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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哪个时代,当领导干部都比普通人更享受。

这船老大便是一个干部找来的,他是福海地区对付沙鳗的高手,知道哪里沙鳗多,也知道怎么能烹饪好沙鳗。

沙鳗一年四季都可以收获,其中最好的是二月到七月。

现在是四月下旬,算是好时节中的好时间。

如今沙鳗很肥。

最好的烹饪方式就是清蒸——这应了《舌尖上的中国》那句话,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处理沙鳗很简单,船老大的妻子将沙鳗洗净划断,撒上料酒,用一点盐和姜丝搭配上锅蒸个十来分钟即可。

一盘热乎乎的清蒸沙鳗端下来,热气腾腾中,风味清淡而鲜美。

船上有酒。

船老大不好意思的笑道:“是一毛烧,我这里都是一毛烧,领导们怕是喝不惯,这酒不好喝,杀口。”

庄满仓掏出两块钱递给他,说道:“给我打一斤。”

船老大赶紧摆手:“领导你给的太多了……”

“拿着,剩下的当你媳妇给我们做鱼的加工费。”庄满仓说道。

船老大陪笑道:“领导你这话太客气了,她能给你们蒸鳗鱼这是她的幸运。”

庄满仓强硬的把钱塞进他兜里,要了一斤的一毛烧过来。

他和王忆一人一杯的喝了起来。

一毛烧确实是劣质酒,但这酒有个优点,粗犷,带劲,霸道。

王忆一口酒进嘴里,感觉嘴里都要烧起来了。

春天夜里的海风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寒冷。

庄满仓盯着他看,看着他咧嘴顿时哈哈大笑:“怎么样,喝惯了好酒你不适应一毛烧吧?”

王忆摆摆手:“我平日里就不喝酒。”

这酒确实让他无法适应,于是他赶紧来了一口鳗鱼肉。

沙鳗的肥硕代表它拥有丰富的油脂,而高温蒸的过程可以析出油脂,这味道在烈酒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香。

两人有滋有味的喝着酒吃着鱼,有干部见了主动参与进来:

“你们有酒,我这里有鱼,一起凑一桌?”

庄满仓不怎么待见这干部,说道:“一起凑一桌当然好,可我们自己还有鱼呢,现在缺的是酒,你自己去买酒。”

王忆暗示那干部:“船老大那里有,别让人吃亏就行。”

他们两个带头蒸沙鳗喝小酒,后面引得其他人也这么吃喝起来。

船老大见状便准备将船头的灯给调节方向转过来。

有干部赶紧摆手:“别动了、别动了,照着礁石吧,得注意同志们的安全。”

“我们这些人只是随便吃点喝点,光线不行也不至于吃进鼻子里喝进耳朵里。”

王忆笑道:“要想找光明也简单,船头上有电石灯。”

干部们继续摆手:“那算了,守着电石灯吃饭跟蹲在茅坑里吃饭有什么区别?”

船老大服务意识很好。

他去拿了一座灯台过来,将一支煤油灯给放上了。

海风一吹,火苗闪动,船老大又急忙将葫芦形的玻璃罩给放上。

现在机动船上都有电路线也有电灯,这种煤油灯没多少人使用了,即使舍不得浪费柴油供电的渔民也会用更亮的电石灯来照明。

所以这船上的煤油灯玻璃罩没人收拾,已经脏兮兮的。

船老大等到海风稍微弱一点,又用一根旧筷子顶着破布条,塞进罩子里把它给擦得铮光瓦亮。

这下子船上灯光亮堂起来了。

王忆吃了块鱼肉赞叹道:“船老大,你这煤油灯不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

船老大嘿嘿笑道:“我这是一盏煤油灯,不过没用煤油,用的是豆油。”

“行啊,你为了招待我们可破费不少。”有人说道。

船老大说道:“领导客气了,没有的事,我为啥用豆油不用煤油?主要是我船上没有煤油呀!”

现在船上早就不用煤油灯了,自然不会准备煤油。

就在他们聊天期间,叶长安也拎着两条沙鳗和三四位干部有说有笑的过来了。

他们攀爬上船,说道:“今晚挺热闹啊,咱们不光钓鱼还直接吃上了?”

