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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就看他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这法子也不是万试万灵的。因为有些人,已经掌握了高明的演技,“要骗别人就先骗过自己”。

这句台词,很自然地就在张小满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bsp&bsp&bsp&bsp&bsp&bsp何瑶是这样的人,光头赵志也是这样的人。

&bsp&bsp&bsp&bsp&bsp&bsp况且,还有一部分人,在知道这句话以后,便故意将眼睛闭了起来,关上窗户便没有人能窥探了。张小满想起了一首歌,有一种想要唱给坐在自己面前的那颗卤蛋的冲动,“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儿时他有个玩伴,最喜欢的便是这首,印象尤为深刻。

演技又高,眼睛也是闭上的,张小满很难从光头赵志的眼睛里或者脸上的表情看出什么东西。那便干脆不看了,张小满也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点,像是在给光头赵志讲的故事伴奏。

&bsp&bsp&bsp&bsp&bsp&bsp一个人的声音也是不会骗人的,难过的时候假装开心,再怎么装腔,也有股子哀伤的味道。同样的,一个人很开心却要扮作难过的样子,语气也总是怪异的。

&bsp&bsp&bsp&bsp&bsp&bsp待到光头赵志将整个故事讲完,张小满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眼睛刹时睁开,犀利得像两把尖刀,狠狠地在光头赵志身上切割,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不放过。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面色凝重,将双手从肚子上挪到桌上,身子微微前倾,“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在那两个黑衣人搬运尸体之后,你就该报警让我们来追踪调查,那是一条人命,又不是什么野猫野狗”

&bsp&bsp&bsp&bsp&bsp&bsp“周节的案子难道就不是人命案子了吗,你们查出来什么没有,如果不是我在金佛酒店说出真相,把那张照片交出来,你们到现在都还会认为那是场意外。要是我那天没在东湖边上呢”光头赵志冷笑一声,“再说了,王妈那种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就会增添无数罪孽,死了才干净!”

&bsp&bsp&bsp&bsp&bsp&bsp张小满眯起眼睛,缓缓开口道,“该死不该死的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你似乎对那个王妈恨意滔天啊,人家不是成全你和汪雅了吗,虽然让你花了一大笔钱,但你们总归是在一起了。”

&bsp&bsp&bsp&bsp&bsp&bsp“你们知道汪雅以前受了多少苦,身上有多少伤吗,”赵志攥紧拳头,“一笔笔都是王妈那个贱人造下的孽,她就是死一百次都偿不清。”

&bsp&bsp&bsp&bsp&bsp&bsp“照你说的,当初殷欢欢,也就是现在的尹欢欢,分明说了在你那次帮了她之后,汪雅欠她的债就销了一大半,那为什么还要在年后翻旧账呢?”

&bsp&bsp&bsp&bsp&bsp&bsp赵志头埋得更低了一些,食指不断搓着大拇指,“她就是一个疯子,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杀人偿命,她杀了汪雅,我就可以杀了她。当然了,我杀了人,该枪毙就枪毙,绝无二话。”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闹!你们当法律是儿戏吗,没有谁可以绕过法律轻判他人生死,阎王也不行!”

&bsp&bsp&bsp&bsp&bsp&bsp“每个人的信念不同,”光头赵志一脸平静地说道,“你是警察,自然相信法律,我是普通人,只相信因果报应,自己的公道自己讨。”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怒目圆睁,站起身来,像一座肉山一样俯视着光头赵志。

&bsp&bsp&bsp&bsp&bsp&bsp张小满对马良摆摆手,“犯不着动什么肝火,”站起身来,拍拍手,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光头赵志,“故事很精彩,但我只相信自己找到的真相,估计再问你什么,也不会有新鲜的了。可不可以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非常简单的问题。”

&bsp&bsp&bsp&bsp&bsp&bsp“什么?”赵志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看向张小满,短短地对视了一秒,又立刻埋下头,似乎再多一秒钟,张小满就能看穿他的内心。

&bsp&bsp&bsp&bsp&bsp&bsp“王妈叫什么名字?”

