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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的斧矛,折射着冷光。

马车一路驶进宫城,成大心没有看见凰羽卫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尽是若敖六部的身影。

马车静候在渚宫广场外。

他掀开车帘向深宫望去。

寒风刺骨,扑面而来,仿佛这大楚的天终于从秋天大步跨入凛冬。

在不惜代价之后,他终于掌握了零星可靠的线报,确定那一晚发生的宫变,可是仅凭这些消息,年仅三十多岁的他,根本无法预判楚国当前的局势,究竟危险到了哪一步?

成大心沉吟再三思量。

他原是一介文官,经过若敖越椒之乱,纵然拿起利剑决定战斗,然而他这一生终究没有像成得臣那样经历过太多的斗争。

没有了利剑在手。

他终究只会是一块会落入沦为他人砧板上,任其宰割的鱼肉。

可是此刻,他还是下定决心。

只是不知道,为了这个决定,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大抵一个“死”字。

这是最坏的结果。

成大心的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忽而觉得这吹来的寒风都有点假了,明明吹的他应该遍体生寒,可是他的手心居然感觉到一丝潮热。

望着面前的层层高台,云端金宫,左右同样等待在车内不安的同僚,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你有什么看法?”

此时马车中只有两个人。

这问话的对象不做第二人想。

苏从抿唇看了过去,看向昏暗的车中,这位面色惨白的年轻左尹,拱手道:“形势与我们不利,还望大人三思!”

有那么一瞬。

成大心想到了成非,还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那些娣庶兄弟姐妹,还有自己的妻子,日日挂念着他安危的母亲,死去的父亲,他突然间很想再和他们同坐一室,说说话……

哪怕只有成嘉的责备也好,“大哥,这样太危险”……或者成非的一声“爹爹,爹爹……”,妻子不安关切的眼神……

也好……

他都觉得没有任何遗憾。

“连你都如此想了,怕是所有人都这样想了。”成大心从失神中醒来,看着苏从说道:“所以这次我必须用命去试。”

苏从眉间一蹙,顿了片刻,又道:“大人,他连李老都敢出手,您这样做……”

成大心的眼睛微眯。

眸子里闪过一抹光。

沉默片刻后,他只是说:“他在我眼中,在嘉弟眼中,曾经一直都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君子,绝非越椒那般的野心之辈!”

“今时不同往日了……”

苏从不清楚过去的若敖子琰如何,但在他看来,若敖子琰此时消灭一切可能威胁和反对若敖氏的敌人的行为非常合理。

何况他从始至终不相信若敖氏任何一个人的忠臣,有那么滔天的权势。

怎甘心久居一人之下?

“我们不应该冒然在朝堂上与之对抗,而是应该想方设法确定女王的安危,再联合各方势力救出女王,否则女王沦为人质,我们才会更加被动。”

理智让苏从提出更稳妥的建议。

“女王联系不上,肯冒险提供线报的宫人太少,而身边的近卫尽被下狱,此事我与欧阳将军暗中分析,这宫里,这朝堂上,已经无法判断有谁还值得我们信任……也许一个没有……”

成大心抬头望了一眼茫茫大雾,眼中茫然。

苏从望着他:“所以大人,现在我们更应保存实力!”

“只怕我没有机会了。”

成大心的回答异常沉重,他递过一块锦布:“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消息……”

车中二人,顿时陷入沉寂。

他们彼此知道若真如通风报信之人所说,那代表死神的鬼伯已经在接近整个成氏,但是成大心却不愿像上次越椒那样逃离,甚至准备着自杀式的对抗。

马车下方的水渠里,有流水悄无声息地静静流淌,然后顺着沟渠哗啦啦的流动,发出轻响,打破车内的沉寂。

“如今我只能选择有尊严的死,还是懦弱的死!”

成大心说。

苏从哑口无言。

他知道成大心的话绝无虚言,以那位的手段,就算他们懦夫的选择逃跑了,也不一定能幸运的再次逃出升天。

他声音沉重说道:“所以你和陈晃他们逃,同时给二弟还有欧阳将军他们前去送信,我留下来拖延一二。”

成大心坚持道。

“大人!……”

内心挣扎很久之后,眼见成大心孤身一人下了马车向宫城走去,苏从噗的一声双膝跪地,颤声含泪说道:“苏从定会协助公子们救出王。”

“快走!”

