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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稽查组的核算,一年多的时间下来,宁氏集团补缴各项税金与罚金一共高达上千万。而面对各大经销商退回来的货物,宁则盛都以一种不争辩不劝说的方式选择了接受,并对他们一一进行了相应的赔偿。
他坐在这间自己年轻时历经千幸而创办起来的公司,看着以往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如今空荡荡的。如果说,没有失落那是对自己的欺瞒。可是,却也生出了一种摆脱资金压迫的如释重负之感。
自己的盲目与自负,导致了宁氏负债累累。他原想靠着北冥的6千万能奋力一搏。可是,他忘记了自己年岁已高,忘记了宁涛在经商上面的资质愚钝。当他看见宁涛与稽查组,与那些经销商谈判之时,豁然醒悟。他所谓自信地奋力一博,不过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宁氏已经申请了破产,员工也如数离去。空旷昏暗的办公室在宁则盛苍老的身影之上添上了几分寂寥。宁涛满脸魁色的走向宁则盛“爸。”
宁则盛拄着拐杖,没有看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也好。也好。”
宁涛不知道宁则盛与苏覃念之间的谈话,自然不懂宁则盛这两句也好所谓何意。
宁家原本所居住的别墅在两年前早已被宁则盛抵押给了银行。如今,宁氏已然破产,他自然无法偿还贷款,只有以资抵债。他们搬出居住多年别墅的那天,宁则盛站在门前久久不愿离去。倒不是过不了清贫的日子,那是一种难言的不舍。
他端着一盆自己养了多年的兰花,坐进车里。他想起这盆君子兰曾有几次因为自己忘记将他从户外端进来,而遭遇到暴晒,在生死边缘徘徊。
可每次,当它回到自己喜爱的阴凉之地,不出几日,它又会盎然生长起来。可见,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宁氏,抗旱能力比不上这颗小小地君子兰。
他们搬进了宁则盛发家之前的那套小小地两居室。算不是破旧,却因为年久无人居住有些脏乱倒是真的。
所谓祸不单行。宁夫人在一年前因为癌症去世,这加速了宁则盛的苍老。
不然,宁氏的这次危机也不会让这个曾经赤手空拳打下宁氏这座江山的老人在一夜之间仿若濒临死亡那般无欲无求。
宁涛接过宁则盛手中的君子兰,将他放在客厅的角落里。然后走进厨房,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将一张凳子擦干净,扶着宁则盛坐下“爸,你先坐会。我一会就打扫好了。”
宁则盛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拐杖上,看着宁涛忙紧忙去,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一家三口居住在这里的时光。让人落泪的是,这间屋子再也不会有宁夫人那窜进窜出的身影,再也不会听到她不厌其烦的唠叨。
生离死别总是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伤感,每每想起,那些共同有过的经历总会在人的心间缠绕多圈。它不会有多么的热烈,不会导致你的痛哭流涕,却会是一种磨人的纠缠,让你无处可遁。
宁涛对于家务并不是很擅长,先前家有佣人,再者有母亲。一夜之间,当先前所有的尊荣褪去,事事亲力亲为,才知家事的繁琐与沉重。
与其他落魄之子不同的是,宁涛并没有所谓的抵触情绪。从高空跌入地面,他似乎不需要任何的适应过程,极为平淡地接受了宁家的溃败。
他默默地擦洗着家具物饰,打扫干净厨房,清洗干净那些被尘封多年的碗筷,他手中的拖把在屋里地面的每个角落走过。终于,整间屋子在经过他几小时的劳作之后,散发着透亮的光。
宁则盛已将没有在屋内了。他拄着拐杖下楼,漫步在小区里面。遇见当年的熟人,也只是淡淡一笑而过。几十年的陌生,消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苏覃念刚结束剧组的拍摄,便急匆匆的卸妆朝着宁则盛家而去。在进屋之前,她先在小区外面超市买了水果与一些日常用品,还包括一些厨房用具。当她推着所有东西出了超市时,才发现这么多东西自己根本无法提走。
宁涛接到苏覃念电话的时候,正在拆箱收拾那些搬进来的衣物。他放下手中的衣物,出门找到宁则盛叮嘱了他两句,自己便朝着超市而去。尽管苏覃念先前已经告诉过他买了很多东西,可是当他看见她脚下的大包小包,还是被惊到了。
“其实没有必要买这么多。”宁涛将重的东西提在自己的手上,将一些轻的交给苏覃念。
“他们说搬家要将房屋的所有东西全部换新,所谓新家新气象。”
苏涛解释道“那是搬新家。”
“一样。一样。”走到小区大门口时,苏覃念看见一家卖华艺的店,问道“要不要买点花放在家里?”
宁涛听着苏覃念对操心,一道暖流静静流过“不用。我也不会打理这些。”
宁涛家是以前那种老旧的楼梯房,当苏覃念提着三四包东西爬上5楼的时候,多少有些气喘吁吁。在宁涛开门之际,她环视了周围的环境,眉宇间透透隐隐地担忧。这份担忧源于宁则盛年迈的身体。后来,宁涛出国的两年,她常来看望宁则盛。
她站在这间两室一厅的家里,尽管房间里面的所有窗户都已经打开,可她还是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霉味。它没有让苏覃念心生掀起,反而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种羡慕。她从小就住在富丽堂皇的大房子里,她的卧室快赶上这套60平方的房间大小了。
它拥挤,它宽敞。
它温馨,它冰冷。
苏覃念将手中的东西提进厨房,有条不吝的将它们一一归位。原本空荡荡的厨房,在多种调味品,以及食物的装饰下,立马有了生活气。
“我还以为你不会做这些。”不止是宁涛,很多认识苏覃念的人都觉得她是位不懂人间烟火气息的大小姐。
苏覃念将米袋剪开,将它倒进已经擦拭干净的米桶里。然后,开始整理着那些自己拆下来的包装袋。
社会上永远都会有一些狗仗人势之类的小人。他们可以在任何的旮旯角落生存。在陆家,所有的人都会看着陆远行的眼色行事,苏为理在陆家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苏为理在陆远行面前的卑微让她受伤,然而那些佣人时不时对苏为理的嘲讽仿若自己那颗高傲的心被人践踏成了蝼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懂得用自己小小地双手撑起自己高昂的头颅。
很多次,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苏洛。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她还是该同情她。她不曾见证过苏为理的懦弱与卑贱,便不会生出伤来。
可惜,她又可怜到连这世间最应该得到的关爱也没有。苏覃念看似幸福,实在父母的伤害来自无形。她在一种对亲情的纠葛中,慢慢摸索着自己应当拥有的人生路。
她的凄凉不同于苏洛的伤悲,它们裸露在阳光底下,谁看了都会毫不留情的批评一句父母的狠心;亦不同于陆舟白与父母的怨恨,他可以明目张胆与陆远行反目为仇。
可是她心底所有来自家庭的伤害都只能自己去涂抹膏药,独自看着它们结痂愈合。她不能对父母说上任何一句恶毒的话语,因为永远有一把道德的枷锁绑在她的头上。话出口,她便成了众人眼中的不孝不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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