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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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芯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接到了钱教授的助理周展鹏律师的电话。

关芯正襟危坐“您说。”

周展鹏彼时正在泡澡，在浴缸里惬意地享受香氛的愉悦，他一点都不想上班，不想工作，不想在节假日还面对电脑。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打个招呼，明天还在假期，事务所还没有正式上班。”

“是。”关芯绕着头发，语气有些紧，“那是什么意思呢？”

周展鹏尴尬得不行“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午饭怎么吃？”

其实周展鹏想说，上午可以不来律所，下午定定心心开展“所谓的”工作……

奚愉卿一挑眉周展鹏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关芯……

关芯不确定地问“是律所需要自带便当吗？”

“唉，不不不，律所有定点工作餐，不是这个意思。”周展鹏喝了一口手边的红酒，觉得越描越黑，干脆单刀直入，“我的意思是，工作也不算十分要紧，你可以下午再来……”

简直自己都不能够信服，更别提关芯了。

奚愉卿抿着嘴再次挑挑眉，不甚满意。

挂了电话，关芯还有些蒙“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她惴惴不安。即便是一个实习工作，她也诚惶诚恐，毕竟像她这样的小镇姑娘，想要留在本市这种大都市，何其艰难。

奚愉卿挑挑眉“根据我的经验，他可能只是想睡懒觉。”

关芯……

电话随即又响起来，关芯以为还是周展鹏，正欲接听，电话显示为“恒通科技hr王”，关芯的脸色以肉也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

恒通科技，在关芯这里已经跌出负分。

奚愉卿眼尖，已经看见了，问“那个市侩的hr。”

关芯深呼吸“也不算市侩吧，是——称职的好员工。”她吐吐舌头，接听了电话。

单单听电话那头的尖锐嗓音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善茬。王丽萍疲惫地说“小关，怎么回事？为什么同田小姐吵架？”

关芯冷不丁被恶人先告状，简直无从辩解“谁和她吵架了？我……”

“你这种态度就不对。”王丽萍根本不给关芯说话的机会，她的声音冷冷的。王丽萍不是不知道苏总那个宝贝女儿的臭脾气，但是卑微打工人，不就应该逆来顺受吗？反骨？若是人人都有反骨，公司还怎么开展工作？

王丽萍惯用先发制人的技巧，她占据职场制高点。

“遇到事情先考虑自身的不足，而不是反驳、反对、反抗。你在工作，不是在战斗……你自己反省下自己的说话做事态度，年轻不是借口，实习不是理由，做错事情就应该承认。”

关系气得发抖，几乎拿不稳手机。奚愉卿已经悄然站起来，她站在关芯的边上，示意她把电话递给她。

关芯拿着发烫的手机，深呼吸了三下，对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职场老油条冷冷道“王姐，说好的三工呢？说好今天给我打实习工资的呢？怎么？掐着点打算点分给我打呢？”

王丽萍冷不丁被戳穿了，脸上有些挂不住。说好今天给关芯打工资，不过是一个缓兵之计的说辞，其实她根本没将对这个小姑娘的许诺放在心上。

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工资也不过是两千——还不需要交金——随便哪里都能出这个费用。只是年底了，会计也忙，忙中难免给点话听听。

王丽萍才不耐烦为了关芯这点事情去看会计出纳的脸色，于是这工资一拖再拖，竟然谁都没想起按月应给付的工资，一拖已经拖了两个月。

王丽萍理亏，但是依旧嘴硬，她语气更冷“怎么？你就这态度？”

“我就是论是。再说，你们这合理吗？”

“合理又怎么样？不合理又怎么样？你还打算不做了？”

“我就不做了！”关芯气鼓鼓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语气还算强硬，但是脸上两行热泪已经流下来，“什么人啊？这么欺负人！”她转头抱住奚愉卿，声音带上了哭音。

电话还没有挂断，奚愉卿顺势接起来“您好。”她说，语气淡淡的。

“你是谁？”王丽萍被关芯突如其来的火气也激怒了，但是苏总和田紫苏那里却不能缺人，她忽然想起这通电话的目的，不是让关芯自己辞职，而是警告关芯听话些。

于是王丽萍耐着性子听对方说话。

“王姐是吗？”奚愉卿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仿佛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是小关的同学？”王丽萍的眼珠子滴溜溜，如果是同学，倒是也能临时充个数。

奚愉卿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王姐，工资还是应当付，一码归一码，否则闹到劳动仲裁也不值当。”

王丽萍一听，这还是个刺头？语气不由得高起来“你们敢？实习评价想要不及格？”

奚愉卿的眼神暗一暗，继续说道“迟到、早退、旷工、造成公司损失……占了哪一样呢？”

“你这还不算矿工？临时辞职？合同上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需要按时上班六个月，现在才不过两个月。”

奚愉卿大概明白了。这个公司真坏啊，用合规的表象掩盖他们压榨学生廉价劳动力的事实。

尚未毕业的学生实习哪有需要签订合同的？最多签订一个实习协议而已。退一万步，员工还有辞职的权利，她关芯难道就要卖。身了？

王丽萍还在叫嚣，仿佛声音高的就有道理了。

奚愉卿已经轻轻道了一声“失礼了。”她挂断了电话。

奚愉卿就是这样，永远有条不紊，永远淡定自若，仿佛什么事情都要以“你好”开头，以“再见”结尾。你看，连吵架，她也这样彬彬有礼。

关芯气笑了“你真有素质。”

奚愉卿点点头“她没素质，咱们不能也没素质呀。”她一边说，一边将保存下来的电话录音传到自己手上，“没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咱芯芯宝宝这么努力工作，总会有回报的。”

夜已经深沉了，关芯闹了大半夜，喜忧参半、悲喜交加，终于在奚愉卿的温声细语中平静了下来，抽抽噎噎的入睡去了。

奚愉卿给关芯掖好被单，翻身下床。

她在宿舍楼清冷的女卫生间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爽朗男声“小奚？出了什么事？”

“老师。”奚愉卿的声音淡淡的，不失礼仪，“深夜叨扰，抱歉得很。”又道，“有一件事情，麻烦老师帮忙……”

钱文华不是不疑惑，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奚愉卿万不会麻烦他——而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拜托，却只为了这么丁点的小事情？——钱文华温言“那位小关同学和你很要好？”

奚愉卿今天特意跑来他家，美其名曰“拜年”，却不过是为她这个名义上的“同学”寻一份实习工作。

更别提奚愉卿竟然还拎着一盒牛奶？钱文华当时就疑似奚愉卿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而现在，她居然又专程致电，又是为了这种小事？

奚愉卿一滞，旋即道“是同学，关系——还不错。”

钱文华于是笑笑“我怎么不知道小奚也在我们h大上学？”

奚愉卿淡淡“不重要。想请问老师，这件事情麻烦吗？需不需要找一位民商方向的律师……”

钱文华笑呵呵地打断奚愉卿“小奚呀，你是关心则乱？还是不相信老师的专业能力呢？”

奚愉卿又是一顿，钱文华可能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当他说出那句“关心则乱”，奚愉卿心跳慢了半拍，她可不就是——关芯，则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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