“还有酒呢。”叶长安身边的一名年轻干部笑着说。

庄满仓指了指船灯说:“今晚没有月亮,可有好灯光,咱不能浪费这好灯光,那就来个灯下小酌。”

其他干部连忙说:

“不错不错,古人都是月下独酌,咱们党员是灯下齐酌,这叫团结。”

“还别说,这船上灯光真不错,比县里头的灯光还要稳定呢。”

改革开放以后工农业生产用电量在快速增长,电量供应明显不足,拉闸限电是家常便饭。

就着这个话头,一名在长海公社刚上任的新干部坐下说道:“你们县城电力还不稳定?我们公社的电力才是真不稳。”

“现在我们农村的老人孩子就盼着吃饭和渔忙的时候别停电,可就在这个月,嗯,四月份,停电的事却接二连三地出现了,而且停电的时间也很微妙,几乎都是我们老百姓在吃晚饭的时候停电。”

听到这话叶长安问道:“你没有给电业局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这新上任的公社干部轻笑道:“问了,那边不是事故停电,就是缺电限电,理由嘛,很正规,我们没法挑毛病。”

“实际上它是有毛病的,对吧?”有人配合他问道。

这公社干部笑了笑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可就得罪人了。

至于电业局为什么会给他们断电,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海里又有好些海货适合进肚子里了。

电业局现在是全县员工福利待遇最好的单位之一,员工吃海货从不花钱,那这些海货是哪里来的?

叶长安没有接这件事的话头,但给王忆说了一声:“回头提醒我跟电力上聊聊。”

他在明面上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沙鳗送给了船老大说:“给我们把这鱼再烧一烧,再给打二斤酒。”

人人买酒。

船老大随船的散装一毛烧全给卖出去了。

他赚的腰包鼓鼓囊囊,心里满意又担心:这么多干部,待会会不会把我当投机倒把给办了?

一毛烧是一毛钱一公两也就是五毛钱一斤,他卖的最便宜的都是两块钱一斤。

实际上这也不是他卖的价钱,都是干部们自己给他的钱。

他也算是投桃报李,把干部们伺候的很好:沙鳗不光用来清蒸,还用来炖。

萝卜可以炖鳗鱼,咸菜也可以炖鳗鱼,不同的配菜不同的味道。

但都是一样的好吃。

另外蒸鳗鱼也有别的做法,船家找出一瓶没舍得吃的豆豉,做了豆豉蒸鳗鱼。

相比清蒸鳗鱼,这豆豉蒸鱼滋味更咸,带着豆豉略臭的独特风味,让鳗鱼有了别样口感。

大家伙吃的赞不绝口。

主要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更香甜。

王忆和庄满仓吃饱后抹了抹嘴巴又去垂钓,一晚上溜达着没少钓成。

沙鳗和他熟悉的河鳗外形大不相同。

海里的鳗鱼头部比较大,前端略呈锥状,身体细长呈圆筒形。而河鳗外表看起来圆碌碌,似圆锥形,色泽比较乌黑。

很好分辨。

叶长安这边也钓到了沙鳗,都送给王忆,给这孙女婿补身子。

他今晚主要是找了个野外地方跟一些干部聊天,只是打着一个夜钓沙鳗的名头。

当然也可能是他真想给王忆补补身子了。

王忆这次来城里一趟,再回岛上便带上了一网兜的沙鳗。

他这么一忙活,谷雨就过去了。

过了谷雨,晚春便来了,海上雨季也跟着来了,后面连续几天都是阴雨日子。

就在细雨朦胧中,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海水暖和起来鱼也肥了起来。

等到雨势停歇,时间迅速进入五月。

五月的外岛,就开始炎热起来了。

暮春变初夏。

五月一日劳动节,生产队给社员们放了一天假。

王忆本来要陪同秋渭水去见叶长安,但叶长安去省里开会了,于是两人便待在了岛上。

待在岛上倒是也有事情要忙活。

挺着大肚子的秀芳等妇女教导秋渭水自己做鞋子。

她们现在做鞋子不是给自己做,是给孩子做。

虽然王忆说,以后队里不缺缺钱、不会买不起鞋子。

可外岛妇女认为给孩子特别是小孩花钱买鞋子是完全没必要的。

秀芳说:“孩子长得快,长个头也长脚,要是全靠买鞋,不等穿破就穿不下去了,还是咱自己给娃娃做鞋子更好。”

“实惠!”

