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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苏洛只是中途起来上了一次厕所,然后便又继续睡下了。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在巴黎的土地上了。
她摘开眼罩,透过机窗看着外面的大地与蓝天下那一抹夕阳,还有那些陌生的异国面孔。这是她第一次内心的激动喜形于色。
此时此刻,苏洛想起一句话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将他送到巴黎,因为这里是流动的圣洁。
她忘记了行李,甚至忘记了那个还在收拾行李的傅微澜。她焦急的穿过人群,走出了机舱。站在机场大厅仰望着外面华灯初上的景色,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温柔又曼妙的少妇。她摇曳着身姿,在霓虹变幻的灯光之下,浪漫而诗意的笑着。
傅微澜拖着行李走出来,看见苏洛像个孩子般注视着这座多情的城市。他缓缓走过去,苏洛却将自己的脸侧向了别处。
是的。她内心的激动更多的是感伤,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情不自禁而流露出来的凄楚。
两人从荔城出来,她见到了丽江恬静的美,见到了洱海的宽广无垠,也站在玉龙雪山之巅,俯视着世间苍茫大地,仿佛在那刻她所经历的一切在岁月的历史长河中都变成了沧海一粟。
当巴黎的夜景落入她的双眸之间,原来人生还可以有这么多美妙的事物存在。而在这之前,她将自己困死在了过往的前尘之中,做着经年的困兽之斗。
对陆家的恨,对苏为理的怨,对林琳与顾琛的愧疚让她几乎忘记了她也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她的人生除了黑灰白,还可以有其他的绚丽多姿,五彩斑斓。
顾琛曾问过她,为何不换一种方式活着?可是,他却从来不告诉她换一种方式活着,是要以怎样的方式活着。他说的不过是两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这样的言语太过苍白,它描述不出任何的美,自然也换不来任何的吸引力。何况,重新开始,四个字对于苏洛来说太过奢侈与无望。
她的手被傅微澜牵着,她静静地跟着他的后面。看着他俊雅的身影,灯光在氤氲的双眸之间焕发着彩虹色。她承认,自己的情绪在被这个男人蛊惑。他从不说一句,让她忘却过往,让她放下执念。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她的人生除了这些,还可以有其他。告诉她,一段人生可以同时描绘出多种色彩。
当两人站在雪山上时,傅微澜站在她的身边,捧起身边的皑皑白雪洒向空中。那刻,她看见了白雪在阳光下发出的耀眼光芒。回头再看着脚下远处望不到边的山河,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也想过要去到哪些陌生的国度,体验不曾有过的人生境遇。
那天,两人坐在雪山上。傅微澜拥着她“当年,我跪在我父母出事的车祸现场,当我被自己的爷爷逼的山穷水尽,无路可退时,我也曾万念俱灰。我如履薄冰的走着,算计着别人,也被别人算计。那段时间,我看着自己与最初的自己渐行渐远,却无能为力。”
“直到有次,我的团队遇到了一个无法攻克的问题。大家一筹莫展时,我带着大家连夜登上了阿尔卑斯雪山。当我站在山顶的那刻,抬手可触浩瀚苍穹,低眉可见世界大千。凝眸观望,绵延不绝的山峦间是目不暇接的缤纷色彩,漫山遍野般的花团锦簇仿若自己置身童话世界。那刻,我豁然开朗,倒不是问题解决了,而是我明白了。其实,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变,变得只是我的心态而已。”
苏洛记得,傅微澜说这些话时,眼底流露出的是对那一段沉痛往事的释然。虽然,他提到父母的死去依然会悲伤,提到傅丞陶依旧带着恨。也是在那刻,她明白了,困死自己的不是过往,而是她自己。
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人换了一套衣服,傅微澜便带着她出门了。巴黎这座城市似乎永远都不缺乏浪漫,傅微澜对于餐厅的选择也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两人坐在露天的餐桌上,面前精致的食物在美轮美奂的景色下失了它的色彩。苏洛靠在栏杆上,看着或近或远的五彩霓虹,远处的塞纳河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变成了一个浓妆艳抹的贵妇,柔情且浑身散发着风情。
傅微澜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好后,与苏洛的牛排对换“吃饭。”
苏洛这才收回目光,拿起了叉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差不多有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餐了。确实是饿了,一份牛排吃完,苏洛又叫了一份沙拉。
当两人吃完饭,漫步在塞纳河畔时。只见河面上波光粼粼,星光四溢,岸边上一座座欧式建筑,几经沧桑它们依旧平静地坐落在这里,从容观看着人世间的一切喜怒与哀乐。他们是豁达的老者,看透世事炎凉。
