出的银针去势不减,急急冲着侧面而去,从侧面如毒蛇一般急射而出的毫针却正正和它撞在一处!

银针发出落花飞雪一般的“簌簌”之声,似乎还有针尖相撞时的“叮叮”脆响,只一眨眼,涂满乌青毒药的银针就落了一地,隐没在杂草丛生的石板边缘。

卓仪从容侧身让开两步,闲庭信步一般依次躲开两道几乎同时到达的银针,身形轻盈似落叶点水。只此两步,背后和另外一边而来的细密针雨便尽数击打在远处青石板上,发出如同雨滴坠落之时的悦耳脆响。

“等等可要记得把毒针收拾干净,扎到了谁可就不好了。”卓仪温声轻笑。

提步跃出!

“唔!”刀背重重击打在茂密灌木之间,坚定不移地冲着一个地方而去,霎时间,甚至话音才落,灌木间发出一声惊诧的闷哼,一个穿着深绿色劲装、蒙着面不知男女的人便直直倒下!

“我不大喜欢银针……本想留一个去报信。”卓仪微笑落下,锋利的刀刃绽开闪电般的光影,瞬间点亮了他深色的眼瞳——

又一个倒下!

“唰!!”比风声更快,刀势落下甚至比刀光更快!暗银色的宽刃化作如白练一般细长的银光,在昏暗树影之间仿若瞬间击打在礁石上碎裂开的银白浪花,在绽开瞬间接连落在最后两人身上!

“……可惜现在一个都不想留了。”

拾级而上,卓仪的刀自然垂在他身侧,身后树丛逐渐少,视线也逐渐变得开阔,截杀在半山腰时候是最多的,杀手的能力也更强,但从接近山顶的地方开始就没什么人了,好似已经放弃了截杀的想法,只是敷衍地派了几个人蹲守,被卓仪照例打晕在树丛里面。

不仅这里的主人对卓仪了解,卓仪也对这里的主人了解。只见他无视了正前方精巧无比的小楼,从小楼侧面不刻意观察都注意不到的小路往前,途中几次似乎已经到了死路,却在卓仪转弯之时豁然开朗。

外面小楼看似精巧恢弘,实际上只是一个障眼法,正要有人打上那楼看似重要的顶端,面临的只能是接连不断、无法逃离的夺命机关。

就这样顺着小路一直往前,卓仪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所有者的居所。

“卓大侠……别来无恙。”这次没有再藏头露尾,卓仪刚走进这座隐秘的小楼,正厅大殿上方就传来了问候之声。

卓仪脚步顿住,再次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别来无恙,自上次劝说楼主不成……已经许久未见了。”

无名的楼主面容清秀,瞧着似是有些病弱,不仅瞧着不大像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子,更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上次卓仪来的时候,楼主他还不长这样子。

很显然,楼主还是上次卓仪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一个,虽然当时他虎背熊腰、身强体壮、声若洪钟,但本质上来说都是楼主本人。江湖人称作“千面”的他本身就极善易容,且不说外人,就连亲近之人也未曾见过他的真实相貌。

当然,有可能有时候他露出了真实相貌,见到他的人也不知道这是他真正的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千面就从此来。

“卓君此次前来的目的我已知晓。”楼主似是不大舒服地咳嗽几声,面上出现一种病弱的潮红,完全不似易容“只是……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不泄露雇主信息’。”

楼主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卓仪早已知晓这一点,这次寻来本身就只是试一试,最好能得多少提示得多少。

但他还是抬起刀一般锋锐的眼眸,笑意渐缓,杀意似乎叫身侧之刀都不住发出“嗡嗡”应和“那若是……我杀了你呢?”

楼主扬起袖口遮住半张脸,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等稍微平息之后用一种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亦是如此。”

“且不说卓君杀不杀人……我等虽是低贱的杀手,却也是讲道义规则的。”

“我是楼主,杀了我又有另外一个新的楼主……只要有人就会有杀手……杀不尽、怎样都是杀不尽的啊……”楼主似是沉沉叹息,语气中有种淡淡的萧瑟之意。

“……隐将再次清理玉河以南的所有江湖势力。”两人沉默半晌,卓仪突然间开口,语气平常。

面临刺骨杀意都面带笑容的楼主听闻此话却笑容霎时落下,瞳孔剧烈收缩!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这次沉默之间多了些说不出的焦灼,半晌楼主宽袖半掩着嘴唇,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半晌咳嗽声停息,他长长叹息一声“天命如此,大势所趋……”

“具体是谁下的单子我不能说,我只能说一个字。”

楼主盯着卓仪的眼睛,缓缓开口“缺。”

缺?

卓仪不禁皱起眉,垂眸思索也未从记忆中找出这个“缺”,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布条,张口问道“是否与我相关?”

“……”楼主沉默,见他眼神定定,知晓不说清是没办法了……他转念一想,反正这样的回答也不算是“告诉他雇主信息”,便爽快摇了摇头。

“是否只与陆芸花相关?”卓仪接着问。

楼主笑容稍微落下,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否是我们现在接触之人中的某一个?”卓仪又问。

“卓大侠……再多可真的不能说了。”楼主露出一个苦笑,没有直接回答。

卓仪点点头,知晓这是“否”的意思,放心不少的同时难免更是疑惑……到底是谁?

心里想着这些,卓仪拱手致谢就要离去,正要踏出大厅,却听座上楼主用一种说不出具体意味的语气说道“卓大侠已经离开江湖很久了吧……我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卓仪转身看向他。

“江湖间又出现了一位刀客,他武功极强,正在顺着你当年的顺序挑战各大掌门……誓要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

楼主说到这里似是露出笑容,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笑意,一字一顿道“重、振、武、林。”

卓仪在原地站定,指尖再次摩挲着刀柄,身影对着光源看不清楚面容,但说出的话叫楼主面上像是带着几分嘲意的微笑逐渐敛去——

“虽已退隐……刀还在手,他要这‘天下第一’?”

“来夺便是。”

说完也不等楼主再说其他,跨步而出。

虽已厌倦了江湖纷扰,可若是有人想要破坏他辛苦努力出来的一切、想要破坏他平静的生活……卓仪从不怯懦、从不避战,只要手段光明……

来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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