还有新嫁进生产队的媳妇笑道:“不光实惠还舒服呢,现在城里的鞋子我看了,全是塑料的,塑料是化工产品,伤脚。”

“咱们自己做的鞋子是浆糊、老布和纸板子啥的,娃娃穿着舒服!”

王忆笑了起来:“然而娃娃们并不想舒服。”

他们才不愿意穿自家做的鞋子呢。

但秋渭水对自己做鞋还挺感兴趣,她回去拎着小椅子回来,跟着几个妇女学起了做鞋子。

自己做鞋挺费劲的,得先熬上一锅浆糊,去找出一些没法再补的破衣服撕成布块,再找些纸张,在大饭桌上糊夹纸,夹纸晒干后才能用来做鞋。

这个活一般是秋天和冬天干,虽然那时节天气比较冷,可一般没有雨雪,有太阳有风,能晒出好夹纸。

秋渭水现在晒夹纸来不及,好在秀芳去年冬天晒了好些夹纸:

她当时就跟王东方计划了要孩子,所以提前准备了很多夹纸等着今年没事干的时候就给孩子做鞋子。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鞋样子,妇女们拿出鞋样子,按照穿鞋人的尺寸裁剪夹纸,剪出鞋帮和鞋底。

鞋帮要用粗布来处理,粗布耐磨,里面用白布、外面用青布进行包裹。

还要做鞋底。

做鞋底很麻烦,得在几层裁剪好经过包裹的夹纸上千针万线的纳鞋底……

王忆看了一阵看腻歪了,便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

时至五月,海岛迎初夏。

初夏的阳光尤其灿烂,蔚蓝海水在阳光下涌动,隐隐约约的便带上了金黄色泽。

这样一来,湛蓝的海洋依稀变成了一个明艳的女子,在五月灿烂阳光照耀下,它变得顾盼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

海洋明艳,岛屿也不遑多让。

阳光热烈、气温渐升,天涯岛就跟亮哥的头顶一样,那是特别绿!

满山的绿树、满地的绿草,农田里庄稼是绿的,菜园里的蔬菜也是绿的,这时候海浪翻涌上来,好像也是绿的。

但最纯粹的颜色还是在天上。

苍穹瓦蓝如镜,云朵软蓬蓬的一尘不染。

王忆站在树荫里透过缝隙看白云迁徙,只感觉白云苍狗、时光悠悠,整个人自在无比……

王向红看见了他,眉头紧皱冲他招手。

王忆欢乐的说:“队长,天气暖和了,咱的凉菜生意又可以做了;建起的楼房也多了,总之这么好的节气里,你怎么还满脸苦相?”

王向红白了他一眼:“什么满脸苦相?我是遇到点麻烦。”

王忆说道:“这你尽管说,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爷俩还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王向红听了他的话后老怀大慰,哈哈大笑:“对对对,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爷们一起有啥解决不了的?”

“是这么个事情,国家要在东海找岛屿建起一座卫星发射场,需要岛上社员来负责搞这个东西,你说咱们怎么搞?”

王忆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

这他么算什么事!

国家要在东海找岛屿建一座卫星发射场?在23年时空来看,明明没有这回事呀!

难道是蝴蝶煽动了翅膀,自己的到来竟然给福海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动?

要是国家在天涯岛真想投建什么项目可操蛋了,到时候专家们一来,那他苦心保守的许多机密都得坏!

所以王忆整个人都惶恐起来了,这下子好了,怎么保守岛上的秘密?

看着他的惶恐样子,王向红哈哈大笑:“你不是说没有咱们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吗?啊?王老师,我看你现在好像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了呀!”

