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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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银行后，太宰就意识到，这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不大安定的因素。

理由是门口没有负责和警方交涉的罪犯，只有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地丢在靠墙的位置，嘴里还塞着团布制品。

顺带一提，此人的身边还有一把明显被什么可怕外力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冲锋枪。

见到太宰的瞬间，那个男人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眼睛瞪大了数倍，发出了令人作呕的“吚吚呜呜”声，像条蠕动的长虫般止不住地摇晃身子。

摆出这副蠢样子，仿佛这家伙才是这桩抢劫案的受害者似的。

太宰治在旁边停顿了一秒,犹如看着死物一般漠视了男人的求救，自顾自地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周围反倒没什么可多言说的，静谧的异常，但并未有任何经由外力遭到的破坏。

确认这一点后，他才晃悠到了男人身边，慢吞吞地蹲下了身子。

那双鸢眸昳丽的虚假，似乎有什么漆黑事物积淀在了暗沉的眼底，半分光亮都不见，透着不似活人的悚然气息。太宰歪起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男人，这是个有点幼稚的动作，但体现在他的身上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协调感。

男人的求救声在那眼神之下渐渐消散，他浑身汗毛竖立起来，莫名地不敢轻举妄动。

“让我猜猜看。”他说。

“你是抢劫犯的一员，但你碰到了什么人的袭击，对方不仅抢走了你的外套与头罩，还混入了你的团伙。”

太宰没观察男人的反应，他暂时不打算理会对方，因为他确信自己的推论没有任何问题。

他不紧不慢地瞥向那个前杆被扭曲成螺丝形状的冲锋枪，盯着那东西看了一会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看来是个咒术师。”

枪上附带着咒力的残秽。

虽然微弱到极易被忽略，但还是被太宰观察到了。这些残秽估计再过上几分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必攻击者也想掩盖自己的行踪。

思索片刻后，太宰揪出了男人嘴里的那团布料，“说说看吧，是什么人袭击了你？”

对方这时反倒像是被噤声了一般，什么话都不说了。

太宰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拔出一把手枪，直指对方额头，重复道“什么人袭击了你？”

“一个、一个少年。”对方局促地回答。

“少年？”太宰挑了挑眉。

“对，没错。”男人在枪口之下连连点头“是个很拽的小鬼，个子很高，看着……看着只有高中生的年纪。”

太宰治面部毫无波澜，他缓慢地拉开了保险栓，金属的碰撞声响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他问。

男人立刻道“对了！白头发，那个小鬼，留着头特别显眼的白头发！！”

“白头发。”听到这一描述时，太宰治怔愣了片刻。

随后他禁不住“噗嗤”了一声，无端地抖起双肩，蜷缩着身子发出了更加明朗愉快的笑声。

男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只见那突然发疯的黑发青年愉悦地自说自话“啊，是这样，原来如此啊。”

“是个白头发呀。”他意味不明地复述。

太宰这回乐够了，终于直起身子，眼里的笑意却还未匿迹。他把那团布料原封不动地按了回去，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笑道“好啦，感谢你的帮助。”

话音轻飘飘地落下，他双手揣在宽大的衣兜中，扬长而去。

太宰治并没有先去寻找人质的集合点，而是一路走向了这家银行的金库。

在确认了当下的情况后，他笃定他那两位学生目前受不到什么人身威胁。迄今也没有什么动静更是证明了那些抢劫犯没对人质进行任何过激行为。

他对自己那两名学生还算有所了解，单论保护自身的能力，他们是绝对具备的。

现在该做的要紧事，是去见一见自己的第三位学生。毕竟要是去晚了，不听话的小鬼又会到处乱窜失去行踪，再想有这种绝佳的好机会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银行金库的大门已经被炸开了。

太宰治过去的时候，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混沌的灰白氤氲在金库门口，地面散落着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的金属碎片。还有几个劫匪打扮的人狼狈不堪地昏倒在地。

看来时间刚刚好。

于是他朝前迈进，一脚踏进了金库。

从门口进去，身边的两侧是摆放整齐、堆叠如山的纸质钞票，但这些钱没有半点被闯入者触碰过的痕迹。太宰治盯着这些钞票，眼神漠然的犹如在看街巷上的垃圾，他打量了周遭片刻，没有寻觅到五条悟的身影，于是向着过道的更深处走去。

“不是这个……”前方传来一道声音。光听声音就能辨别出是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少年。

