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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林非的质疑,楚斐然沉默许久,压下波动的心绪。

楚斐然反问“难道不是?”

林非扯了扯嘴角,讪讪道“怎么可能。”

楚斐然不与他计较,临时唤来丫鬟来伺候林非。别院里有死士与军士,最初安排伺候林非的就是一位军士,可在知晓林非是哥儿后,他便将其换掉。

小丫鬟身姿纤细,弱柳扶风之姿,缓缓朝楚斐然一拜,拜完后,又朝林非一拜,“奴婢柳儿,拜见公子。”

林非“……”

林非瞥了眼楚斐然,小声道“我不用人伺候。”

小丫鬟看着就弱不禁风,林非不敢使唤。再说……他也没使唤人的习惯。

“你身上有伤,需得有人伺候。”楚斐然视线定在林非胸前伤口处,“方才还说疼,现在不疼了?”

林非看了眼小丫鬟,嘟囔道“也没多疼。”

见他是真不愿小丫鬟伺候,楚斐然摆手命她下去。屋里可以没人伺候,屋外却必须有人守着,楚斐然安排了两名死士以及十名军士守在外,让林非有需要便唤他们。

林非点点头,看不出是否有记在心上。

药剂煎好送来,热气腾腾,尚不能入口。林非垂着眼,调羹搅拌散热,余光瞥向楚斐然。

楚斐然正看着他,林非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恰好被抓包,四目相对,林非故作镇定移开视线。

楚斐然也不点破他,如林非的愿,只当无事发生。

怎料林非忽然开口“世子身份尊贵,寨子里无人伺候,怠慢世子了。”

楚斐然被说得一懵,不知林非怎么绕到这上面,要说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个圈,琢磨透了觉得没问题才回答“林寨主说笑了,你与林婶都待我极好,照顾周全。”

林非放下调羹,与白瓷药碗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粗手粗脚的,怎么比得上丫鬟细致。”林非抬眸,含笑的眸子中映着楚斐然的身影。

楚斐然“……”

他算是明白了,楚斐然心下好笑,面上却不显,免得惹恼了林非,他淡淡道“谁人能比你细致?我不喜人贴身伺候,房里连大丫鬟都没有。”

林非收回目光,掌心贴在药碗上,触感温热,已经不烫,可以入口。想起那日瞧见小人书,楚斐然说食色性也,林非不信他有他自己所说的清白,林非漫不经心调笑,“世子已经及冠,房里还没人,是不是……有隐疾?”

楚斐然正在喝茶,闻言呛咳不止,赶忙放下茶杯,林非递上手帕,楚斐然擦擦嘴角,反驳道“不是!”

林非道“你都二十了……”

楚斐然坚决道“没有隐疾。”

若在他知晓林非是哥儿前,林非这般问他,他不定会多说几句,但知晓林非是哥儿,他不想失言冒犯。

可偏偏林非当自己是男子,在明白他也是男子后,更是肆无忌惮,看他的目光仍存疑虑,一脸我知道我理解的神情。

楚斐然含笑解释“年少时不通人事,后来便无暇再想。”

林非疑惑,“为何不会想?”

楚斐然“……”

“闭嘴,喝药。”楚斐然语气强硬,不愿与林非谈论他是否有隐疾,会不会想。

“凶什么凶。”

林非嘀咕,幽怨地视线瞥了眼楚斐然,捏鼻子喝药,不想喝药又不得不喝的模样,透出一股孩子气。

楚斐然失笑,现在乖了,方才问他话时,妥妥一色坯,楚斐然不由想,林非当自己是男子,宴二与谢林海也将他真当做男子不成,不会避着他一些吗?都教了他什么?

楚斐然越想越严肃,越发忧心林非不学好。

林非一口气喝完药,一脸生无可恋,楚斐然倒一碗清水给林非漱口,命甲戊送一份蜜饯来。

林非漱完口,嘴里苦味消散,“不用,我又不是小孩。”

甲戊一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询问的眼神投向楚斐然。

楚斐然道“送一份过来。”

甲戊“是。”

“我都说了不吃。”

“我想让你尝尝。”

林非暂时妥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尝一尝。”

甲戊脚程快,从后厨取来蜜饯不过半盏茶时间。

林非尝了一颗,觉得似乎真的比外边买的要甜,就连心中的不畅也似乎被抹平许多,甜滋滋的。

楚斐然陪他用了药,甜了口,没有理由再留下,叮嘱几句后才离开。

屋外院子里,两名死士十名军士,楚斐然吩咐,“夜里警醒些。”

“是!”