听他这么痛快大笑。

王忆便知道这事有问题了:“队长,我刚才吹牛逼呢,你先别笑,这事还真不好办。”

“当然不好办,因为压根没有这回事。”王向红揶揄的推了他一把,“我故意逗你乐子呢。”

“不过遇到点难事不是假的,怎么回事呢,就是县里旅游公司那边给咱队里邮寄一张通知单。”

他把一张单子递给王忆。

单子上是旅游公司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原来沪都第二冶炼厂的工人们上次来旅游对天涯岛非常满意,就把天涯岛的一切说给了工友们听。

现在天涯岛在第二冶炼厂甚至是他们的兄弟单位之间都有名了,工人和家属们都知道,福海有一座仙岛,古秦朝的徐福东渡都来过这里……

第二冶炼厂的第二批工人会在五月份来福海度假,这次来的主要是即将退休的老工人,他们点名要来天涯岛。

于是旅游公司这边就想把天涯岛给发展成县里旅游业的标杆,给他们邮寄了一封信,让他们好好发展。

不过县里旅游业刚踏上发展之路,处处要花钱,他们难以进行资金支援,天涯岛要发展旅游业可就得靠自己了。

当然,他们也不会光在一边看。

如果天涯岛方面在发展建设过程中需要一些物资助力,他们可以协助天涯岛方面跟县里乃至市里一些单位进行沟通,获取采购份额。

王向红挺看重这回事的。

游客们是带着钱来岛上的,他们上次来了一趟给生产队留下了两千来块钱呢:

买鱼鲞买干货买点心买各种纪念品花费的钱,这些钱都让队集体给收下了。

再一个天涯岛现在大搞基建,不断盖楼,对钢筋檩条水泥木材等诸多物资极度缺乏。

虽然有徐进步的协助,可王向红不好意思一个劲麻烦徐进步。

这样如果旅游公司可以帮忙出头给他们联系一些基建物资的采购资格,那可就太好了。

王忆也看到了这些事,他说道:“那咱们就配合旅游公司搞嘛。”

“怎么搞?”王向红问道,“让城里人来了干什么?”

“参观咱们的学校和楼房,去海上钓鱼?现在可不能晒鱼鲞晒虾干了,没法让他们动手了呀!”

王忆打了个响指,笑道:“这种事交给我,So-Easy!”

天涯岛的未来,本来就要跟旅游业进行挂钩。

他带着王向红去了办公室,说道:“把寿星爷和队里的老人都叫过来,这事需要他们帮忙。”

王向红不多问,立马去叫人了。

王忆在办公室里铺开了天涯岛的一副扩印地图,拿出彩笔准备写写画画。

老人们很快到来,他们爬楼上来气喘吁吁。

但精神亢奋。

从去年开始生产队行驶上了发展的快车道,一切朝气蓬勃。

每个社员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都是很重要的工作。

娃娃们穿戴整齐上育红班、上小学,壮劳力们摇橹出海,有文化的去做买卖,心灵手巧的去当工人。

甚至到了今年,一些手脚还利索的老人都被生产队给用上了:

去养鸡的,去养鱼的,去做罐头鱼的,等等,他们竟然都拿上了壮劳力的工分!

算了,拿工分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都对队集体的发展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这让寿星爷等老人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天天待在祠堂前照旧晒太阳、听收音机、喝茶叶水,甚至隔着一两天还能捣鼓点零嘴吃吃。

日子很好,却让他们感觉自己跟队集体格格不入了。

好像自己成了累赘。

老人们都要脸,他们不甘心给队集体当累赘,也想贡献一份力量!

于是这次听王向红说队集体要招待游客需要他们帮忙,他们便热血沸腾了。

寿星爷进了办公室后喘着粗气跟嘴里含着个打气筒似的,出气进气‘喉喉’的:

“王祥——王老师,你找我们来招待城里人是不是?让我们怎么招待他们?是不是给他们进行忆苦思甜教育?”

