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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卡马河畔的沃野似乎完全淹没在了一片茫茫的白雾之中。湿沉的雾气就像三月江南的蒙蒙烟雨,如烟细雨轻拂着青青杨柳一样打湿人的脸庞。透过白雾笼罩的大地,肉眼只能隐约看到被包围的俄军阵地的轮廓,就仿佛是一个城市。
东西南北,两方向的纵深都接近三俄里,真的是老大一座城市了。
鲁缅采夫最终不敢带兵撤退,他手中是还有敢战的精锐部队,他对这些部队也有着强大的信心。让这些部队留在后头打阻击,然后他带领着其他部队逃命,他有信心脱出升天。
但那种行为就像一只遇到了危险的壁虎,短尾求生了。而要是用中国的一句老话来形容,那就是舍车保帅!
鲁缅采夫还是错估了他对面敌人的执行力,国防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那么一层。
他没有想到,就在早饭吃过后,中国人就提起余勇,出动部队向着俄军主力的左右翼兜了过来。等到俄军发现的时候,中国人都已经在淤泥里挖着战壕,修筑阵地了。
但就国防军的那点兵力,不可能将俄军彻底包围的。所以鲁缅采夫立刻命令手中的骑兵队伍赶紧跑出去,只是他手中的步兵大部队却真的不能动了。
纵然国防军在其两翼布置的军队不过是各一个团左右,那也会给俄军的撤退行动带来巨大的麻烦。这时候再要走人,就极大可能会全部完蛋的。
当太阳跃出云层,雾气散去,魏秀志遥望前方,一天的休整之后,俄国人的阵地整齐了不少。
西方传来几下轻微的爆炸声,声音显得很遥远,并且雾气未曾彻底消散,这声音好象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又沉又闷。
魏秀志很清楚,这是国防军正在用炮火轰击俄军的阵地。隆隆炮声中,魏秀志站立在晨露当中,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在他的发丝凝结,然后缓缓淌落。
他不知道鲁缅采夫是不是也在清晨的阳光下,打量着对手,现在的他笑的很轻松。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起泥水的声音很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朵中,外围的警卫们有点小骚动,很快就又稳定下来了。魏秀志身后的几个高级军官和指挥部参谋官站成两排目视着来者方向。很快就见一个通讯兵来到。
“副都督,正北二十里处,发现哥萨克骑兵活动的痕迹。”
这个通讯兵来报告的不是正面战场上俄军的东向,而是外围战场上那支逃走的俄军骑兵。鲁缅采夫很清楚骑兵的威力在于运动,所以他早早的将手中的哥萨克骑兵和俄罗斯骠骑兵、龙骑兵各一个团,派了出去。手中剩下的估计只有一个胸甲骑兵团。【俄军骑兵团一般是四个连,6、700人。边境地区的常驻骑兵部队编制要更大一些。】
魏秀志也不惊讶,他很清楚鲁缅采夫将手里的游骑兵、骠骑兵等部队撒出去的用意是什么,国防军针对性的也向外撒出了不少侦察兵,现在不就发现了他们的痕迹了么。
而国防军手中的正规骑兵部队和附庸骑兵部队,则始终按兵不动。这对当面的俄罗斯步兵绝对是莫大的威胁。现在道路泥泞还算好的,等到几天后积水消去,俄罗斯的步兵大部队就更被动了。
而魏秀志敢在‘敌境’内这么‘肆无忌惮’的跟俄国人对峙,这也是欺负俄军短期内不可能有部队向卡马河畔大规模的增援。反而是国防军,随着时间的拖久,他们有可能拔掉一颗颗‘钉子’,由此解放出一股股围城部队,从而形成新的机动部队。
