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舅甥见面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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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去年冬日里出过土匪来抢劫的事情后，石堡每个夜里都有俩人值夜，白日门房里也有一人守着。

每日在天亮的这个时辰换班，这会刚换上来的是杜小川这小子，最近这段时间上面田里和谷地都忙的不行，师傅也很少带他们进林子打猎。

今儿轮到守大门，觉得无趣的他特意把弓箭带上了门房的二楼，没事偷偷的趴在二楼屋脊上打个鸟雀也能逗逗宏儿他们玩。

而且在屋脊上也有个好处，视野开阔，瞅的更远，真有异常的人出现，也能早早看到，就能快速的向大院里的人报信。

他殷勤的和去田里做早工的打着招呼，见人陆续走完，忙不迭的把大门从里面关上，上了木门栓，脚步轻快的朝门房里进。

小心翼翼的爬上了门房的楼顶，这时节正是露水大的时候，瓦脊上湿漉漉的，身上的衣裳都沾满了露水。

杜小川双脚轻踩在屋脊中间，眼睛向前方大路上眺望了一番，又转头看着堡里做工的人都陆续进入绿油油的庄稼田里，他收回目光，把背上的弓箭取下，捏在手里。

时辰还有些早，鸟儿还不会从这里飞过，他想蹲下歇会，眼神无意识的又朝远处大路上瞟了过去。

看到有三匹马和一辆马车才转下大路朝石堡这里缓缓行驶过来，他惬意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晨雾中，也看不太清马上的人是哪个，杜小川瞪大了眼，使劲的盯着，左手拿弓，右手也从背后的箭篓摸去。

快到地方，靳小甫也来了精神，挥鞭赶着马，马车顿时快了许多。

杨朝的眼神很好，看到这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一大片别具一格的石头房屋，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双腿用力夹着马腹，跨下的马朝前冲去。

他们的骤然加快的动静让犹豫不决的杜小川更加警惕，把竹箭搭在弓弦上，蓄势待发。

等三匹马距石堡大门还有三丈远的时候，看清来的竟然是兵士装扮，杜小川心里暗自吃惊，坏大事了，这仨人自己可对付不了，他急忙朝前面的那个人射出一箭，丢下弓箭，忙把腰上系的铜锣敲响。

眼看就要到了，前方竟然有竹箭朝他身子射来，没有防备的杨朝也吓了一跳，大喝一声小心有竹箭的同时把身子伏下紧贴在马背上，躲避那飞过来的竹箭。

两个疲惫不堪的属下动静迟缓，看到竹箭朝他们飞过来，险些被竹箭惊的从马背上摔下来，他们黑着脸望着前面石堡门房的屋脊。

咣当咣当清脆的铜锣声惊的不止是杨朝几个，大院里做饭的王素娥和杨莲手拿着菜刀和木棍从大灶上跑了出来。

近处田里做工的人都扛着锄头朝石堡的方向跑过来。

给这仨来个下马威，还真痛快！

靳小甫心里有些得意，但又怕真的闹出事来，急忙把马车停下，朝前面跑着，嘴里大喊大叫，“我是靳小甫！田姑娘回来了，快开门！”

听到靳小甫带着破音的嗓子，杜小川半信半疑的停下了敲铜锣，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到屋脊的尽头，朝下望去，果然看到靳小甫这家伙撒开腿朝这里奔过来。

再朝前面望去，三匹马停在那里没动，田卿正从马车上往下跳。

哎呀，真是东家回来了，自己这个蠢货，竟然闹出了大笑话，杜小川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门。

自己的人果然很尽心尽责，田卿很满意，她斜了眼脸色复杂的杨朝一眼，呵呵笑着，“早上雾气浓郁，门房值夜的人没看清楚，杨大人别见怪，马上就有人过来迎接咱们！”

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杨朝虽心里气闷，脸上还带着勉强的笑，“田姑娘倒是好本事，把宅子修建的如同城堡一般。”

田卿故意长叹口气，“唉，在荒僻的地方住着，又有凶残的土匪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不这样做，恐怕也没啥安生日子可过。”

见靳小甫还在捶门，田卿吩咐他去把马车赶过来，自己和牵着马的杨朝同时朝石堡大门走着，给他说起去冬土匪过来抢劫的事情。

堡里的男人们都去田里做工，里边净是女人和孩子，王素娥白着脸问着从门房走出来的杜小川，“小川，看清外面啥情况没有？”

“来的人多不多？咱们的人都在田里，千万别去开门，我让宏儿他们去库房里取松油罐子吧。”大门被人使劲的捶打着，望着杜小川杨莲虽心里有些慌乱，但话说的还是很镇定的。

见她俩神情紧张，杜小川的脸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两位婶子，别怕，是东家回来，雾大我没瞧清楚，这才闹了误会。”

竟然是田卿这丫头回来了，杨莲的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没好气的冲杜小川埋怨着，“是卿丫头回来了，哎哟，瞧被你这臭小子给闹的，差点把我们魂给吓掉！”