另有老人激动的说:“这事我在行啊,62年到68年,咱队里可来了不少知青,我给他们上过忆苦思甜课。”

王忆心里一动,笑道:“寿星爷、诸位爷爷,你们人老可心不老,脑瓜子更不老,一下子就猜到了我找你们的目的之一。”

“城里人特别是城里的小青年们,他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并不知道旧时代的黑暗,也不知道咱们人民在旧时代的苦与累。”

“以后等游客来了,你们给他们介绍一下咱们天涯岛在建国前后的发展形势,我认为这是相当有必要的。”

寿星爷乐呵呵,一笑露出了没有一颗牙齿的牙龈:“对,这是有必要的。”

王忆说道:“另一个把大家伙叫过来还有一件事,是需要爷爷们帮忙琢磨一下咱们天涯岛的一些传奇、传闻。”

“咱岛上祖祖辈辈有过什么故事,你们都说说,比如英烈崖,比如日出石……”

现在的福海地区没人比他更懂怎么搞旅游业,他准备在天涯岛上打造起一条旅游链,让游客来了能充沛的度过一整天。

这事就得需要生产队里的老人来配合了,他们对岛屿了解多,满肚子藏着故事,这些故事打扮一下就可以成为旅游项目。

领袖同志说过,历史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同样,天涯岛也可以是个小姑娘。

于是在王忆主持下,一场茶话会开始了。

老人们先是说了一些传承在岛上的故事,王忆一一做了登记,然后正式聊起旅游项目:

“日出石是看日出的好地方,那里高呀,不过挺危险的。”

王忆说:“对,游客如果能在早上来到咱们岛上可以去看海上日出,初夏最美的风景就是光与影。”

“咱们天涯岛可以说是海角天涯嘛,海角天涯的日出多有意境?”

“至于那石头危险不要紧,在上面铸造一圈铁护栏就是了。”

看过日出要吃饭,有老人提议说:“上船饺子下船面,可以让他们尝尝咱渔家的海鲜面。”

“现在小海鲜多,去赶海能捡到好些小贝壳子,到时候做个海鲜面让他们尝尝,绝对是城里人吃不到的鲜!”

王忆竖起大拇指:“好主意!”

他本来是准备做馄饨或者水饺来着,海鲜馄饨和海鲜水饺。

不过海鲜面这个主意确实更好。

吃饱喝足要散步、要溜达。

王向红提议可以环岛修一下道路,反正现在岛上正在大搞基建,有了楼房就得规划道路,趁机修一条环岛道路该多好。

王忆立马将之写进了工作计划。

海岛最大的魅力是什么?那就是举目四望皆是海水柔波,无论何时何地总有海风习习。

环岛观赏海景吹海风,这个不错。

溜达完了可以去观鸟。

红树岛被他们承包了,可以让游客乘船去观赏野生鸟类。

这样下来就是中午了。

中午可以招待游客吃海鲜大餐。

在这方面,王忆有新想法:“普通的海鲜大餐城里人也不稀罕,咱们得用外国菜的方式来做海鲜。”

“比如这个海蛎子吧,不能蒸着吃,要用蒜蓉烤着吃还有挤上点柠檬汁生吃。”

“嗯,岛上搞个咖啡馆,到时候城里游客来了,一人来一杯咖啡,咱们自己可以烤点心,我再研究点外国的点心。”

“咖啡配点心,这叫下午茶!”

“到了下午组织他们专门参观咱们岛上,咱们得赶紧弄出一点景观来——注意,这些景观必须得有点特殊含义!”

寿星爷抽着烟问道:“什么特殊含义?”

王忆说道:“比如说咱们盖一座娘娘庙,就说这娘娘庙有求子的神奇能力,谁谁谁家里生不出孩子,去娘娘庙虔诚祷告后有了孩子。”

“再比如说什么情人树,就是后山那两棵纠缠在一起的柳树,就说在那里挂上一枚刻着心上人姓名的木牌,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侃侃而谈,听的王向红目瞪口呆。

老队长反应过来后赶忙拦住他:“等等、等等,王老师,你这不是在搞封建迷信吗?”

王忆说道:“城里人就吃这一套!”

老队长迟疑的说:“但这一套都是咱胡编乱造的呀。”

王忆说道:“但城里人就吃这一套!”

“再说咱们也不是单纯胡编乱造,有既往的故事和传闻存在呢。”

寿星爷说道:“王老师说的挺有道理,要是把咱王家自古以来的一些说法给融入到景观上,还真能吸引不少人来呢!”