这样下去,倒霉的还是俄国人。
通讯兵下去后,魏秀志脸色丝毫未变。对身后的一帮人等说:“二十里地,咱们的警戒范围正好是二十里地。俄国人只是来示威来了。”
“示威也不怕。他们要真敢来,咱们抹抹嘴,直接吃掉!”一个戴着将军衔的高级军官霸气的说道。就俄国人这点骑兵力量,还真不够国防军这儿的骑兵部队嚼用的。
指挥部的一干人等都面色轻松,神态自若。这卡马河一仗打到现在,国防军真占据了绝对优势,卡着点儿吃掉了先头旅,然后阻击部队又顶住了俄军的疯狂进攻,让国防军渡过了最难的难关。这接下来的道路不能说一马平川,可也能说是没有大的坑洼了。
只要一直这么的对峙下去,魏秀志不说拖得面前的俄军一口吃的都没有,只要把对手手中的火箭弹给耗干净了,就能拖得这支俄军不战自垮。
这是大势上的优势。
鲁缅采夫没有早早的短尾求生,现在他想走都晚了。
今天风和日丽的,热气球已经升空,国防军手头的火炮虽然没太大用处,但敲掉俄军的炮兵阵地,再发射发射特殊弹,恶心一下老毛子,这还是能做的。
俄军的炮兵是国防军的第一解决目标。然后就拖么。魏秀志在‘急’、‘缓’两个字里,最终选择了后者。这样军资耗费固然是大了,可人员伤亡能大大的减少。而且保不准还能从乌拉尔河流域钓来老毛子的援军呢。
再或是熬到俄军补给耗尽的时候,特别是火箭弹用光的时候,两万来俄军届时就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案板上的猪羊,任由人来宰割了。
只不过魏秀志三万兵马待在这卡马河,耗费实在太大。这儿距离国防军的桥头堡——物资集中地点,都间隔两三千里路呢。
而火箭弹这东西,谁家都一样,全不够用。
要是魏秀志手头的火箭弹能有个十万八万,他早就让火箭兵跟对手玩高密度消耗了,等鲁缅采夫手里的火箭弹用了精光后,国防军就能轻松吃掉这支俄军了。
根本不需要用士兵进攻。只用火箭炮轰击就够了。
他不是手里头也没有多少火箭弹么,而且也不知道对手的火箭弹剩余的具体数量,他可不想把把戏玩砸了,自己手里的火箭弹都用完了,敌人手中则还剩着一些,那就太不友好了。
魏秀志就只能有节制的来用,至少在后方的补给线贯通之前,无能不节制的挥霍。
魏秀志都命人去做那很土很土的飞雷炮了。因为这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能代替火箭弹。了不起打一炮换一个地方么,炮筒子直接不要了。
事实上,此刻的大西北,甘肃西部和南疆、北疆的部队驻军,始终在陆陆续续的向西西伯利亚和哈萨克大草原调集,包括一定数量的蒙古骑兵。后者兵分两路,一部分用在了哈萨克草原,一部分用早了西伯利亚的扫荡上。
趁着西伯利亚短暂的夏季来临,蒙古骑兵的任务就是扫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俄国人和鞑靼人。
而就鄂毕河以西地区的战场,国防军真的是用尽全力了。
这个时代的物资运输太感人了,那么一部分的牲畜和口粮由哈萨克人提供了,可弹药等军事物资不可能在哈萨克草原上生产。那儿必须打后方物质基地伊犁出发,一路跋涉几千里、近万里,辛辛苦苦的运送到前线中来。
所以,这种情况下,国防军的脚步还真的不适合跨越乌拉尔山和乌拉尔河。
拿破仑的例子时刻警惕着陈鸣的。
战争打到眼下时候了,国防军的胳膊要再向前伸,那真的要拉伤肌肉了。
部队已经到了极限。明智的人就不会让他们继续向前!
那可能得到的利益和即将面临的威胁,哪个大,哪个小啊?
