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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瓒的破草房子像儿童简笔画,没有翘角屋檐,而且没有人——倪瓒不画人,他的一首散曲《折桂令》说:“天地间不见一个英雄,不见一个豪杰。”
这话符合他无烟火气的德性,想必这世间没有他看得上的人。
试想一悖论:是否越任性,越单纯?
此外,古今作画者讲究浓淡干湿,不好意思,倪瓒的画怎么看,他都“淡”。
每观云林画中枯树,想他为什么非要那么干净——云林有极度洁癖,说来也是夸张,他家院子里的梧桐都被他吩咐下人擦死了好多株。
他画之前几秒是否刚刚差人擦了个遍,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也只有如此,这树、这山、这水、这世界,才澄澈、才清爽、才透明。
总之,这人讲究挺多,跟同代人交往起来也相对困难,甚至会让对方很不舒服,难怪潦倒时遭多人泄愤刁难。
可后世,如明代江南人,以有无收藏倪瓒的画而分俗雅,也是有趣。
古人什么性格,比现代的人好了解——古人名字里已写得很明白。
和现代人一样,古人的大名是自己小时候大人们起的,那是大人的价值观。
而“号”却可以根据自己的追求和审美自允——倪瓒,号云林子、荆蛮民、幻霞子……他还说自己“倪迂”“懒瓒”,他是什么样的人,还要多明显!明初,朱元璋曾召倪瓒进京供职,他不赴。
洪武五年,他作《题彦真屋》诗:“只傍清水不染尘”,表示他不仕。
石涛画中的小人儿,喝茶、吃酒、种菜、听琴、划船、散步、游山、玩水……雅士能干的“他们”都干了,有生活情调,萌萌哒,萌化你。
可云林的画连个人影也没有,他不在乎谁人的取悦,也不取悦谁——对,雅士不是云林,云林是高士。
可这家伙,那颗“不隐也不仕”的高冷心,要如何安放?
这画中的“安处斋”,可以么?
《安处斋图》,近景一脉土坡,树三五株,草屋一座,中间上方空白,以示淼淼湖波,山脉淡淡,天宇明朗,前所未有的调调。
右下倪瓒题诗:“湖上斋居处士家。淡烟疎柳望中赊。安时为善年年乐。处顺谋身事事佳。竹叶夜香缸面酒。菊苗春点磨头茶。幽栖不作红尘客。遮莫寒江卷浪花。十月望日。写安处斋图。并赋长句。倪瓒。”
不隐不仕,漂泊江湖,这“安处斋”可是云林心之安顿处?
此图右上乾隆爷题款。
乾隆爷爱题款,没办法,这画曾经是人家家藏的,随手拿来就写了。
而且,当时,没有人说他没倪瓒写得好。
可是如今,这画安在,这画中人,都去了哪里?
不对,这画中本没有人……
这是一幅创意高雅的画,是一幅难得的好画,张天元对此十分喜欢。
“这算一件,还有第二件呢?”
张天元问道。
“这个。”
杜伯特这一回倒是没有犹豫,反正该给的好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也没必要在最后纠结了。
“这是什么?”
张天元注意到,杜伯特拿出来的,是一些地图还有文字的东西,而且是外文,具体是哪国文字,张天元还真没看仔细。
“张先生不认得儒勒·凡尔纳吗?”
“哦,这个当然听说过,不过没见过面。”
“那么儒勒·凡尔纳的那场藏品拍卖会您总该听说过吧?”
杜伯特又问道。
“嗯,略有耳闻。”
张天元以前还真听说过这次拍卖会,只可惜无缘亲自前去看看。
据说那是私人手中的最后几批凡尔纳作品巨藏之一,后来现身巴黎德鲁奥拍卖中心,为其执槌的是Boisgirard-Antonini拍卖行。
这批堪与一座小博物馆媲美的藏书规模巨大,将在几年内分数场陆续上拍。
其现在的主人是被视为全球最大凡尔纳藏家之一的瑞士藏家埃里克?维森伯格。
这位曾管理儒勒?凡尔纳国际中心的牙医是儒勒-凡尔纳协会会员及会刊的主要撰稿人之一。
他对凡尔纳生前由埃泽尔出版的作品了如指掌;《奇异之旅》系列就是应其邀约而作。
从《气球上的五星期》到《巴尔萨克考察队的惊险遭遇》,还有著名的《海底两万里》,共有超过62部长篇和18部中短篇被纳入这批1863-1919年间建立起来的收藏。
其中自然也包括被书中幸存者们称为“林肯岛”的《神秘岛》。
本次的拍品中就有儒勒?凡尔纳当初想象的“神秘岛”地图原稿,估价100,000-150,000欧元,上面可见英文注释并附有一张经作者修改的版画复制品。
这版珍贵的地图无疑将令各路“探险者”们趋之若鹜!
1875年首版带插图《神秘岛》的五版特色书壳之一亦在上拍之列,估价30,000-40,000欧元。
其他很多珍贵资料也曾为埃里克?维森伯格所藏,比如儒勒?凡尔纳及其家人的原版照片。
在本次上拍的一张中,1856前后的年轻凡尔纳以略带神经质的浪漫作家姿态出现在画面上,估价5,000-6,000欧元。
值得一提的还有多封信函,其中一些此前从未公开;作家在信中提到了其未来岳父对其婚事的应允。
珍藏中亦不乏初版装订书作,且部分带有作者题字,比如《气球上的五星期》1865年带有插图的首版发行本,估价8,000-10,000欧元,里面有凡尔纳写给著名摄影家纳达尔之子保罗?纳达尔的赠言。
“既然知道就好了,这第二件东西,倒不如说是一套东西,就是儒勒·凡尔纳的东西,也是那次拍卖会上出现的所有物件。”
杜伯特说道:“这不是中国古董,但是您应该也感兴趣吧?怎么样,这算不算勉强过关?”
“好吧,算你过关了。”
张天元曾听说王思远那家伙就是一个儒勒·凡尔纳的粉丝,如果把这套东西卖给王思远,应该能换回不少钱。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会进一步加深的。
“那是不是可以把我那几个手下弄回来了?”
杜伯特盯着张天元说道。
“放心,我说话,从来有一说一,不会言而无信的,可不像某些人啊。”
张天元笑了笑,当着杜伯特的面,烧了一只纸船。
“这样就行了?”
杜伯特有点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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