王忆说道:“咱们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吸引多少人来,实际上除了官方的游客咱们不招待别人。”

“咱们做这一切本质上是为了组织上排忧解难,现在咱们生产队的社队企业发展起来了,有钱了。”

“可县里没什么像样的大企业、没什么钱,现在依靠发展旅游业来赚钱发展民生,咱们作为福海子弟,就得为组织上做贡献!”

老汉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王老师的觉悟没的说。”

王向红哭笑不得:王忆这是在胡搅蛮缠呢,他知道这小子绝对不是在为组织上考虑,就是为了天涯岛考虑。

不过单单是为了天涯岛考虑,这便已经足够了。

在茶话会的讨论和王忆的规划下。

天涯岛的旅游项目暂时确定了,后面继续查漏补缺即可。

在他的规划下,队里一些惹眼项目比如说生产车间便被规避开了。

不能让游客接触这些机器。

太阳能电池板没办法,这个肯定会被人看见,只能让社员们含糊其辞来应付过去了。

关于岛上旅游项目的规划书做出来,队里就要调配劳力来配合整改了。

王向红跟包工头易海川说了一声,让他调配一支队伍先修一座老庙。

至于老庙地址?

王忆把自家祖屋给贡献出来了。

这让社员们更是对他肃然起敬、推崇有加:

对渔民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个房子和船,其中房产地基因为难以损毁而被认为是他们的传家宝。

王忆这边却说贡献就给贡献掉了,这怎么能不让人佩服呢?

连外队人听说此事后都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王老师真是专门利人,从不利己,王家人好运气,以前有王向红这个大公无私的族长,以后又有王老师当族长!”

可王忆又有什么办法呢?

都怪黄宗宝,把他家危房说成是老庙遗址,本来他不想体面,人家黄宗宝帮他体面了。

旅游项目开始推进。

劳动节之后是青年节,青年节之后的5月6号便立夏了。

立夏到来,外岛彻底告别春日,迎来了夏天。

从此之后海光水色一日盛过一日,外岛最璀璨热辣的日子要来了。

天涯岛在这个火辣节气也迎来了一件让社员们热辣辣的事。

岛上的大船都完成了橹改机工作。

除去适合摇橹的小船和要划桨的舢板,其他船都改成了机动船。

全队凑了个整,足足出来了一百艘机动船。

王忆为此可是操碎了心。

这事就是麻烦他。

他得从23年往这边带机器、带零件,如果机器坏了林金虎等人修不好,他还得带回23年进行维修。

不过还好,这些机器都是一车斗就能装上和卸下的。

就是把83年修不好的机器带回23年时候的说法比较麻烦,他得先邮寄去钱塘地区,因为他的解释是他跟钱塘地区的机械厂联系,由人家来维修。

这时候他在钱塘地区租赁的仓库就派上用场了,机器先邮寄去钱塘的仓库里,他再去仓库带回23年。

从23年带回83年时候就简单了,直接带到翁州码头仓库即可。

只要让王向红等人知道他确实把机器邮寄去外地了,他就能打发掉偶尔有人生出的疑惑。

这事操作麻烦,但实际上要操作的地方并不多。

船机没那么容易坏,即使坏掉他也准备了相关配件,直接换配件就行。

所以他所作的这些安排都是以防万一的。

上百条机动船停放在码头上,一旦开动起来声势轰隆隆。

这种场面非常壮观。

也非常耗费柴油和机油。

本来天涯岛要买这么多柴油很费劲,公社没有这么多的额度给他们。

但他们岛上跟县里旅游公司有合作,旅游业是全县经济发展的一个里程碑,现在县里乃至市里和省里都在支持他们的发展。

于是天涯岛要搞建设发展旅游项目,旅游公司也得支持他们的发展。

这种情况下岛上需要点柴油机油,旅游公司还不得赶紧给他们找供货渠道?

有了徐进步这边的路子加上旅游公司的帮忙,岛上倒是不缺柴油了。

毕竟对于全县而言,他们一个村庄消耗的油料不算什么。

夏至当天,王忆、王向红和社员们冒着开始炎热起来的日头来到码头。

就在他们眼前。

密密麻麻的渔船上挂上了红旗。

海风激荡,红旗猎猎。

王向红一声令下,码头两畔的湛蓝海面变了颜色。

船机开动,蓝色变白色,白浪在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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