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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天机山,苍绿得好似谁在天地泼下一道浓墨般,几缕白色的雾便将所有遮掩,山下的人窥不见山上半分的景,山上的人却早就将整个世间秘事看尽。
种下的梅子黄中夹着青,庄霖的小书童乐水见状,便随手抓起一个放进口中,酸涩的汁水一下子涌进喉咙,呛得他只能不断干咳,震得手中摘下的一筐梅子,抖掉了好几个。
“好酸啊!”乐水整张脸扭成了一团,向着身旁的乐山埋怨。
乐山见了,不禁笑了一声,“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六月的梅子就敢放进嘴,人家老先生要我们摘下来酿酒,你倒想着自己吃了。”
“不敢了!不敢了!”乐水委屈巴巴地说道,抬头看着树上黄莺啼叫,思及最近少爷正值倦怠时分,陪老先生下棋都蔫蔫的,没有精神,酿一壶酸梅汁给提提神,也是极好的。
一座天机山,这厢谈的是煮酒酿汤的清雅闲事,那厢道的却是经纶济世的天下大事。
话本里有道:“唐太宗李世民成就帝业其间杀人无数,既位后夜不能寐,噩梦丛生,李世民惧之,让元帅秦琼与大将军尉迟恭二人每夜守于宫门两旁,果然安然无事,后太宗让宫中画匠绘制二将之戎装像,怒目发威,手持鞭锏,悬挂于宫门两旁,此后邪崇便全消殆尽!”
东隅应日尧的书房外,也有两位定定站立于房前的“门神”,左边的英一不苟言笑,目不斜视,右边的英二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两人守在门前有着鲜明的对比,但若要论起武功,恐怕这平日嘻嘻哈哈的英二要更胜一筹。
要问为何他只能在英武卫里排第二?那就是因为英一比他大上三个月!就晚生三月,英二只能委屈做个“二等”护卫了。
那房中的两人呢,也是如此!应晏阳一袭月白锦衣,腰间配镶白玉腰带,好一派天之骄子,文质彬彬的气度。对面坐着的那位应日尧,习惯了玄衣锦带,身边不离一把“斩夜剑”,气势逼人,不怒自威,凛若冰霜,让人看着生畏。
一位时长笑容满面,如春风拂人,旁人看着只觉他是包容大度的大哥,却不料,生得晚了几月,只得认这块大冰山为兄,安心做个被他庇护的弟弟。
不过,这个做弟弟的也不乐意喊一句“哥哥”,本就是同年之人,以朋友姿态相处惯了,便直直唤了对方之名。
“日尧,派下去的探子怎么说?”
应日尧也不恼,这全天下该得他包容的人,不过就是眼前人,便直言道:“白元纬这次做得太过分,完全不理灾民死活,淮南以南死伤有三千,饿死的占二千。”
“岂有此理!”一听到此等惨况,应晏阳的风度翩翩全然消散,只剩下一腔怒意。
“白氏,越来越狂妄了。”应日尧沉声说道,自应晖继任太子之后,白氏已经蠢蠢欲动,四处收拢人心,壮大应晖党羽,可以说,他们是将全盘压在了应晖身上,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必然将之前为应晖付出的钱财百倍收回。
他推测,白氏染指的,应该不止是赈灾款粮,还有更严重的东西!
房中熏着的薄荷幽香,丝丝缕缕冲散着深夏的沉郁,置于北斗之尊之人身旁的举世名剑,利落的玄色剑鞘上,镶嵌的黑曜石泛着雷厉风行的光。
“五日后,白元纬会去淮南北处的镇上巡检,我亲自动手。”
应日尧的声音,比漠北严寒之冬的冰还要冷,杀一人,如冰锥凝结落地,自然而然,无需多言。
应晏阳也深知,白元纬此次已到淮南两个月有余,也是时候带着捏造的好消息回京了,最后一站,可能是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时候。
“那我就在山上,等你杀贼归来了!”
——
卫桓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李拂,对着一个大白馒头狼吞虎咽,好似这口粮是他的杀父仇人般,便不由得细细嚼了一口嘴中的馒头,还是这个味儿,没多大区别啊!
“李兄别急,慢慢吃,我这儿还有!”他将自己的另一只馒头,悄悄地放进对方的碗中。
只见李拂瞥了一眼,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不知为何今日特别饿!”尤其是闻着那狗官家中爆炒肥肠的香气,到现在她都忘不掉那油滋滋的气味。
卫桓见李拂这凄凉模样,哪里还吃得下手中的馒头,只能又细细端详起眼前的人,这李拂虽说出门就带了个十两,连他平日一只鞋垫的钱都不够,但见他举止文雅,亦不似是穷困之人。
他此次出门,特意素衣轻装,唯独是不能舍了一双好穿的锦鞋,这看人家中是否富足,独看他穿的鞋就行。思及此,卫桓连忙低头看向李拂,那被长长道袍遮掩下的鞋,却不料,看见了一双小脚。
这李拂,到底是男是女?
