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回首不胜情（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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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枝接过衣物，瞧了瞧。一件素色的短袄，是宫中的制式，上头只粗略绣了几个祥云花样，看着同一般下人的打扮并无分别。

“这是？”

“我家女使的衣服。”江云鹤冷声道。

“哦？”许南枝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江云鹤“我倒是不知，这睿王府的女使都用这般好的料子。”

方才许南枝触了触衣服的料子，虽然远远看去同寻常粗布无异，但其实是极上乘的料子。袄子内里，还特意镶了毛领，用的是白狐皮子。想来是用了心思。

江云鹤面上有些尴尬，耳后微微泛红。“你自换上吧。”

说罢便似落荒而逃一般夺门而出。

许南枝换好衣服后出门，江云鹤便一直在屋外候着。见她出来这才又道“那个初薇，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冷不丁这样解释，倒是叫许南枝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你方说过了。”

“这处地方我觉着还算僻静。你若是日后要来寻我&bsp&bsp，便直接过来就是。我未必时时都在府上，你可在此稍稍休憩。”许南枝这才去看，这屋子所处地方。

屋子两侧种着竹林，是个临着湖的水榭，想来到了夏日，也是极凉爽的。

只是这话听着倒是奇怪。许南枝一时间愣住，却又听着江云鹤说“下次你若是来寻我，便直接进来就好。我上次给你的玉佩，是我贴身的物件，外头的人都识得他们不会拦你。”

“我……我知道了。”许南枝点了点头。

“走吧。”江云鹤上手替她紧了紧领口的毛领。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个鎏金手炉，塞到了许南枝手中。

这会儿天色已然放明，明暖可爱的太阳，穿破浓密的层层云雾，照射进来。并不刺眼阳光，柔和的，洒落在地上，如同碎金一般。又开始稀稀落落地飘起了雪花，细密的雪花，在半空之中，闪闪地透着光。

美是真的美，但也真的冷。

许南枝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中暖炉，亦步亦趋地跟在江云鹤身后。车已然在府门外头等着了，宝马香车，四乘的车马，车厢叫人用牛皮纸封的严严实实，半丝风都透不进去。

玉沉裹了个严实，插着手缩在车马旁边，躲避着寒风。牧之亦是站在一侧，他穿着利落的劲装，站的笔挺。

“诶呦，你们可算是出来了。”玉沉一见着许南枝，便是喜笑颜开“快快快，我们快些走吧。这天果真是越发冷了。”

许南枝笑了笑，一翻身上了车马，江云鹤亦是跟在她后头上了车。车马悠悠地朝着宫门方向驶去，车子里只有许南枝同江云鹤两人。江云鹤在那处坐着，微阖着眼，似在假寐，安静极了。

许南枝看了他许久，有换了个坐姿。可又只觉着无聊极了，也不知如何先开口。

“我听说昨日了，你遇上了些许难事。”江云鹤察觉到了许南枝的坐立难安，骤然睁眼敲过去。他看着她，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

“嗯，”许南枝如实作答“睿王的消息倒是灵通。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云鹤懒懒道“以为我对这种后宅秘事不敢兴趣？只怕如今这都城里头都传遍了，说许家嫡长女惊世容颜，半点不输许氏双姝。还有说武安君府后宅不宁，嫡长女同后母不睦已久，再过上两日，只怕茶楼的话本子都要更新了。”

“嘴长他们身上，由着他们说去。”许南枝并无所谓，“除了那惊世容颜以外，他们说的倒都是真的。我同那位的确并不对付，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

“你若不在意，便是最好。流言蜚语这种东西，本就不必放在心上。”江云鹤点了点头，像是颇为赞同她的话。

许南枝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将我教训一顿，至少也要规劝我两句，好叫我爱惜些名声。”她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寻常高门大族的公子不都是这样，名声瞧的比什么都要紧。”

“有什么好劝的。你心里有打算，做事有分寸，已然是极好。”江云鹤看着她，忽然一笑“若是非要说，那便是你还是太过心慈。”

许南枝骤然起了兴趣“愿闻其详。”

“你后母闹上门去，必然不存好心。打的是叫你身败名裂的主意，你若是出门应战，外头便会说你凶悍跋扈，不容后母。若是避之不及，倒是应了你后母口中，忤逆不孝，不奉双亲的罪过。反正里外都不是人，要我说倒不如找一群家丁，大棒子给人打出去。最好是弄得落魄些，衣衫不整，叫她们也在众人面前丢一丢脸面。”

许南枝倒吸一口凉气“这般的睚眦必报……”她沉吟一下“若是往常我必然拍手叫好，只是……这事到底关系着武安君府和文宣侯府的关系，这般意气用事只是不妥。”

“怕什么，你舅父和你父亲这些年在朝堂之上相互扶持，一文一武，早就自成派系。断然不会因着这些微末小事而心生嫌隙。反观你那后母，她今日所为其实经不起推敲，她也不是什么傻子，吃了亏必然不会声张。”

“江云鹤。”许南枝忽然笑了“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像个疯子。”

“疯子？”江云鹤看着她，眼底闪过些许笑意，但却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日子还长着呢。”许南枝笑着拢了拢衣服，自顾自叹。

“是还长着。”

她再回神时，却见江云鹤又转过头来盯着自己。他照旧是面无表情，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离得近了才真看清，他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同一般的中原之人并不相似。

许南枝忽然想起，顾梁浅曾提起过，说他的母亲原是百越人。想来是异族的关系吧，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浅色。

像是上好的琉璃一样，泛着微弱光晕，叫人忍不住沦陷进去。

眼底是一片宁静，如那山间深潭，明明潭水清澈可以见底，却到底透着几分莫名的神秘。

许南枝看着看着，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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