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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的消息还没有到,朱艳红的消息先传了过来。
朱艳红,原名真的叫朱厌红。对也不对,朱厌红也是艺名,更早以前,朱艳红的曾用名是朱萍。
十九岁的朱萍,只身来到本市,灯红酒绿中,她不仅改了名字,还掘得第一桶金,她是朱雀楼的头牌。
朱雀楼,奚愉卿在脑海中尽量回忆那一段历史——几乎可以载入教科书般的覆灭和隐匿。怪不得朱艳红有门道介绍老王头去庭院深……
奚愉卿又觉得讽刺。
如果王俊罗没有搭上庭院深这根高枝,他也未必舍得离开朱艳红。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说回朱雀楼。
若干年前的朱雀楼还是很不错的,日进斗金。朱厌红在那里渡过了黄金十年,十九岁到二十九岁。她赚的盆满钵满,同时还收获了一个女儿。
奚愉卿知道朱艳红有一个女儿,印象中,她女儿已经很大了。心中有些疑惑,奚愉卿着重看了一眼朱艳红产女时间,在她的二十二岁,最好的年纪——那,这个女儿的生父会是谁呢?
后面的经历,不论事业经历还是感情经历,都是空白。履历上朱艳红在二十九岁那年上岸,三十三岁,她来到大学城,盘了个店面做食堂。
一转眼,又七年。
然后,朱厌红就变成了现在的朱艳红,她在大学城食堂的窗口已经很稳定,她也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顶多也只有同行们——也不过是些油腻腻的厨子和小老板,大家亲切地称呼她为食堂西施。
朱艳红笑着应了。那朱楼一切好像不曾发生,仿佛黄粱一梦。
奚愉卿心一动,又问“女儿是谁的?知道吗?”
对方回答“没有排查,需要倒查吗?当年朱雀楼有些来头,怕是要费些时间……”
奚愉卿又想了想,说“不用了,知道在本市吗?”
对方松了口气,答“养在四川老家,由朱艳红的父母带着……”
至此,朱艳红的消息告一段落。而庭院深的消息就比较有限。
老板是谁,组织者何方,乃至运维怎么样都一概不知。只知道出入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生,还有形形色色的客人们,但是门风紧,不是熟人带路甚至进不去这个地处偏远的土味私人会所。
奚愉卿收了线,正想约着向江明兮打听打听。正巧,方见山的消息也来了,说王俊罗找她叙旧。
奚愉卿宴请王俊罗和方见山,地点定在高档西餐厅暮涩。暮涩西餐厅非常难订,人均上千还实行会员制度,必须提前预约,或者——是有钱难买的vvv卡才可以。
王俊罗很满意,他看着一道道菜上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这道好,那道欠缺云云。
临了,盯着奚愉卿看“小奚,你出息了。”
奚愉卿笑笑,她今天穿一身非常低调的运动装,黑色衣服裤子乃至鞋子,方见山只是多看两眼,只觉得她浑身黑。
而王俊罗在名利场待久了,不知不觉有了眼力劲“这行头,不错吧?”他盯着奚愉卿胸口的小logo仔细看,同某个奢侈品的牌子有些相似。
奚愉卿从口袋中掏出印着某p标记的打火机,给王俊罗点烟“师父,抽烟。”
烟也是上好的烟,九五至尊。
打火机也是上好的打火机,保时捷旗下。
王俊罗眼睛都亮了“你这个火机不错。”
“是吗?”奚愉卿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从我那便宜父亲车子里拿的,好像是买车子送的?”她把打火机推给王俊罗,“孝敬师父了。”
王俊罗讪笑“太贵了,换气换油都贵。”
奚愉卿也笑“我又不抽烟。”将那价格不菲的打火机推给王俊罗,“孝敬师父,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负责每个月给师父保养。”
这话就地道了。
推杯问盏之间,没有提到分毫,却已经把事情订了。
三个人,开了一瓶有年份的茅台。
奚愉卿推辞,自己不善饮酒,滴酒未沾。还剩下的大半瓶,奚愉卿给王俊罗打了包。
临出门,方见山稍稍问老叔“怎么?什么都没谈啊?”
奚愉卿体贴地给两人叫了车,王俊罗低声笑,把方见山推进出租车,自己却不上去,只问奚愉卿“你怎么回?开车了?”
奚愉卿点点头,手上一把保时捷的车钥匙。
王俊罗于是对那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址,让方见山先走。
方见山丈二和尚,打开车窗问“嗨不,老叔你不回去啊?”王俊罗将那半瓶酒递给方见山带回去,挥挥手,不和这个傻外甥废话,自己却跟着奚愉卿去了后院停车场。
一亮金光闪闪的保时捷轿跑。
奚愉卿打开敞篷“您醒醒酒?咱兜兜风?”
