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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禾回过神看向陆霂尘,只觉得心中沉重万分,她伸手握住陆霂尘抚过眼角的手指,带着气音的哽咽低低响起,“我是我对吧?”
“是。你一直是你。”陆霂尘蜷了蜷手指,她将姜禾搂进怀里,眼睛却看着那副挂字,“禾儿,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我会等你,我等你完全想起来。”
“为什么?”姜禾紧紧抓住陆霂尘肩背处的衣衫,泪眼朦胧眼神茫然地看着眼前不远处阁楼中的满眼字画,仔细看去,她的眼底虚无一片。
“原谅我还不能告诉你。对不起。禾儿,你得自己想起来,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
陆霂尘轻蹭着姜禾的侧鬓,她眼睛微闭,手指托着姜禾后脑,动作轻柔珍惜,仿佛怀中的人像是稀世珍宝,珍贵如琉璃。
“陆姐姐……”姜禾轻轻闭起眼睛,无意识的昏睡在陆霂尘怀里,眼角的泪水顷刻间全部滑落。
陆霂尘将姜禾抱在怀里,看着姜禾紧蹙的双眉,抬眼看了眼那副挂字,低下头看着姜禾,语气低沉痛苦,“对不起,禾儿。这场局虽说是你自己而设,可我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你做这局中的那颗棋子。所以……原谅我。”
“少主,马车已准备好。”一个身穿灰衫的男子出现在陆霂尘身后恭敬抱拳行礼。
“走吧。”陆霂尘抱着姜禾从一处密室间下了楼,走出文雅轩的后门,坐上马车。灰衫男子坐在马车前,驾着马车缓缓离去。
行至一处湖泊时,马车中扔出来一个药包,掉落在湖面溢出水泡来,终究沉入水底。
“天冬,去玄武街的济世堂。”马车内传来陆霂尘喑哑的声音。
“是。”天冬驾着马车拐个弯,向东南方向的街道驾车而去。
济世堂。
“少主。”后门被人打开,迎进抱着姜禾的陆霂尘和驾车的天冬。
厢房内,陆霂尘看着留着长髯的老者收起脉枕,上前问道,“如何?”
老者抚着白色的长髯摇了摇头,“恕老夫无法。县主的病症老夫看不出,不过老夫可以确定,她的失忆不是因为什么药或是毒。但是,她体内的毒的的确确还存在着。所幸的是,正因为县主的失忆,恰好压制住了这种毒。少主之前找老夫要的药囊,怎么说呢……于县主的记忆毫无帮助。这种失忆只能取决于她自己。若是她自己不让自己忆起,便是南疆的蛊也只是无济于事的白费力气。”
“可是她明明都记起一部分了?”陆霂尘坐在榻边看着昏睡中的姜禾,眉眼间苦涩一片。
“县主是不是记起一部分后,醒来之后是否又会重新忘记?”老者摸着长髯,皱眉沉思。
看到陆霂尘点头,老者眉头更加紧皱,抚着长髯的手微顿,“如此看来,这就更不是什么药或是毒了。便是医圣和那位巫医还在世,恐怕也只能袖手旁观。县主的失忆如今看来,是她自己的法子。她的那个法子应该是将过去那些记忆全部封存,就相当于她自己将过去锁了起来,至于钥匙何在,得看县主自己愿不愿意拿出来。至于老夫调制的药包对于县主来说,可能只是会让县主心中一直惧怕之事的部分记忆重现,并不能全然唤起县主的记忆。”
“程伯,当真没办法了吗?”陆霂尘看向老者,沉声叹息。
老者摇了摇头,翻捡着竹匾中药草,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姜禾,又看了眼床榻边坐着的陆霂尘,眼中快速滑过一抹浅淡沉思的笑意,“老夫知道县主对于少主的意义,可是……少主有没有想过,少主对于县主的意义。或许……她的失忆,不止是她的挣扎,更是她的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陆霂尘看着老者暗含深意的眼神,转眼看向姜禾,握住她的手,沉声叹息,“禾儿……”
半个时辰不到,姜禾眼睛缓缓睁开,看到眼露担忧的陆霂尘,伸手握紧了陆霂尘握着自己的手,眉眼平缓,“我没事的。陆姐姐不用担心。”
“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陆霂尘将姜禾搂进怀里,眉宇间一片柔和,她眼中的忧愁被深深藏在眼底深处,再也寻不见。
“不是陆姐姐的错,陆姐姐不用怪自己的。我知道,陆姐姐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姜禾轻轻靠在陆霂尘肩膀处,她感受着陆霂尘对自己的疼惜,宠溺,温柔,也感受到陆霂尘心中若隐若现的焦急。
姜禾缓缓闭上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淡淡的思索和深深地依恋沉沦,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很开心,一直是我。很开心原来我与陆姐姐早就认识了,不是在城外官道旁的树林,而是……很早很早就认识了。这个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甚至重过一切。”
“禾儿?”陆霂尘轻轻放开姜禾,看着姜禾的眼睛,轻问,“你还记得什么?”