东家好久没回来，早想的不行的王素娥带着满心的惊喜已经大跑着去开大门。

姜武带着人从附近的田里气势汹汹的朝石堡大门赶。

大伙看到只有三匹马和一辆马车，焦急的神情稍稍松懈一些。

姜山子和余江跑的最快，嘴里还嚷嚷着，“上次就没赶上好时候，这次老子要把这些混蛋的狗腿打断！”

远远就听到姜山子的叫骂，田卿差点没笑出来，这死小子倒是有胆，你妻舅来找茬，也不知你咋面对。

腿上绑着沙袋练习奔跑还是有很大好处的，姜山子和余江把其他人远远的甩在后面，跑的这么快，他俩连粗气都不带喘的。

距大门还有不到一丈的距离，田卿出现在那里，姜山子有些愕然。

他拉着身旁余江的手，俩人停下了脚步。

这个不靠谱的臭小子，姜山子朝余江望了眼，姜山子愤愤的骂着，“一大早，敲着铜锣把人惊吓的不得了，杜小川这死小子闹的是哪一出？”

虚惊一场，余江也松口气，“可能是雾大这小子看花了眼。”

姜山子松开余江，他朝前大步走着，“卿儿妹妹？你咋这时候回来了？我们听到铜锣声还以为又来了土匪呢。”

田卿朝姜山子招招手，“山子哥，你快过来，咱石堡来贵客了！”

望望田卿身旁的三个男人，又看到靳小甫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姜山子朝余江说着，“余江，你转回去告诉我爹他们，是卿儿妹妹回来了，让他们还返回田里吧，我先回去看看来的是谁。”

王素娥费力的把大门打开，就朝门外的田卿招呼着，“姑娘，你快进来。”

田卿冲王素娥笑笑，又去请杨朝进门，“赶了一整夜的路，杨大人快请进！”

几个人陆续的进了大院，田卿让姜山子把杨朝先带回后面姜家院子里。

马大妮的舅舅来到，可不能慢待，她走着吩咐王素娥和杨莲多加几个菜。

虽然田卿说了来的人是贵客，可姜山子看着他们都绷着脸冷冰冰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带着他们朝后院去也没开口和他们说话。

田卿随后也来到最后面的院子里，径直去了姜武家里。

已经起来在小厨房给儿媳做饭的娄氏看到大儿子这么早带着几个男人进了院子，她有些惊讶，当看清其中一个竟然是儿媳妇的舅舅，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去年儿子成亲，他们一家就担忧了许久，最后杨家也没来人也没有口信传来。

如今找上门只怕是兴师问罪来的，越想心里越膈应。

把人送到自己正屋，姜山子出来看到娘站在厨房门口面色有些难看，他有些疑惑，“娘，客人来咱家，你不去沏茶，在这里发啥愣呢？”

一把扯住了儿子的衣袖，娄氏把儿子拽进了厨房，小声问着，“山子，你真没认出来，那个黑脸大个子的人是哪个？”

姜山子被他娘的举动弄的更加迷糊，“卿儿妹妹带回来的客人，我咋能认得，不过看着不像善茬。”

田卿回来了，哎，这丫头回来就好，娄氏心里不在忐忑，“你说卿丫头回来了，这几个是她给带回来的，嗯，那我就放心了。”

心里没了压力，娄氏轻松的吩咐着儿子，“你去把你媳妇给喊起来，那黑脸的男人是大妮的舅舅，我这就给他们沏茶。”

娘没事了，儿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想到去年他没成亲时，这个杨朝逼迫着自家媳妇去京城，怪不得刚才一直耷拉着张死人脸。

姜山子的脸一下子拉的好长，没好气的嚷嚷起来，“娘，你说那人是大妮舅舅，就是那个京城的杨家？他来这里啥！”

被儿子突然的话吓了大跳，娄氏急忙又去拉扯儿子的衣袖，“死小子，你小点声，那人可不好惹，你听娘的话，快把你媳妇给叫出来。”

见娘小心翼翼的模样，姜山子的驴脾气又上来了，脖子一拗，“哼，我儿子都有了，还怕他做啥！”

怕杨朝进门就和马大妮起冲突，田卿连脸都没顾得洗，就急匆匆的朝姜家的小院里进，“娄婶子，大妮姐起来没？”

儿子倔强的杵在眼前，娄氏气的心怦怦跳，正想抬手给他一拳头，听到田卿的声音，娄氏高声接上了腔，“哎，还没呢，卿丫头回来了，快去正屋里坐！”

笑吟吟的回了田卿，娄氏转脸就瞪着儿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卿丫头已经来了，杵到这儿当门神呢，你还不滚出去！”

姜山子耷拉着脑袋出了厨房，“卿妹妹，你先进屋，我去把大妮叫起来。”

扫了眼姜山子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田卿点点头走向厨房去接娄氏端着的茶盘，“娄婶子，你去忙，这茶我端进去。”

“哎，卿丫头，那……”

知道娄氏担心的是啥，田卿俏皮的朝她挤挤眼，笑吟吟的打断了她的话，“娄婶子，万事有我呢，你放宽心把你媳妇和孙子伺候好就成！”