说真的,对比行动缓慢的步兵,魏秀志现在真的喜欢上骑兵了。
之前的陈皇帝一直很努力的建设骑兵部队,但打起仗了才发现,那依旧不够用。
国防军的骑兵部队很多都作为运输部队的护卫部队或是运输线的警戎部队在使用,因为对比附庸骑兵,陈鸣当然更相信自己一手编练出的自己人了。
这样的结果就使的国防军的正规骑兵能够用到战场上的力量,还是不够如意。
如果此时他手中能有了三五万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国防军骑兵部队,他能杀的老毛子吐血三升。
就是可惜了这个时机。
……
南京城里,依旧繁华。太皇太后的孝期,南京城里立刻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这地方早就没有宵禁这一说了。
之前时候,秦淮河那就是一条不夜河。歌舞不休,寻欢作乐的人能在这儿玩个通宵达旦。
之前是碰到事了,不仅恩客们不敢上门了,就连秦淮河的花船红楼也不敢开张了。
到了三月末,孝期一过,那真的是痴男怨女,干柴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
洛阳王府。
花园的石榴都开花了,天也热起来了。
郑氏摇着扇子站在屋子里往窗外看,太阳把外头的石板都‘照’的发白了。
“今年这天真是热得邪乎。”这才四月份啊。
身边的婢女听了,端着冰过的酸梅汤进来,“王妃用一碗吧。”
“给王爷他们的冰送去没有?”郑氏一边接过酸梅汤,一边问。
“已经送去了。王爷让人回话说,叫不必老往后勤部送,咱们自家就该不够用了。今年天热的厉害,这才是四月,热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种天气,他们一屋子的人挤着,再没有冰,谁能熬得过去。就后勤部的那点福利……”郑氏摇摇头,后勤部虽然总管着全军海陆过百万人马的粮秣辎重,手中过的银子只有财政部可比的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自己就能随意的挥霍。相反,后勤部的待遇比参谋部还差一层呢。
而参谋部的待遇比之内阁、大都督府又差了一层。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几个弟弟都已经成年,对陈鼎的威胁是越来越大。困难的时候真正的来到了,那么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必须学会圆滑。直白的说,要更会来事一些,方方角角的都要想到。
陈鼎说是这么说,但这冰送还是要送,不求陈鼎的这些同僚能真的被这么点小恩小惠给收拢了,只要求让陈鼎的名声能变得更好那么一丢丢。
——争龙夺位,任何疏忽大意都要不得,名声很关键的。
而做人,立口碑,那就要从小事儿,一点一滴做起。
陈鼎不是学康麻子的老八,但也不能学雍老四当个冷面王。
如今,东北的战事已经进入尾声,可西北的战斗还处在白热化状态。后勤部正是忙的时候。上到一把手,下到小科员,那一个个忙的就跟陀螺一样,是连轴转。
陈鼎出了热孝后,人就被他老爹扔到了后勤部,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可回家才不过是歇了四晚上。现在更是一连加班了五天,除了让人回来取了次衣服,连一个确切的什么时候能回家的话儿都没有。
后勤部的忙碌可想而知了。
“王妃,王爷说后勤部已经有好几个司长、处长累倒了,底下的小官就更别说了,一个个忙的是脚不沾地的,连个休息都没有,谁能受得了?都累倒一大批了。可许国公就让人喊来了太医院的太医,直接在后勤部里治,都不许人回家歇口气的。现在都有人说许国公是活阎罗了。”
郑氏脸上没什么波动,他爹已经当了四五年的邮递运输体育大臣,当了四五年的内阁大佬,当然清楚这场战争动用的物质和精力是多么的巨大,而运输部要保证一二十万大军的战争所需又是多么的辛苦。
她喝着酸梅汤,道:“叫人再煮两大锅凉茶,等到四五点钟的时候送过去。以后每天都要送,跟冰一样,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让大夫开几剂解暑驱乏的药下在里头。”
既然许国公陈权不放手,那么陈鼎就只能在后勤部熬着。郑氏也就映着这个机会,往里头送冰送茶。反正她送的‘范围’只局限于陈鼎所在部门,虽然量会多一些,但远包不过整个后勤部的。外人想说她老公招揽人心都说不上。
陈鼎的心思,在她嫁之前就心知肚明。
这婚事一成,她娘家是与皇长子再也脱不开关系了。
郑氏当然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丈夫能荣登大宝,那么她也能坐上那把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想往的‘皇后’宝座了,母仪天下。
但郑氏很清楚,这种大事她是插不上手的。就算她多过不少书,上过好几年的学,尤其是重点翻过一些史书,但男人的事儿,她还是插不上手的。除非她也能进入政府系统,当个女官。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郑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帝、皇后面前积极表现,在弟弟妹妹跟前积极表现,不给丈夫失分的同时,还尽可能的给自己丈夫拉点帮手,尽可能的在公婆面前给自己丈夫多挣上几分。
这种‘憋屈’从本质上来说不是她的性格。但现在她是皇长子妃,是洛阳王妃,一步踏入是非,就再也脱身不得。
什么个性、小脾气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被统统打消。
郑氏所能表现的,就是为广大‘观众’所认可的,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贤妻良母’形象。
对于一个打出生就享受富贵,从来没受过委屈的贵女来说,这是悲哀的,却又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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