“哒哒哒!”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一辆马车疾驰而去。

外朝钟声响起。

成大心举步登上渚宫的台阶,伴随着旭日东升,一步一步,带着对亲人的不舍和大楚的担忧,至死嘴角都挂着一抹笑意……

群臣鱼贯而入,他也夹杂在队伍之中。

只见殿中玉阶之上,珠帘半遮着一人,不露其容,却如一团冰冷的雾气,笼罩大殿,所有人浑身一颤,匍匐在地。

向他行礼。

因为他是大楚权力最盛最大的男人。

“即日起,特擢升左徒为令尹,赐座金殿之上,当朝摄政监国,主管国内外一切军政要务,人员任命,诸卿旦有要事,一律上呈驸马决议!”

“钦此!”

赵常侍的旨意颁布完毕,全场哑然。

无数个念头窜过脑海……赐座金殿之上,当朝摄政监国,这是什么意思?……女王真的病了?还是已经暴毙?……

一切仿佛都应证了他们的猜测。

群臣更加颤抖着肌肉,匍匐在地,不敢去看上前领旨的若敖子琰,只是跪地山呼:“请王安心养病,吾等定会尽心竭力,协助令尹处理朝政,恢复国中秩序!”

臣服强者是天性。

没有本事臣服的人,才会称之为谄媚。

泱泱大楚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跪于此殿,跪大楚至尊,就算高坐于上的男人真的是弑君篡位得位,那也只是说明:他已经拥有了可以凌驾王权之上的实力。

所以谁说篡权可耻?

不过不懂权力的游戏。

若敖子琰丝毫没有半点不安,高坐于上,从他的眼中看去,百官们愈加战战兢兢,跪的更加真心实意,俯首称臣,不敢抬头,不敢有异议,正如这殿中青铜礼器,不过殿堂装饰。

举手投足间,带着云淡风轻的自信和藐视,接过他亲手写下的谕旨。

喊了一声:“赵德?”

“奴在!”

“朝议!”

从始至终,无人反驳,赵常侍见此心中悲叹:若敖氏当朝,我大楚再无忠臣良将,只能机器的照本宣科:“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成大心皱眉,跪伏在地。

大手紧握袖中奏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身后申无畏和若敖子墉,频频向他示意摇头,忍耐。

振衣而起,向着若敖子琰的下首走去,离的越近,那王座上的人影越清晰,成大心的心情也越紧张。

自若敖越椒一战后,他已经见过不少大的阵战,以前跟着成得臣也接待过国内国外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是身为一国左尹,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个比自己小了足足十岁的若敖氏子侄前面,始终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压迫感。

是权力的压迫,还是死亡的脚步?

抑或是若敖子琰本身?

面对这位从小平辈论交的子侄,成大心分辨不清,但可以确定有生以来,只有今天他越来越确定他此生想做的事情。

第一个上前拱手说道:“女王身染重病,大心,恳请代表众卿入宫探视。”

“女王还在病中,不宜见客。”

赵常侍立即出声。

成大心却坚定一撩官袍,跪地道:“如今城内人人争相传颂,女王重病亡故,谣言漫天。若大心今日见不到女王,恐难心安!所以无论女王有多病重,都请令尹请女王出来一见,破除谣言,安定人心。”

成大心不卑不亢,语带要挟。

“否则鬻拳之言,言之在耳,下臣惶恐,累及令尹及其家族声誉。”

可能因为成大心老实巴交的形象太过深入,所以对于他能有这样正面对抗若敖子琰的勇气和决心,挑起成氏与若敖氏的战争,实在叫人又是怀疑又是敬佩。

如果这场战争是成嘉优先挑起的,他们还能相信有几分胜算。

成大心对上若敖子琰。

无异以卵击石。

可悲,可叹!

“是吗?……”

若敖子琰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低头一笑,声音微扬:“你若见不到她,就要累及我的家族……”

“那你是应该去看看。”

那声音澄澈回荡在大殿之上,每个人的耳里,都清清楚楚的听清那声音里带着的一丝笑意,令李老浑身一抖。

修养了几日的右臂,突然剧痛起来。

他悄悄左顾右盼,环顾一圈,想要找到潘崇的身影,此时唯有潘崇还能制止一二,可是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于是他压低声音询问。

“太师呢?”

赵侯轻咳两声,低头在他一侧说道:“太师这几日腿疾复发,一早就递了请假的折子,据说令尹一早准了,怕是这段时间都不会入朝,也不会进宫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见势不对,撒手不管了?

李老露出微讶的表情:“老夫这手臂伤成这样,还带病上朝,而他,日前鬻拳刚说他有腿不良于行,没过几日就不能走路了?”

李老心里有气。

不仅是针对若敖子琰,更是针对潘崇,若那日他在场,若敖子琰岂能折了他一条手臂?

