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诛仙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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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刹那，骤见，早已归于平静的诛仙剑阵之中，一道剑光再现，只是与之前的雷霆璀璨不同，现今这一道剑光，已化作了殷红如血的颜色，其中还隐约纠缠着几许混沌之光，一剑势出，十方尽毁，天地战栗。

如此一剑，直让众人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悸动，似惊，似骇，大恐怖之间，不知为何又有几分欣喜与渴望，矛盾异常。

众人皆有感受，恶诛也不例外，甚至还在众人之前，诛仙剑出刹那，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恶诛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剑与之前不同了，不仅仅是颜色辉华这等细微的差别，更有一种天渊之分的变化！

这变化如何，具体恶诛也说不上来，但在这诛仙出阵瞬间，他的内心之中，便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躯体之中的血液，剧烈的沸腾了起来，似要将这一具混沌魔躯焚灭一般。

心血沸腾，警示之兆，虽不知何故生出这般变化，但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恶诛还是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见恶诛重步一踏，巍峨万丈的混沌魔躯随之幡然回转，不顾那力抗九鼎所受伤势，魔神八臂再起，如鲲鹏出海，扶摇九天一般，势成无匹，不退不让，正面直迎那杀势汹汹的诛仙剑锋。

“轰！”

下一瞬，只听一声惊天巨响炸裂，十方轰鸣激荡，诛仙剑锋与魔神八臂正面碰撞，两者交撼之间，一道血色辉华绽放，无上杀伐之机爆发，紧紧关注战场的儒门众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双目便敢一阵剧烈痛楚，鲜血顿时迸流而出，直将视线染得猩红一片，再也望不清其他。

唯有圣夫子，立于浩气云海之间，身若泰山巍然不动，一双眼眸之中，可见天罡雷霆交错，正是催起了儒门圣法儒道乾坤之象。

儒道乾坤，又名天罡之眼，以天罡凝目，启观乾坤，可勘破一切虚妄，上窥天机，下见命数，一切妖邪奸佞，皆要原形毕露。

以此神通观之，纵那诛仙剑锋之利，魔神无上之威，也能见清八分。

但不知为何，观望一瞬之后，圣夫子便立即转开了目光，天罡雷霆交错的眼眸之中，生出了一片掩盖不住的骇然神色，似在那战场之中，望见了极其恐怖的景象。

圣夫子望见了什么，旁人自是不知，但身在战场之中的恶诛却是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一清二楚，此刻他的神情，才会如此的——恐惧！

不错，便是恐惧，这位混沌之时便已存在，纵横鸿蒙无尽的先天神魔，此刻内心之中所蔓延的情感，是不可遏止的恐惧。

这般的感受，自从诞生以来，恶诛只有过一次，在昔日鸿蒙之末，祖龙开天之时，自己陨落的刹那！

那一段记忆，被恶诛封存在了元神的最深处，犹若禁忌一般，是他最不愿回想的过往，不可拾起的回忆！

现今，这一段记忆，却被揭开了，以一种极端狂暴的方式，将这一道不知愈合了多久的伤痕再次撕裂，鲜血淋漓！

痛，在回忆过往，更在现今时刻，恶诛强稳着躯体，魔神八臂催动了一切力量，死死的抓住一口剑，一口猩红如血，渲染混沌，正沐浴在魔血之间的剑！

诛仙！

魔神八臂，方才悍然抗下了九鼎镇压的魔神八臂，此刻催动了一切力量，便是为了挡下这一口名唤诛仙的剑。

纵是如此，这一剑，仍未彻底挡下，魔神八臂紧握之间，诛仙剑锋染血，撕裂开了八臂血肉，穿透了手骨经络，无情的刺入了那混沌邪力凝合而成的魔神之躯。

一剑之威，竟是恐怖如斯！

这般景象，若让战场之外的儒门众圣见了，心中必定会生出诸多疑问，方才在那剑阵之中，诛仙四剑纵横，竭力绞杀恶诛，但如此仍是奈何不得恶诛，那无尽混沌邪力凝成的魔神之躯伤而不死，硬扛着四剑绞杀脱出了剑阵。

阵中四剑合力，结果毫无建树，出了阵外，无大阵加持之下，诛仙一剑，反倒将这恶诛重创，这是何道理？

难道是那恶诛力抗九鼎镇压之下，伤势过重，因而露出了空隙，方才被这一剑趁虚而入，重创魔身么？

若是旁人，定会如此认为，但恶诛不会，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十分清楚自己这一具混沌魔躯的能为，那九鼎之力虽强，但九鼎缺一，威能大减，再加之君青衣修为浅薄，无法将这九鼎之力真正催动，因此方才那九鼎镇压，虽伤了他，但却未构成重创，更不存在什么破绽露出，趁虚而入的事情。