姜禾摇头,她伸手用手指描绘着陆霂尘的眉眼,“我虽然没有记起什么,曾经一闪而过的画面也都模模糊糊不甚清楚。可我知道,无论是谁,都比不得我的陆姐姐。因为在我心里,陆姐姐重过所有。”
“你啊……”陆霂尘抚过姜禾微蹙的双眉轻叹。
“我想……能让我愿意以失忆为代价重来,或许是我想心无旁骛的给自己一个选择。所以,陆姐姐,你等我好不好?等我重拾那些记忆?等我看清了那个选择?”
姜禾轻轻摩挲着陆霂尘的手腕,她眉眼柔柔,却无端有一股子坚毅,无惧一切的果决。
“好。我等你想起来。”陆霂尘看到姜禾眼底的决然,看清了她向自己早已坦露的心,心中长叹一声。
姜禾环住陆霂尘的脖子,轻轻蹭了蹭陆霂尘的侧颈,眼睛轻闭,脸上露出了一个明媚恣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陆姐姐是对我最最最好的人。”
姜禾眼睛微睁,看着窗外的阳光从榆钱树树冠中倾泻而下,心想,“我可能知道了我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会无惧无畏一切危险,甘愿舍去所有的记忆。”
姜禾环着陆霂尘脖颈的胳膊微收,感受着阳光的暖意,心头得到慰藉的舒展和背后传来的轻抚,陆霂尘的低声呢喃,眼睛微眯。
“真是个……傻丫头……”
阳光正好,夏风习习,榆钱树的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前边药厅中的人声透过中庭远远传来,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
半晌后,陆霂尘轻拍着姜禾的后背,“起来了,不是说还想去玩吗,在这么耽搁下去,我们待会儿就只能回家了。”
“那我们去哪里玩?”姜禾看着陆霂尘的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眼神,鼻头轻蹭了蹭陆霂尘的鼻头。
“禾儿想去哪里?”陆霂尘直视着姜禾眼睛,未退未躲闪。
姜禾看到陆霂尘这样顺着自己的宠溺无边的模样,眼睛闭起,轻轻吻住陆霂尘的嘴角。
陆霂尘垂眼看去,只看到姜禾轻颤的眼睫和眉眼间的满足,嘴角传来犹如蜻蜓点水般的温软。她按住姜禾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姜禾微微睁开眼看进陆霂尘眼里,那样视若珍宝的郑重和深深的疼惜怜爱,令姜禾心底熨帖满足平缓沉静。姜禾复又缓缓闭上眼睛,手臂紧紧环住陆霂尘的脖颈。
几息后,陆霂尘缓缓放开姜禾,看着姜禾睁开眼看向自己时的温软眼神,手指轻轻擦过姜禾嘴角,“禾儿。此生能得你欢喜,是我此生之幸。”
“也是我之幸。”姜禾拉住陆霂尘的手指,吻了吻,“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有没有说过。可我想说,或许我的存在就是因为有陆姐姐。不管是因为什么,但是只要有陆姐姐,就有我。”
“你啊,或许真是我的劫。”陆霂尘将姜禾搂进怀中,轻抚着姜禾的后脑。
“陆姐姐也是我的劫。”姜禾依偎在陆霂尘怀里,感受着陆霂尘颈侧的动脉的跳动,闭了闭眼,心念,“一个我甘之如饴,怎么也不愿放下的劫。”
“好啦。不是说要买撷芳斋的糕点嘛。走吧,我带你去。”陆霂尘轻抚着姜禾的后脑,动作轻柔地将姜禾从怀中放开,轻弹了姜禾一指,“这会儿我们去的话,兴许能赶上最后一趟。”
“好。那我要吃桂花糕,糯米糕,茯苓饼和燕窝红枣糕,还有牛奶酪……好多好多甜甜软软的糕点。”
姜禾从榻上跳下,朝着陆霂尘伸手,歪头而笑,眉眼弯弯,灿若朝阳明媚。
“好。”陆霂尘伸手握住姜禾伸出的手,从榻上起身,带着姜禾轻快的出了厢房。
阳光下银白锦缎泛着清冷月光,鹅黄色裙角带来独有的暖意,那般和谐浑然一体。就像她们的心,无论发生什么,终究会排除万难,重新靠近,再不分离。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姜禾回首看向陆霂尘而笑,突然间像是鸟儿张开翅膀般伸出双臂,向前跑去。陆霂尘看着偶尔回头眉欢眼笑的姜禾,眉宇间一片柔和的宠溺,大步追了上去。
她们的身影在人头攒动的人声鼎沸中,仿若独成一副温馨的画卷。可惜,这幅画卷在一处亭台木栏后的阮青瑜眼里,就分外扎眼。
“去吩咐下去,明日老侯爷寿宴,想办法分开他们二人。”阮青瑜捏着扇骨,目光沉沉,沉声吩咐着身后的黑衣人,“瞒住川柏,他毕竟不是我定国公府之人。”
“是。”黑衣人应答之后消失在此处。独留阮青瑜一人站在木栏前垂眼冷冷看着长街中的陆霂尘和姜禾,夏风吹起阮青瑜的红色衣角,也吹散了冷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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