赵侯投给李老一个你懂的眼神:太师,不是一直这样不问朝政的吗?

李老无奈点头,目光含泪看向成大心,一时间想起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和外孙成非……今日他这位有出息的女婿,怕是走不出这楚宫了,奈何成得臣早逝,而他自顾不暇……

想到这里。

李老痛心疾首。

却只能闭上眼,埋头于地。

良久,殿上,响起“砰”的一声,沉默中的人们齐齐一惊,原来却是若敖子琰倚坐在上首,以掌击打青铜王座。

发出“砰,砰,砰!”巨响。

所有人都随着那声音颤抖着脊背,不知他又要如何,只听他懒洋洋的问道:“只有成左尹一人想要去看看吗?”

“无人了吗?”

场中一片死寂,迫的人难以呼吸,即便天气寒冷,额头渐渐有斗大的汗珠滚下,良久,赵常侍艰难答道:“无人。”

“好!”

若敖子琰淡淡道:“那赵常侍你就送成左尹一程!”

“诺!”

一丝无望的声音,自赵德发白的嘴唇中溢出。

一阵响动,朱门缓缓开启。

伴随“吱嘎”一声露出殿外的精锐兵甲,成大心不再谦卑地弯腰,而是撩起衣袍,缓缓站直,背若苍松挺拔,望着若敖子琰深深作揖谢。

“多谢令尹!”

“那大心就代诸位同僚去见女王了!”转身向众人再礼。

“成左尹,我与你同去……”

仗着外祖父是潘崇,若敖子琰不敢轻易动他,申无畏想要起身相随,却被成大心按住肩头:“不,咸尹大人就在这里等我,大心去去就回!”

若敖子琰就这样隔着半遮的珠帘,看着成大心浅笑着转身,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也是这样笑着。

明明每一次都输得体无完肤,那家伙还能笑的出来。

他们还真是亲兄弟……

“呵……”

若敖子琰冷笑一声。

记忆中成嘉的笑容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明明每次都被他逼入死角,毫无还手之力,却还笑着说:“下一次,我一定赢回来!”

“就你,还是趁早认输的好!”

他按着成嘉的肩膀挑眉不屑。

成嘉一笑回头:“你这样说,我知道也只是想让我认输而已。”

“但我只想赢你一次!”

可惜成嘉一次都没有赢回来过,他就算放水,成嘉也会故意输给他,而这样赢的真叫他不爽。

后来有一年,他们一起做寿。

寿宴上,他把玩着凤笙剑,目光悠悠的看向一旁喝酒的成嘉,翘唇说道:“想要回去吗?”

成嘉盯着他手中的剑。

盯了好久却不开口。

他不屑的笑说:“你看你,明明身体很诚实,嘴巴却说不要。明明想要反抗我,却偏偏装的那么顺从……怎么样?今天只要你开口要,作为你的好友,兄弟,我一定把这把剑还给你,作为生辰礼物!”

当时,成嘉沉默了很久。

这种沉默,让他无端端生出讨厌。

他们同为天之骄子,可是他的身上却像是留着下等人的血一样,总是向人卑躬屈膝,磕头臣服,甚至同情那些下等庶民,与之为伍。

最后他生气的说:“不要是吧?!”

“那这把剑以后都别想再从我这里要回去,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不珍惜!”

成嘉却举杯笑着安抚:“你莫生气!……不是我不想要,只是我过了想要它的年纪。如果这话,你早个几年说给我听,我一定开口。”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于成嘉,他总是有一种猜不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喜。

“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我现在想要的,你会给我吗?”

“……”

“呼……呼……”

骤然放大的呼吸声,随着成大心向外走去的沉重步履声,像是江河起伏,波涛滚滚,波及全场,人人面上带上几分哀戚,甚至暗自抹泪,却无人敢出声,叫住他。

“成左尹……”

申无畏眼眶不自觉通红。

突然爬起大喊:“不要!不要去!——”

成大心回头笑了笑,纤长的手再度合拢,作揖,转身走出殿外,殿外等候多时的士卒手中高举的青铜斧矛,轰然落下。

“噗呲”一声。

锋利的青铜斧矛,狠狠的从头到脚劈下,利剑刺出,破开血肉和铁骨,如羊脂的洁白容颜上落下狰狞的血印,青色的左尹朝服上泅开深色的暗斑。

男人被叉在青铜长戟上,轻轻一抛,身体如一只纸鸢,翩飞出去。

从渚宫的八十一级台阶上,栽落金宫,坠落于茫茫大雾之间,破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容那满天朝霞,穿透迷雾,射入幽暗的大殿。

“轰隆”一声。

宛如惊雷,劈在申无畏心头。

申无畏踉跄着要冲上前却被士卒拦住,大吼:“你们这是做什么?!——”

“当朝杀人吗?”

