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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得掌心濡湿,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望着楚斐然,满是忐忑与希冀。
想楚斐然喜欢,也怕他不喜欢。
楚斐然垂眸,目光停在手帕的绣纹上,绣纹粗糙。他抬眸,对上林非的眼,接过手帕,违心道“喜欢。”
林非愣了一瞬,淹没在巨大的喜悦中,心里头跟吃了蜜似的,笑得开怀,春风满面,“你喜欢就好……”
一张手帕罢了,何必这么开心?楚斐然张了张嘴,没说话。
许久,林非才敛下笑意,只是眉眼弯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瞥见屋内楚斐然用到一半的饭菜,林非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急着给你送来,打扰你用饭了……对不住。”
“无妨。”楚斐然淡笑道,没忍住心中疑惑,“心情很好?”
林非‘嗯’了声,又忍不住笑意,嘴角弯弯,见牙不见眼。
“……为何?”
因为喜欢你。
“就……开心啊。”林非道,眸光瞥像别处,不敢落在楚斐然脸上。
楚斐然“……”
林非垂下头,露出一对红彤彤的耳朵尖,摩挲腰间玉佩,“……你先用饭,我不打扰你了。”
楚斐然含笑点头,目送林非一步三回头走出院子,转身时面上笑容消散,眸中闪过疑惑,将手帕放在桌上。
林非回到林婶那,林婶在等他。
见他这么快回来,且红光满面,林婶笑问“他可喜欢?”
林非点点头,美滋滋地用饭,比平时都多吃了一碗。
次日,林非早早起床练武,洗漱时特意照了铜镜,晖哥儿在他额间画的花子还没掉。
林非用手搓了搓,蹭掉了一点边角,便立马停手,他可不想被晖哥儿知道后,又给拉着重新画一次。
早春的凌晨仍有凉意,林非一身单薄的练功服,待天际渐明,收势后已是汗如雨下,衣裳贴在身上,显出被汗湿的深色。
林非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擦汗,忽而想起什么,直奔进屋,站在铜镜前,凑近了仔细观察额头上的花子。花子已经斑驳,一点也不防汗。
晖哥儿让他注意的已经有了结果,林非无所顾忌,将额头上花子擦掉。他浑身汗津津粘腻腻的,不太舒服,又去烧了锅热水提回屋沐浴,等他一身干净再出门,天已大亮,太阳从东边群山里冒出头来。
林婶已经起了,正在庖屋里忙活早饭,林非无所事事,便去帮她烧火。
他今日没穿晖哥儿挑的胡里胡哨的衣裳,也没穿平日里惯常穿的劲装,而是从衣柜里挑出了常年不穿压箱底的长衫,且腰间系了玉佩,瞧着玉树临风,与岚州城里的富贵公子哥相比也是不差的。
林婶不由多看了两眼,暗暗赞赏,注意到林非腰间系着玉佩,“玉佩还系着呢,山里走动容易磕着碰着,要不要收起来?”
林非摇头,“不收,我乐意挂着。”
楚斐然送的,他恨不得显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天穿这衣裳,就是为了系玉佩,怎么可能收起来。
林婶揉着面团,一边使力一边问,“你不是不爱戴吗,怎么又乐意了?”
林非眼睛亮晶晶,“因为是斐然送的!”
林婶“……”
林婶松开面团,缓缓抬头,盯着林非腰上挂着的玉佩,她原以为是晖哥儿给林非置衣裳时,顺便给他配了快玉佩坠子,不曾想过竟然是楚斐然送的。
玉佩不是随意送人之物,楚斐然给林非送玉佩……是爱慕他?林婶心知不大可能,楚斐然许是认为林非是男子,怎么可能给他送玉佩……
林婶想不通,但见林非春心荡漾,也不忍在此时打击他。
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楚斐然是真的心动爱慕林非呢?
林非一整个早上心情都十分好,给林婶打下手打得不亦乐乎,递碗递盘子递佐料,不必林婶说,就已经给她送到手边。
早食是鸡蛋饼烙与清粥,林非与林婶用完后,便给楚斐然送去。
现天色已不早,林非到时,楚斐然已经洗漱完,站在院中背对他,不知在做什么。
林非放轻脚步,准备走近去吓他一跳,刚走近院子,还没靠近楚斐然,一颗小脑袋就从楚斐然的遮挡后伸出来,小脸上挂着戒备,“林非哥哥,你也来找大哥哥?”