这一剑，之所以能将他重创至此，是因为……

恶诛低下了头，注视着那没入自己躯体的诛仙，只见那剑锋之上，流转着猩红的血色辉华，那刺目的颜色，并非是由他体内涌出的魔血渲染而成，因为这根本不是血，而是气，杀伐之气，最为纯粹的杀伐之气！

何为杀伐，在世人眼中，杀便是戮，杀便是亡，杀伐杀伐，便是屠戮与死亡，因此世人经将杀伐与毁灭，死亡相连。

如此，算不上错，但也绝算不上对，确实，杀伐出自毁灭，带来死亡，是灾难，是不幸，但可知这杀是为何而杀，伐是为何而伐？

修行杀伐之道者，视性命为草芥，生灵如刍狗，以万千杀戮证道，以无尽尸骸铸路，因此杀伐修行者，战力都极其强横。

但战力强，并不代表这道路便是正确的，自古以来，修行杀伐之道者无数，屠戮天下之人亦是不少，但却始终未有一人，真正能以杀成道，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修行者，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他们修行杀伐之道，便认为要以无尽杀戮，方可成就己道，这道不成，是杀不够！

若执此一念修行，那么纵屠戮天下，也难以杀伐成道，因为杀伐之道，本就不是为杀而存。

修这杀伐之道，须得正问本心，通明一问，为何而杀！

为杀而杀，为情而杀，为仇而杀，皆属下乘，真正的杀伐之道，是为生而杀，为道而杀，为这天地而杀！

昔日，天地未开，世界鸿蒙之时，大道显化，祖龙应现，破混沌，开鸿蒙，斩三千先天神魔，成太古天地自然，这便是世间第一场杀伐，为创世而杀的杀伐，由毁灭铸就，更由创世孕育的杀伐。

为杀而杀者，不过是因自我一念，根本微不足道，而为生而杀者，乃是为道执剑，一剑之中所蕴含的是无数生灵创生的意念，是这天地开辟，自然运行的道理，如此，方有千杀成一念，万戮合一刃，自毁灭孕育，为创世而生的真正杀伐。

这是杀伐之道的真意，也是诛仙四剑的真意，这四剑虽是杀伐重器，但却是为创世而生的杀伐重器，昔日盘古开天，三千大道天魔乱世，正是有这四剑应命而出，开启了天地之间的第一场杀伐，杀出了一个乾坤郎朗，杀出了一个日月昭昭，方才有了后来的洪荒世界。

洪荒成就之后，四剑天命已尽，盘古将之封于须弥山下，而后被罗睺取出，再落于鸿钧之后，鸿钧又传于通天，通天再传多宝，四剑几番易主，但始终无人能将其真意催发，使得这天地第一杀阵，在洪荒之中竟成了徒有虚名之物。

若非如此，封神一战之中，老子原始两人，焉能在这剑阵之中出入自如？

真正的诛仙剑阵，莫说四圣联手，纵是诸天众圣齐至，也无能破之，因为这剑阵之杀，是为天地而杀，圣人虽尊，但仍在天道之下，如何能以人力胜天威？

原先宁渊，也与先前几位诛仙之主一般，虽执掌诛仙四剑，但却不知这杀伐真意，使得这至宝蒙尘，无上杀伐重器，竟奈何不得区区一具混沌魔躯。

直至恶诛脱困，冲出剑阵之中，还伤了君青衣，宁渊方才明悟出了这诛仙杀伐真意，当然，这一明悟，并不是因为宁渊悟性超凡，还在罗睺，鸿钧，通天几人之上，而是因为他元神之中，有一道龙魂，还有一道开天印记。

这龙魂是君青衣分化而成，而这开天印记更是来自于始祖天龙本源，其中所封存在的东西不是其他，正是祖龙开天之景。

毁灭，创生，杀伐，三者接连，在宁渊心神之间重现，让他在这瞬间明悟出了这诛仙真意。

如此，方才有了现今这一剑，为生而杀，为道而出，秉承天地之意，众生之念的一剑！

这一剑，最为凌厉之处，并非是诛仙的锋芒，而是那由天地众生意念所成的杀伐之力，最为纯粹，为生而杀的杀伐之力。

也是这一剑，让恶诛回忆起了那一段被他视为禁忌的过往，大道显化，祖龙开天，三千先天神魔本可入主太古，成为三千大道之主，但因他们不愿受这大道桎梏，天道束缚，悍然反叛围杀祖龙，最终被祖龙尽数镇杀，取其本源化道。

陨落之后，恶诛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等人为何会败，祖龙虽是大道化身，但论位格，不过与他们相当，三千先天神魔之中，更有九尊无上能与之并列，祖龙为何能将他们尽数斩杀？

这般疑惑，在恶诛心中纠缠了千万年，始终解不开，但现在，恶诛却有些明悟了，只是可惜，悟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