屋内,林非简单洗漱后,躺上床,闭上眼睛,与楚斐然相处的每一幕似乎都在眼前重现。

林非舔了舔尖牙,他与楚斐然说得潇洒,什么一别两宽,两清,既是误会谁也不欠谁,实则根本做不到。

他心中也有气有怨,才总会刺楚斐然,见楚斐然难受,见楚斐然急于解释,他心中才畅快些。

除此之外,林非嫌弃自己不争气,明知楚斐然不是哥儿,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他,他心绪仍会被他牵动。

林非吐出一口气,抬起胳膊覆在眼睛上。

次日,林非如往常一般醒得很早,他有伤在身,不打算练武,醒来后无所事事,便又睡了个回笼觉,等他再醒来,日头已不早了。

林非洗漱完毕,没用饭,直奔晖哥儿与宴二所住的小院而去。军士拦不住他,只好去禀报楚斐然,死士则在暗处,跟上林非。

小院里,宴二在活动身手,他身上的伤用了金疮药后,好得快了许多,崩开的伤口重新结痂,时常会感到轻微痒意,伤口正在长新肉。

宴二知道伤口不会再崩开,便忍不住活动筋骨,他在床上躺了好几日,骨头都躺软了。

晖哥儿双手揣胸前,坐院里石凳上,不时斜睨宴二一眼,随即翻白眼挪开视线。

林非过来,恰巧看见晖哥儿白眼都要翻天上去了,“怎么了这是,闹别扭了?”

晖哥儿瞪了宴二一眼,向林非告状,“他身上伤还没好全,让他别乱动别乱动,他倒好,他起来练武。”

林非扭头,等宴二的说辞。

宴二擦了擦额头的汗,“许大夫用的是上好的金疮药,我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晖哥儿不放心。”

林非“……”

怪他多嘴,怪他多问一句。

林非‘拉偏架’,严肃道“宴二,晖哥儿也是担心你,你多听夫郎的话,别总惹夫郎生气。”

宴二忍俊不禁,“好。”

晖哥儿闹了个大红脸,扯林非衣袖,“林非哥哥你哪边的?!”

林非忍着笑打趣,“你这边的,我不是让他别惹你生气嘛?”

晖哥儿“……哼。”

林非止住笑,“昨日晚间送来的药丸可分辨出来了?”

晖哥儿不闹小脾气了,认真道“分辨出来了,无毒。几味药都用得非常巧,多一分都不行。”

林非点点头,目光扫过晖哥儿眼下青黑,“待你和宴二成亲,我再给你多准备一份添妆。”

宴二厚脸皮讨要“再添一副头面。”为了林非一颗要小药丸,晖哥儿昨夜可是分辨至午夜后。

“行。”

晖哥儿“谢谢林非哥哥!”头面谁能不爱呢!

楚斐然站在小院外,守卫要行礼,楚斐然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他听着里边欢声笑语,看见晖哥儿自然而然抓起林非的手,楚斐然没了昨日的怪异感,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反倒是越看宴二,越觉着不顺眼。

宴二有担当负责任,是良人,这是此前他对宴二的印象。而目前,这一印象正在迅速改变。

林非与宴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感情好是应当的。楚斐然尽力说服自己,却做不到忽视两人因讲小话而靠近的距离。

太近了。

楚斐然眼睛微眯,跨步走进小院。

晖哥儿最先看到他,蓦地僵住。宴二与林非察觉异样,一起扭头看向他,扭头姿势都一样。

对着宴二与林非的两双眼睛,楚斐然眼底划过暗芒,开口打破寂静,询问晖哥儿,“药丸可有毒?”

晖哥儿摇头,“没、没有……”

楚斐然垂眸,看向林非,没说话,意思却十分明显。

你,服下解药了吗?

林非不想宴二与晖哥儿知晓太多,白担心,不想在他们眼前服药。林非对宴二道“你们等我一会,我有事与世子说。”

林非起身,走向院子一角,在晖哥儿与宴二看不到的地方,当着楚斐然的面,服下暂缓的解药。

“放心了?”林非挑眉,微扬着下巴。

他身量比楚斐然矮些,分明是倨傲的表情,从楚斐然的视角看去,全然变味。当然,也可能是楚斐然私心作祟。

“嗯。”楚斐然应声,林非在毒素扩散前服下暂缓的解药,这一个月,毒素不会再扩散,楚斐然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需得在林非真正解毒后才能松。

“你说的解药一时半会得不到,我与宴二晖哥儿就不在叨扰你了,我想今日就带他们走。”林非道,“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不会。他们随时可以离开。”楚斐然顿了顿,“但我想请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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