林非被他的防备搞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有趣,也不知道宴小四那颗小脑袋瓜子里在琢磨些什么。
“嗯,给你大哥哥送早食呢。你吃没吃玩,一起吃点?”林非一边问,一边把吃食放院中桌上。
“吃了!”宴小四回答,绕过栅栏跑进院子,“但我还想吃。”
“小馋狗。”
林非招呼楚斐然坐下,给宴小四拿了块饼,楚斐然坐在桌前用饭,他则拉着宴小四走到一旁,温和地摸摸他头,和善道“你来找大哥哥做什么,如实招来。”
宴小四瞧不来他这副模样,看着和善,其实蔫坏,还不如吼他来得实在呢,宴小四撇撇嘴,“来找大哥哥一起去玩呀,但大哥哥不去,他说他想看书。”
林非不动声色记下,楚斐然还想看书,等他用完饭再带他去书屋。
“大哥哥大了,不去也没事,你们自己玩。”见宴小四不服气,林非接着说,“你打算找大哥哥玩什么,抓螃蟹挖蚯蚓还是摘果子?他能和你们一起玩?”
宴小四皱着眉,想了想仍然不服气,“我可以给大哥哥读诗背书!我背书可厉害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非就想起来了,“哦,你背书厉害……昨天你说要吃糖人,答应我什么了?二娃他们会背《三字经》了吗?”
宴小四“……”
“林非哥哥你欺负人!”宴小四瘪瘪嘴。
“你还想吃糖人吗?”
“想……”
“那还不去督促他们读书?”
宴小四挣扎片刻,在和楚斐然玩还有小糖人间,选择了小糖人。他气嘟嘟地鼓着脸颊,和楚斐然道别“大哥哥,我去读书了,下次再找你玩!”
“去吧。”楚斐然道,宴小四跑出院子后,他望向林非,“这么大了还欺负小孩?”
林非拒不承认,理直气壮,“哪有?我只是让他去读书罢了。”
楚斐然韩笑不语,继续用早食,林非说不是就不是罢。
林非在楚斐然对面凳子坐下,趴在桌上,聚精会神看他,即使是用饭,楚斐然也是慢条斯理,赏心悦目,却与攀云寨格格不入。
楚斐然的一身仪态,是长久以来所养成,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而他,在攀云寨再有话语权,再说一不二,也只是个土匪头子。
“斐然……”
林非轻轻唤了一声,心底潜藏着许许多多的情绪波动,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借口休养将楚斐然留在寨中,是不是太自私了,他这么做,对楚斐然并不好。
“嗯?”
林非迟疑问“……你想不想下山?”
楚斐然手一顿,抬起头来,心下奇怪,这人将他掳来,现在反倒问他想不想下山。
“我说想,你会送我下山吗?”楚斐然反问。
林非面色凝重,思考了许久,“……再等两日。”
至少也要穿上他去做的衣裳,再送他下山。
楚斐然轻笑,眼中划过一丝嘲弄。林非完全未察觉,敛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手掌紧紧握着玉佩。
待楚斐然用完饭,林非调整好了情绪,收拾了碗筷,问道“斐然,你今天还想去书屋吗?”
楚斐然道“想去,昨日看的书还未读完。”
“好。”
林非又带楚斐然去了书屋,一路上,楚斐然跟着林非的步伐,默默记下说走路线,所避开的人,进了书屋。
楚斐然熟门熟路拿起昨天未看完的游记接着看,林非有了昨日的教训也不随便拿书,便在兵书那一架上取了本书翻看。
书上有注解,字迹穹劲,林叔给他说过,那是他爹的字,林非对兵书兴趣不大,但他爹写下的注解他却一字不漏地看完。
伸了个懒腰,活动了筋骨,林非注意到楚斐然已经放下书,在研究桌上摆着的笔墨。
“练字吗?”林非问,兴致勃勃地凑近,他还没见过楚斐然的字。
楚斐然没应,反而拿起墨锭轻轻嗅闻,“想不到林寨主这还有梅墨,黑吃黑来的?”
林非解释道“不是……是我爹传下来的。”
“你爹,这几日在寨中,我怎么没瞧见?”
“他早就离世了。”林非回想,他关于父亲的记忆只有林叔给他看过的画像,还有兵书上的注释,“我是遗腹子,还没出生我爹就没了。”
楚斐然一怔,“对不住。”
“不碍事,我没见过他,哪来那么多的伤感。”林非满不在意。
楚斐然放下墨锭,想起自己从没听林非提起过他娘……
“你娘呢?”楚斐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娘……”林非舌尖顶着尖牙,好一会才道,“六岁时没了……时间太久,连模样都已经记不大清了。”
一时两人谁也没开口,林非垂眸,拿起墨锭学楚斐然一样轻轻嗅闻,闻到一股及其浅淡的梅香。
楚斐然揭了人伤疤,有些想弥补,“我给你写一副字,如何?”
“好!”
林非眉间阴翳一扫而空,眉眼灵动,“我给你研墨。”
林非在砚台里加了点水,捏着墨锭画圈研墨,手上需得用力。墨锭方方正正,捏在手上,一不小心便硌到指腹上昨日扎的针眼。
林非是能忍疼的,只是十指连心,一只手捏着墨锭,三个手指头都痛,实在不好受。
楚斐然铺开宣纸,见他神情不对,问“怎么了?”
林非装傻“什么怎么了?”
楚斐然“你手,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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