王俊罗三分醉意都烟消云散,他的酒量可不止这些。
“咱去拜访老板?”投桃报李,王俊罗终于松口了。
方见山约吃饭时候,他想起这个小徒弟,笑笑,没放心上。方见山再三邀请了,他才答应出来吃顿饭。
本以为是什么大排档,没想是暮涩西餐厅,王俊罗于是上了点心。
然后,他见到了脱胎换骨的奚愉卿,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样恭敬谦和,但是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王俊罗本已经想好了两套方案,但是临走,又改了注意。他识时务,会看形式,所以才能现在现在的位置上。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决断。
王俊罗在看到那辆保时捷后,便真心打算引荐奚愉卿。
是引荐,也是双赢。
奚愉卿的车子开得很稳,又随意。
她规规矩矩等红灯,却干净利落超车。她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除了红灯,路上没有阻挡我的障碍。”
车子本来开向郊外,王俊罗在某个路口忽然让奚愉卿左拐。车子最后停在半山一处别野。
里面灯火通明。
车库门打开,一个抱狗的贵妇人穿着华服睡袍出来“后生可畏。”
她笑着开门见山“你开车很合我口味,不过山路偏僻,既没有人烟,也没有探头,我认为,偶尔超个速,闯个灯,不是大问题。”
奚愉卿微笑着不回答,待到房子里,奉上见面礼,不多,一个小巧的盒子。
那贵妇问“什么?”
王俊罗也伸长脖子想看,这奚愉卿什么时候准备了礼物?她怎么知道一定能见到幕后大佬?
奚愉卿只是笑笑“有空带狗狗去玩儿,小玩意儿。”
贵妇挥挥手,让管家带着王俊罗去偏厅喝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金碧辉煌的超级金卡。
金碧辉煌的金碧辉,是本一处奢华的自然温泉——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带个狗子泡温泉?
那贵妇笑得天花乱坠“小奚啊,你到底什么来头啊?姐姐看不透啊。”
奚愉卿大大方方坐下,修长的腿舒展开“看得懂资本,不就行了?”
眼波流转,电光石火,协议达成。
奚愉卿才不是想寻一个差事,她要入股,她要分一杯羹。
作为回报,她提供了无限可能。
那句话怎么说,只要你自己不设限,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那贵妇伸出手“我叫秦意。”
奚愉卿站起来握住秦意的手“有空来金碧辉泡汤吧姐姐,试试我们的spa,保准你疲惫全消。”
秦意笑的更欢“真是意料之外,我都没想老王头能给我带来这么个可人儿。”又问,“是不是你给我按摩啊?你给我按,我才肯去的呢。”
指尖划过奚愉卿的手心,指甲尖尖的,勾人得很。
奚愉卿嘴唇微张,鱼儿已经上钩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她可以更进一步,逢场作戏不是不可以,也不是没先例。
但是奚愉卿鬼使神差,脑海中浮现出关芯的巧笑嫣然,临出门,她说今天要晚归。关芯怎么说的?说再晚都等她回来。
奚愉卿抽回自己的手,她听见自己说“有钱一起赚,谁不喜欢钱呢?”
言下之意,除了钱,她不出资其他。
那秦意也是聪明人,她说“对啊,有钱一起赚,但是我们庭院深的管理,你就不要费心了嘛。我保证给你足够的经济回报的嘛……”
奚愉卿车子开的飞快,半路接到陆凤羽的电话。
“再给我一些时间。”
陆凤羽有些奇怪,奚愉卿这次进度有些慢。不过小心谨慎总不会错。
奚愉卿报了别墅地址和秦意的名号。
陆凤羽摇摇头“水还深着,就和这庭院一样,深深深几许呢?”
奚愉卿刹车猛踩,稳稳当当在停止线前停住了车子。
她挂电话给关芯。
关芯果然还没睡,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公交车上了嘛?天晚了你要当心哦?”
奚愉卿的心软了下来。
她想,千难万难,一点一滴地挖,总能挖出来的。怕什么呢?
她这样一穷二白,关芯都不急,愿意和她走,愿意带着她、养着她、陪着她学英语。
又想起那学英文的场景——奚愉卿满心充满了丝丝甜意,再不觉得身处迷雾中是苦。
她又着急什么呢?
慢慢来。或许不在意的现在,身处迷雾的当下,才是她们正在经历的最美好的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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