“还有没有律法可言?”

若敖子琰冷冷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己的叔叔死于战斧,栽落金宫,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仿似能穿透漫天霞光的眸子向下望去,似在追逐着半空中跌落的那个身影。

“成左尹谋逆!”

“杀逆贼!——”

殿外传来一声声高呼夹杂着一声声痛呼,回荡在整个金殿,撕扯着众臣那脆弱的神经,道道金光照在他们的容颜上,明明灭灭……

谁也不知道成大心滚了多少层。

中途又受了多少刀斧加身。

最后成大心的尸体七零八落的被拖进殿中,就像一只散了架的纸鸢,一地血色漫过金宫,群臣如潮水哗啦啦退开,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胆小的王尹离的最近,成大心那残缺不全的手指不知道怎么搭上他的手,吓的王尹屁股尿流:“啊!成左尹!——”

“你……你……”

冤有头,债有主,你抓着我也没用啊……快放手啊!~

有不少老臣已经当场昏过去。李老也倒在儿子的怀里,全身发抖,眼歪嘴斜,恨不得此时晕过去,嘴里无声喊着他的名字:大心,大心……

我的好女婿……

齐达冷眼旁观,示意一名士兵上前探他鼻息,回头报道:“报!成大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赵常侍浑身是血的冲进殿内,回禀:“禀令尹,成左尹刚刚一走出殿门就意图行刺胁迫老奴,这是齐将军制服逆贼,从他身上搜出的谋反证据……”

“哐当”一声。

一片弹劾若敖氏的竹简散落于地,这就是他们所谓谋反的罪证。

“哗!——”

朝堂又一次纷乱起来。

李老深深闭眼,手指死死扣着地砖,指甲翻卷,脊背颤巍巍的颤拌着,也不去看那竹简一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启禀令尹!”

刘亦突然拔地而起:“下臣有事要奏!”

他这一句,将群臣的目光呼啦一声全部向着他的身上汇聚过去:“微臣要弹劾成氏一族,携功邀权,趁女王养病期间,滥用职权,强征周氏旧宅,扩充私宅,如今又意图谋反,两罪相加!”

刘亦越说越大声,就连若敖子琰也转过头,向他看去:“请令尹着臣立即缉拿成氏一族上下,防止他们逃窜出城。”

这刘亦,竟也跟着颠倒黑白。

一时间,申无畏的目光不禁向着一旁的刘亦瞥了过去,指着他:“你这趋炎附势之辈……”

“若敖氏的走狗……”

申无畏还想大骂。

刘亦却不多话,已经上前一把掐住他说话的咽喉,摁在地上,当朝请示:“敢问令尹,成氏上下及此人要如何处置?”

若敖子墉扑出来大声阻止。

“令尹,不可!咸尹乃太师之孙,不可杀!而成氏也是我若敖氏一族分支,血脉相连,若连他们都诛尽,我若敖氏鬼魂终有一日会无后人祭祀!”

若敖子琰抬起头来,只见全场的人都紧紧的盯着他,而地上,成大心的尸体正躺在血河之中,绽开一朵血花,温热的血在冬天里悠悠冒着热气。

望着场中的刘亦。

他再度问道:“你觉得当如何处置,刘亦?”

刘亦大声回禀:“鉴于咸尹初犯,按庭律,当庭杖二十以示惩戒;成氏犯的是重罪,所有成年男丁,理应枭首示众!”

闻言的若敖子琰,默然坐在那半遮的珠帘,裹着大毫,倚靠在那幽暗尊贵的铜榻上,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最后平静抬手,挥了挥手指,判定了成氏的生死。

枭首示众?

这是死了也没有全尸。

时人对身后之事十分重视。

此言既出,满朝文武齐齐吓的魂飞魄散,以至于离开王宫之时,他们几乎是用逃的离开。

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被士兵割下的人头,血淋淋的悬挂宫城之上,双眼空洞,舌头长伸,鲜血沿着木杆一点点蜿蜒而下,最后流尽,而就算这么冷的天也能趋使黑头苍蝇“嗡嗡”的不远飞来,附着其上,变成黑黢黢的一片……

广场上,被压制在地,施以庭杖之刑的申无畏,亲眼目睹了楚国这一次次的黑暗,声声大吼:“若敖氏,必会不得好死!”

小黄林叉剑上前:“堵住他的臭嘴!”

“……”

身为下属的野狗低头立于身后。

楚穆王十九年,十月,成大心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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