&bsp&bsp&bsp&bsp&bsp&bsp赵志脸上表情一滞,“王妈就叫王妈,洗浴中心的人都这么称呼她,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名字。”

&bsp&bsp&bsp&bsp&bsp&bsp“汪雅也不知道?”

&bsp&bsp&bsp&bsp“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我没问过”

&bsp&bsp&bsp&bsp&bsp&bsp“好吧,”张小满嘴角挂起一丝笑容,“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伸了一个懒腰,“真是瞎耽误工夫啊,”拍了拍马良的肩膀,“我先出去了,你给这家伙办完羁押手续到会议室里来一趟,我约了司马北和长弓落红,咱们几个开个短会。”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瞟了一眼光头赵志,瘪起嘴巴,“用不着,我跟你一起走,后面的手续让我门外那个憨货办就是了,老子不想跟脑袋有问题的人多待,怕被传染。”

&bsp&bsp&bsp&bsp&bsp&bsp张小满耸耸肩,双手背在身后,鹅行鸭步地走出了审讯室。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也捧着肚子走了出去,对束手而立像个门神一般站在门外,哼哈二将中的男刑警使了一个眼色,接着便跟在张小满的身后朝会议室走去。

&bsp&bsp&bsp&bsp&bsp&bsp路过马良办公室的时候,张小满发现何瑶不在办公室里面,询问了哼哈二将的女刑警才知道何瑶已经离开警局,说是先去医院准备了。

&bsp&bsp&bsp&bsp张小满眉头紧皱,暗叹何瑶太过心急了,事已至此,只好让女刑警乔装一番,先行过去保护何瑶。

&bsp&bsp&bsp&bsp&bsp&bsp女刑警双眼登时发出两道强光,响亮地答了一句“保证完成任务”,喜滋滋地冲了出去。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翻了一个白眼,宽慰张小满道,“别担心了,这货虽然不着调,但做事认真仔细,有她过去,何瑶出不了什么事。”

&bsp&bsp&bsp&bsp&bsp&bsp“我可没担心何瑶,别瞎说……”张小满干咳一声,摸摸鼻子,“走吧,咱们先梳理一遍案情,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是时候该吹散迷雾,还世间一个天朗气清了。”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挠了挠脑袋,“我感觉没什么迷雾啊,尹欢欢杀了汪雅,赵志为了替汪雅复仇,撞死了尹欢欢,很合情理啊。”

“他那是在演戏,”张小满一边朝会议室走去,一边低声细语地说道,“演一个复仇者,可惜演技虽好,破绽也很多”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跟着张小满走进会议室,却瞥见长弓落红和司马北早已坐在会议室里闲聊,你一句我一句,如果再一人配上一把瓜子,就像那些农村里坐在院坝里边晒太阳边唠嗑的妇女一般,咯咯哒哒,叽叽喳喳。

&bsp&bsp&bsp&bsp&bsp&bsp在司马北和长弓落红对面坐下,马良抱着膀子,歪着脑袋,“两位,聊什么呢,聊得这般开心,之前不是还火急火燎地到处寻长弓难鸣那个糟老头子吗,怎么现在又有闲情唠嗑了。”

&bsp&bsp&bsp&bsp&bsp&bsp长弓落红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马良,一瞬间空气就像被冻结一般。

司马北冷哼一声,“找人本该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到现在你们这边也没个回音,要不是我自己勤快本领大……哼哼……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敢冷嘲热讽。”

&bsp&bsp&bsp&bsp&bsp&bsp长弓落红一巴掌拍向司马北的后脑勺,“怎么说话呢,老娘是法医,也是警察,说说看,你想找谁的麻烦?”

&bsp&bsp&bsp&bsp&bsp&bsp司马北讪讪一笑,摸着后脑勺,“我说的是马胖子,哪里敢找您的麻烦,那不跟厕所里打灯笼一样,纯粹找死。”

&bsp&bsp&bsp&bsp&bsp&bsp张小满走到最前面,敲了敲桌子,“时间有限,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尽早查明真相,才能阻止下一个悲剧。”

&bsp&bsp&bsp&bsp&bsp&bsp打开投影仪,一道白色的幕布缓缓落下,一张汪雅案件的现场照片立刻在幕布显示出来。

&bsp&bsp&bsp&bsp&bsp&bsp“先从尸体的倒地位置说起,”张小满指着幕布上的照片,“现场没有拖拽的痕迹,可以证明汪雅死的时候就是倒在沙发旁边的,这个位置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bsp&bsp&bsp&bsp&bsp&bsp“我怎么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马良插嘴道,“是沙发有问题吗,跟王静那案子一样?”