她突然反手握住了傅微澜的手,两人停在在塞纳河边上。这是她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着他,眼底是被黑夜所掩盖了的情绪变迁“傅微澜,谢谢你。”
傅微澜淡淡一笑,日月星辰在他的抬眸之间“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谢谢。对你,我一向很贪心。”
她不再理他。放开傅微澜手,走在前面,一寸一寸的丈量着这座城市的历史沧桑与如今的繁华。
傅微澜始终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仿佛这座城市的所有灯光都汇聚到了苏洛身上。此时,苏洛的身影混同两岸的建筑一同倒影在塞纳河中,他看着。正所谓盈盈水间上,脉脉情流动。
回到酒店时,已是凌晨时分。傅微澜先让苏洛去洗漱,自己则叫酒店送来了红酒,他将红酒在器皿中醒着。当苏洛出来时,他将半杯酒递给她“喝点酒,有助于睡眠。”然后,自己便去了盥洗室。
苏洛接过红酒,看着被傅微澜关上的门。心想“这会喝酒,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她端着红酒,身着睡袍,站在窗前,看着喧嚣褪去的巴黎,它沉默的如同睡着的婴儿。她那么美,美到此刻任何一种声音响起都是一种罪过。这夜,她在静谧的巴黎中,沉醉在了傅微澜给她编织的梦里。
傅微澜从盥洗室出来,吹干头发。走到苏洛身边,双臂从身后拥着她,气息在她的耳边刮起了微热的风“洛洛,我很想念你。”看着苏洛,眼底的诚挚与炙热能点亮漆黑的夜空。
然后,傅微澜将苏洛抱起放到床上。他的左手扣着她的右手。慢慢地给她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讲述他曾经的叛逆,他青春期所闹过的笑话。更多的是在讲自己与石煜以及林简之三人,在外游玩的故事。在国外的几年,几人跟脱缰了的野马,他们的跨过亚欧大陆,走遍了南美北美,他们也曾在唐古拉山冻的瑟瑟发抖,也讲他们遇到雪崩的惊心动魄,以及那种劫后余生的激动。
他犹如大提琴版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变成了游走在房间里面的氧气因子。它们随着宇宙间大气的流动,窜进了苏洛的身体里面。她已沉醉在了傅微澜的语言柔情之中,她没有了睡意。
傅微澜一直静静地的讲着,也仅仅只是牵着她的手,没有其他过多的动作。他在用言语,换取苏洛心理上与身体上的信任,用自己的故事来替换苏洛心底对闺房之乐的恐惧。
当他感觉到苏洛被自己握着的手慢慢的放松时。他伸手关掉了房间的光,他捧起苏洛的脸上,语气是极尽的缱绻温情“洛洛,我可以吗?”
苏洛看着他,她的目光,在数月的柔情里面游走。微微点头。双手环上傅微澜的腰,第一次主动吻上傅微澜的唇。
傅微澜吻停在苏洛的唇边,满满地温“洛洛,如果你害怕。我便停下来。”
苏洛双手圈着他的颈项,眼含笑意的摇摇头“我相信你。”
他动作缓慢而且极具耐心,他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害怕自己不经意间的冲动加深了苏洛心底的胆怯。房间变得越来越暗,漂浮在房间上方的气息越发沉重。他的手落在了苏洛睡袍的系好的带子上,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后,语气里面夹杂着呼之欲出的“小乖,我会很轻。”
苏洛原本死死放在睡袍带子上面的手慢慢松开,她一步步的将自己交付到这个名唤傅微澜的男子手中。曾经,这一片天地,是她人生里面的禁地,尽管曾有过想要让顾琛走进来的冲动。然而,那时的她依旧是带着深深的恐惧的。
可是,在这一刻。在黑暗之中,她的双手找到了傅微澜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松警惕的。她想起了两人在酒店的会面,当她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刻。她的心,也未有过任何的波动,仿佛那不过只是早已命中注定的事情。没有任何惊喜,也没有任何意外。
数月来,傅微澜一点一滴的渗透她的生活,往她孤清的世界里面注入了无数股清泉。它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却都汇向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做家,一个有着傅微澜温暖的家。
她想起了臻园外面的花园,想起了那已经结满了葡萄的葡萄架,想起了院中的秋千,想起了那条小溪,甚至她还想起了臻园的那间偌大的书房。她与傅微澜时常同处在那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两人各自拿着一本书席地而坐,她偶尔会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而他偶尔也会在书房里面开会办公。
她看见了院中的花瓣飘向小溪,它们覆在一起,携手相伴的走进那未知的命运;她听见了玉龙雪山雪落下的声音;她也听见了洱海的潺潺水流声。
她侧脸,似乎看见了洱海的那一地星光,它们漂洋过海的来到了巴黎,照亮了此时深处黑暗中的自己与傅微澜。在远处,天与地的交接处,亮起了一道光,仿若五彩斑斓的极光,照亮这一夜的缱绻缠绵。塞纳河上桥梁的倒影,一座与一座交叠在一起,它们在水中荡漾起轻柔的水波,慢慢飘远,落进了往后的岁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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