太宰治悄悄停顿下脚步。

“不对、这个也不是。”少年无比烦躁地自言自语着，泄愤一般随手丢掉了手里的物什。

五条悟在金库深处的保险专柜。

一部分银行除了可以储蓄金钱，还可以贮存某些物品。意义重大的文件或者价格高昂的珠宝，这些是最常见于银行保险专柜的东西。

他明显是在各个保险里翻找着什么东西，身上还套着和外面的劫匪如出一辙的外套——就是看起来不怎么合身，明显不是他本人的。一头雪白头发也乱糟糟的，像只蓝眼波斯猫被人肆意揉乱了柔软的长毛——显然他头上曾经戴过什么东西，比如头罩。

是五条悟打晕了门口的劫匪，还拿走了对方的衣服和头罩。

此情此景之下，太宰治不禁轻轻嗤笑了一声。他娴熟地操起一副演说家般抑扬顿挫的口吻“呀，五条君——”

他一边向前泰然自若地迈进，一边嬉笑着调侃“歌舞伎町的漂亮姐姐们终于透支掉你的信用卡了吗？”

“看来你现在已经沦落到不得不来银行抢劫的地步了呀。”

身型颀长的白发少年愣了一下，随后挑着眉半侧过身。他身上还罩着那件短到堪堪到他腰部的滑稽外套，额前的白发也桀骜地上翘着。

一双苍蓝色的、犹如延展向无止境的天空般奇异的眼眸，缓慢地瞥来，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奇怪。”少年喃喃着，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斥着新奇与不解，“六眼竟然没能观测到你的存在。”

太宰治同样感觉有点新奇。

那双璀璨的眼睛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似人类的气息。被那东西注视着的体验也很怪异，说不上毛骨悚然，毕竟他不会因任何人或事物感到惊悚，只能说这东西让他不怎么舒服——身体与精神的双重不适。

这种感觉令他恼火。

而五条悟这回终于舍得完全转回身，他屈尊降贵似的正对向太宰治，扬起下巴大大咧咧地“话说，你谁啊？你认识老子？”

“太宰治。”太宰双手揣在口袋中，不徐不疾地径直前行，价格高昂的手工皮鞋踩踏在地面，发出清脆而悠长的回响。

他立在了五条悟的三步之外，漠然道“我是你的班主任。”

“班主任？”少年抬眸思索了片刻，雪白的长睫上下开合着。过了一小会，那双眼睛被他恍然大悟地瞪圆“啊，我知道了，你是咒术高专的老师吧。”

“我来这里是为了通知你一件事。”太宰治说。他抬手指向五条悟，不客气道“别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了，给我乖乖滚回高专上课。”

“哈——？”白发少年满脸不爽地拖长声音。

他不屑地牵扯了几下嘴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你这家伙是什么语气啊，你是在和老子讲话吗？”

“嗯，是啊。”太宰坦然点头，“自以为是的小鬼就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一句忠告送给你早点回学校念书，不然迟早会被这个社会欺负的痛哭流涕喔。”

白发少年当即轻嗤了一声，蓝瞳之中尽是轻蔑“你这家伙这半天一直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

“只要我想，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你相信我吗？”他脸上挂着狂悖的笑，一字一顿地、毫无尊重性地念诵“太·宰·老·师？”

“不，五条君。”太宰治无趣地努了努嘴，“上述情况只会反过来哦。”

少年不再说话。

一道携着凛冽飓风的拳头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袭来，体术原本在□□排得上中下游，但在办公室坐了好几年，身体强度又有所退化的太宰先生——毫无意外地没能闪避开。

拳头旋着周遭的气波击打在腹部，太宰被这一瞬的冲击直接击向后方的钞票堆。

“嘭——”

一万円的钱币蓦然坍塌，漫天散落着纸张，太宰跌坐在其中，腹部的痛楚迫使他蜷缩起上身。他不停地呛咳着，鬓后的几缕黑色发丝随之颤落至脸前。

五条悟站立在不远处唏嘘“我说啊，你这种水平也能当高专的老师吗？该不会是走后门进去的吧？”

见到这副惨状，他颇是惊奇地扫了眼自己的捏成拳状的右手，“喂喂，这也太弱了吧？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结果那个瘫倒在纸币中的黑发男人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五条君。”太宰治坐起身，抬起手背抹过自己的嘴角，一抹殷红色随着唇边的弧度漫至脸侧，瓷白瑰丽的面庞显出动人心魄的绝姿。

“身为老师，今天我先给你上一课好了。”他还是在笑，断断续续地笑，过了一会又开始弯下背脊轻咳。

他弯起姣好的眉眼，分明狼狈地坐在地面，却又好似游刃有余地操纵着全局。

“打不过的时候，要学会叫人。”太宰治说。

“出来，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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