&bsp&bsp&bsp&bsp&bsp&bsp司马北嗤笑道,“不懂就别瞎插嘴,”指着照片上的尸体画线,“汪雅是倒在地上,而不是沙发上,说明当时她是站立姿势,面朝上倒下,而且是直直地倒下去,倒下去后几乎就没有动过一下,你想想看,这又说明什么?说明她是一瞬间就遇害了,连一丁点挣扎都没有。”

马良撅着嘴巴,“这不都在尸检报告上说得很明白了吗,内脏同时破裂,当然是瞬间毙命了”

&bsp&bsp&bsp&bsp&bsp&bsp“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司马北打断马良的话,“第一,大半夜的汪雅为什么会站在沙发旁边,注意是站,而不是坐。第二,汪雅没有一点反抗和挣扎的痕迹,说明她对于凶手是有一定信任基础的,如果真是尹欢欢大半夜去找她,汪雅会一点防备没有。”

&bsp&bsp&bsp&bsp&bsp&bsp张小满接过话头,“司马北说得没错,所以我先前才会说赵志在演戏。在他讲述的那个故事里,汪雅和尹欢欢是有着某种过节的。而且按赵志自己猜想,当年便是尹欢欢用杀死汪雅的方式杀害了那个王妈,赵志不可能没有跟汪雅说过。那么如果你是汪雅,你会对半夜突然到来的尹欢欢毫不设防吗?”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捏捏眉心,“我就只觉得这死法怪异,没注意这些细节没想到单凭这么一点,你就能看穿赵志的谎言,不愧是教授啊”

&bsp&bsp&bsp&bsp&bsp&bsp“当然不止这一点,”张小满顿了一下,“按赵志说的,他是在按摩时结识的汪雅,经常去那里消费一段时间后,两人熟络起来走到了一起,汪雅还去过他的理发店找他。这便有些胡扯了,汪雅如果能自由进出洗浴中心,早就逃走了,不至于还要在那里受罪。”

马良一拍脑门,“还真是,难道那些都是赵志胡编的”

“不尽然,”张小满摇摇头,“真真假假应该各占一半,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这里面自相矛盾的逻辑错误。再说到汪雅的死法上,”切换了一张幻灯片,指着幻灯片上的白色卡片的那行小字,“其实这不像你想的那么玄乎,‘发廊里的魔音女巫’,只是暗示一种物理现象。”

&bsp&bsp&bsp&bsp&bsp&bsp司马北和马良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物理现象?”

&bsp&bsp&bsp&bsp&bsp&bsp张小满转身面向长弓落红问道,“红姐,我让你帮我准备的东西带来了吗?”

&bsp&bsp&bsp&bsp&bsp&bsp长弓落红从脚下抱起一个黑色铁盒放到桌上,“在这呢,刚才司马北就是在猜里面是什么,”白了马良一眼,“我们可没有闲聊。”

&bsp&bsp&bsp&bsp&bsp&bsp马良尴尬地笑了笑,趴在桌子上盯着黑铁盒左看看右瞧瞧,“这是什么玩意?”

&bsp&bsp&bsp&bsp司马北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bsp&bsp&bsp&bsp&bsp&bsp说罢,司马北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打开黑铁盒,将玻璃杯放了进去,再关上黑铁盒,按下黑铁盒上唯一的一个按钮。

&bsp&bsp&bsp&bsp嘭!

&bsp&bsp&bsp&bsp只听黑铁盒里传来玻璃杯炸裂的声音,司马北双目熠熠,“杀死汪雅的是声音一种人耳听不到的声音,频率低于赫兹,能和人体内脏形成共振的次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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