杨朝进了姜家正厅，看着墙壁上贴的都是素色麻布，整个屋子里收拾的简单素净，僵硬的脸也缓缓的舒展开来。

田卿笑着把茶盘放在杨朝面前的茶桌上，“杨大人一路辛苦，先喝口茶润润嗓子，饭菜马上就来。”

正睡的香甜的马大妮被姜山子给晃醒，她瞪着眼，“山子，一大早，你说啥胡话呢，我舅舅他咋回来这里？”

姜山子压制着心里的郁闷，把熟睡的儿子抱了起来，“人就在咱正厅里坐着，一来就闹的堡里人仰马翻的，我说胡话？你自个出去瞅瞅去。”

看他不像说辖话的样子，马大妮从床上下来，去找衣裳穿。

他们住的这屋子西侧还有道小门，直通院子里的洗漱间。

马大妮进了洗漱间把脸洗洗，来到院子里，看到婆婆还在厨房里忙碌，听到正厅里田卿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哼，去年我就不怕，今年你更别想逼迫我！

马大妮瞬间斗志昂扬，她挺起胸脯就朝厨房走去，“娘，饭还没做好吧？我来给你搭把手！”

小孙子快过百日，越发的缠磨人，知道儿媳妇辛苦，娄氏心疼媳妇把屋子里的杨朝都给忘了，慈爱的笑着，“大妮，娘已经把馒头和米粥都熬好，鸡蛋羹马上就好，饿了你先忍忍，我这就给你盛粥。”

婆婆待自己比亲闺女二丫都亲，山子自从被田卿训斥过，人也安稳下来，除了去田里做工，回家就陪着她和孩子，两人的感情比才成亲时更加深厚。

马大妮常常一个人偷着乐，她笑着蹲坐在灶前，“娘，我才睁开眼，哪里就饿的那么快，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你去歇会，我来看着灶火。”

看到媳妇心里由不得就疼她，把正经事都忘了，娄氏把粥碗放下，拍着脑门，“哎哟，瞧我这脑子，咋把正事给忘了，你舅舅来了，就在咱正屋里坐着呢，你先喝碗粥垫垫肚子，去和你舅舅见个面再吃饭，我去让宏儿把你爹给叫回来陪客。”

马大妮看婆婆懊恼，她扑哧笑了出来，“娘，他来就来了，你激动个啥，我爹他们在田里这时候还不改回来呢。”

姜二丫和宏儿起来，脸也顾不得洗，穿过正厅和田卿打过招呼就朝大哥屋子里跑。

看到大哥正抱着小侄儿，他俩有些意外。

小侄儿被大哥抱着，不高兴的姜二丫指着他，“大哥，你今儿没下田啊？”

“就是，大男人不下田在家抱孩子，娘说没出息！”

宏儿也不甘示弱的补上一句。

被弟妹指着鼻子嘲笑，姜山子心情不好，朝他俩呵斥着，“滚滚，你俩懒家伙，别在这里起哄，天天日头晒着屁股才起床，当心娘揍你们！”

“哇哇哇！”

他的声音大，把怀里的小娃娃给吓哭了。

姜二丫冲出屋子，朝厨房里跑，“娘，你快去看看，大哥把你宝贝孙子给吓哭了！”

厨房里的婆媳俩听到二丫告状，前后冲了出来。

宏儿也偷偷的跑出来，去扯马大妮的手，“嫂子，我大哥的脸拉的有这么长，好难看！”

娄氏记挂着孙子，进了正厅朝杨朝和田卿点点头，“小孩子闹腾，我去里屋看看，你们坐着说话。”

瞧着在院子里和宏儿说话的外甥女压根就没进屋的打算，杨朝的脸又气的红了些，不是田卿还在这里坐着，他立即就要发怒。

这时候，姜武和杨连提着食盒进了院子。

姜武已经从杨莲嘴里得知儿媳妇的舅舅来了，他是个实在人，家里来了亲戚，自然要热情招待，匆匆的在前院洗把脸就带着食盒朝后面自家院子里走。

马大妮笑着去接公爹手里的食盒，“爹，你累了一大早，食盒我拿着！”

姜武进了屋子，看看杨朝也不知道咋开口，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

马大妮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笑问着田卿，“卿儿妹妹，你可心狠着呢，走了俩月多，今儿咋舍得回来了？”

看马大妮连正眼都不看她舅舅一下，田卿也笑了“大妮姐，若不是为你，我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呢，你舅舅来了，你也不过来问声好，可不是显得咱不懂规矩。”

马大妮脸色僵硬起来，连眼皮都没朝上翻一下，她冷冷的说着，“咱农家小户出身，可不敢高攀京城来的贵人！”

舅甥见面，不但没有欢喜，这场面还被马大妮冷漠嘲讽的话弄的有些尴尬。

娄氏抱着孙儿出了里屋，冲儿媳嗔怪着，“大妮，你舅舅大老远的不辞辛苦的来看你，咋能这么无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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