“李兄,冒昧请问你今年贵庚?”卫桓疑惑极了,极力回忆着,是不是自己年少时也是这么娘气的。
言暮见对方给了一个大白馒头给自己,心情极佳,便有问必答:“十二。”
她今年未过生辰,但也是四个月的事儿,常言道过了年就大一岁,喊大一些没所谓。
“十二啊!”卫桓若有所思地颔首着,比自己少六岁,与自己的妹妹倒是同岁,着实都可以做他的小弟了。
然而他还是想不起,自己十二岁时的模样,却记得自小一起成长的那位青梅竹马,十二岁时的那人可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肯定比不上李拂这般有趣。
倘若李拂愿意与自己结拜兄弟,那不知多有乐趣!
“李兄,卫某今年十八,比你大上半轮,一路受你照顾,桓感激不尽,不知道你愿不愿与我结拜为兄弟,好让卫某结草衔环以报?”
一路狂啃馒头的言暮闻言,顿了顿,根本不需要细想,便直接回答:“我没有帮到你什么,你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她一路对卫桓虽无粗言但也不寒暄,倒是他一直彬彬有礼,言暮心知自己对他的恩惠不足为言,何须什么报答呢,况且……
“我家中已有一兄长,若他知道我在外面跟别人拜了兄弟,恐怕会把房顶都掀了!”
一想起庄霖,言暮就不禁嘴角弯了起来,咬馒头的劲儿也慢慢卸了。要真是让他知道自己认了个干哥,他肯定会哭唧唧地在自己周围撒泼,这可不好哄!
卫桓颇为惊讶,看李拂独立自主的行事处世,倒猜不出她有兄长,但瞄到对方的嘴边的笑意,又不得不多问一句:“李兄的兄长是怎样的人呢?”
哥哥是怎样的人?言暮睁大一双杏目,转了一圈,笑意不减:“是个纯善之人,不过没你有学问。”可以说得上是胸无半点墨了,然而哥哥好歹也是翰林学士之子,读书写字应该还是会多少的。
言暮说罢,最后一口馒头也吃完了,便猛地喝了一口茶,一把站起便风风火火往自己房里跑去。
“李兄,这么着急去何处呢?”卫桓见她快手快脚,走得干脆利落,还以为自己问太多冒犯了对方,转头却听到她爽快大方地回应:
“练剑!”
桃花观外二十丈远,荒草丛生寂寥无人,夏风吹拂野花两三朵,一道身影身穿黑白道袍,挺直的腰杆如白杨般纤细茁壮,玉白脸颊上眼神锐利,英气袭人。
言暮手执久未拔鞘的大宝剑,漆黑的剑鞘朴素无奇,那被她日夜挥动的剑柄已经修整过一次,不过又有些松散了。
提臂拔剑,一阵剑刃划鞘的急促声与空无闲物的房间中响起,剑身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反着亮光,却不知是染过血还是击打太多,感觉不如之前结实了。
“你可是师父花了十两银子给我买的绝世好剑,要争气些啊!”此刻,言暮对着手中的大宝剑,语重心长地说道。
因为,明日它又要陪着她去上演一出大戏了!
只见剑光闪闪,速度快如闪电,不断变换的招式和灵动的身姿,在半身高的野草丛中若隐若现,剑光于空中画成千百道弧度,其中又变化无穷,根本捉不住一丝窥探缝隙。
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一只迷路的小野蝶不知为何,被剑风卷入锐不可当的剑势之中,慌乱地扑腾着翅膀,却蓦然发现,一切忽然安静下来,空气都变回了刚才的静谧。
九式挥尽,言暮紧促地呼吸着,垂剑一刻剑势散尽,剑锋直指苍翠草丛,日光穿过密密麻麻的草枝儿,隐隐绰绰地照在泛着光的剑身上,蝶照样飞舞,草依旧葱翠,千里不留一痕。
“静绝真人,不知道有何赐教?”耳聪目明,眼及八方的言暮,早就察觉到了站在远处的来者,嘴边轻轻唤道,内力传音,让静绝真人听得一清二楚。
静绝真人也不掩饰,轻功飞身,径直地落到言暮一丈处:“你是李惊堂的弟子,我教不了你。”她心知对方的意图,杀该杀的人,就算是观音菩萨也不会插手!
她只是想看看李惊堂的徒弟,到底练到怎样的程度,易水剑法九式,足矣!
“是吗?不过你也已经教了!”言暮干脆利落地将剑收回剑鞘,神情褪去挥剑时的决绝无情,一双杏目如星辰般明亮,坚定。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故意为之,若没有树上偷听到那两位道姑的对话,她悟不透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静绝真人教会她的,就是要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静绝真人默然,半晌留下了一句话:
“桃花观是清静之地,杀了人要把血擦干再回来!”
说罢转身离开,言暮盯着真人消瘦的背影,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师父那般。
“小徒儿,谨记于心!”
她抬头猛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气息,头顶的骄阳毫无偏倚地照在每一个人身上,照在小小少侠俊俏未完全长开的脸蛋儿上。
照在连日策马赶路,已到淮南以北百里之外的英王世子,遮着他丰神俊朗之容的黑纱帷帽上。
也照着桃花观内,一直静静伫立,沐浴于禅意与膜拜之中的白瓷观音像上。。
乱世之中,不必劳烦那诸天神佛,两位少年英雄,长身玉立于天地间,手中一剑专断世间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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