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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流民做衣裳的事情在严二郎和大夫人的帮助下,终于顺利开展了。不止严府姐妹,就连扬州城里各世家女子,亦纷纷找出库存,拿起针线,整天飞针走线的聚在一起做活。一时,往日里的花会、球会、宴会等奢靡风气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则是你争先我恐后地赶做衣裳的风气。
每日里各府的衣裳都会送到严府,看着各家外事总管指挥着小厮将衣裳一叠一叠地抬进来,严总管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指挥着府内人员将衣裳放进库里,再把清单送到隐翠阁。一时间,隐翠阁竟成了整个严府最热闹的地方。
隐翠阁众人的地位似乎亦水涨船高,每个府的丫鬟婆子见及他们,皆会在称呼后面加上一个“姐”字,以示尊重。不过,隐翠阁的丫鬟们亦未托大,但凡有人以礼相待,她们便会待以十倍之礼。因此,暗地里虽然遭人嫉恨,因抓不到痛处,只得作罢。
严府内的这些变化看在各房主子眼里,自又是另一番滋味。大夫人自是不必说,眼看着那常直的声望日益剧增,而这当中还有着自己的功劳,暗地里不觉恨得牙痒痒的。本想在当中做点手脚,为难一下她,但二郎这些日子不知怎的,时时会过来跟她汇报外面施粥进展,又说,幸亏衣物提供及时,不然的话,那些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即使得了温饱,可让钦差大人看了,还是会堵心,这绝对会让施粥的善举大大打了折,到时反而得不偿失了。
而施粥之事,又是二郎亲自监督的,稍有不慎,恐怕受人非议的便会是二郎。大夫人听了,即使咬碎了牙,也知不能在衣料上为难隐翠阁的了。
而二房呢。二夫人是个没主见的,一遇事便手忙脚乱,自然作不了主。再加上二老爷回来后,心情大悦,说严府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不仅让知府大人刮目相看,更让钦差大人赞不绝口,还说要在上表的文书中将此事奏给圣上,为严府行功论赏。不过,二老爷久浸官场,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忙忙劝阻了。最后在多方的角力之下,将知府大人和钦差大人作为首功,而严府及扬州其他世家作为从功,写到了折子里,奏明圣上。
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此事当属严府首功,可严府如此作派,皆大欢喜,最后个个都对二老爷心存感激了。二老爷官场一得意,回得家来,对施粥和做衣物之事更是大力支持。这一下,府里的人都知道二房的态度了。二夫人本就是个夫唱妇随的女人,也就渐渐向隐翠阁靠拢,更是下了令,隐翠阁需要人力,物力,但凡二房能出的,都会出。
二房的王氏本就是个玲珑剔透之人,得到婆母的指令后,再加上之前早已有意跟常直亲近起来,而且她的官人严鹤栎可是要靠着这次除授的,在这件事上自然更是卖力。
至于三房。三老爷负责盐税之事已有眉目,又见了钦差大人,得了脸,在众扬州商家面前越发意气风发了。回到家来便叮嘱严鹤雷要好好读书和跟随严鹤鸣做好施粥之事。鹤雷虽然对钱财之物看得甚重,却不敢不听父亲之话,每日里除了按时上书院读书外,得了空便往城外施粥去。
三夫人本就是个一点即通的人。之前之所以想为难常直,不过是妇人的短见,见不得别人好罢了。一旦她想通了,又与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又怎会再次作妖呢?反而整天叮嘱着严灵要去隐翠阁做衣料,又让她要时时刻刻注意常直是如何为人做事的,要学着点。
当然,她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不尽如人意。严灵因为是“奉令”去隐翠阁,每日里都欢天喜地的。她想找常直玩,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般东躲西藏的了。可三夫人让她学的东西却一样都没学会。在隐翠阁做衣裳时,只常常缠着常直问天南地北的奇珍异闻罢了。至于常直如何行事,如何管下人,如何将各种衣料井井有条地登记好,如此种种,却是视而不见的。
这次的事件本来就是由四房引起的。最大的得益者是四房。四夫人岂会不大力配合?而且,随着三老爷的盐税之事进展顺利,城外施粥亦上了轨道,再加上每日里各府送来的衣料都被张贴到城门最显眼处,满城的老百姓、城外的流民皆对官府和世家们赞不绝口。钦差大人甚是满意,一欢喜,不仅四老爷,连其他文人亦一起释放了。
那些文人得了自由之身,对四老爷又是一番称颂。四老爷回到家来,脸上的胡子都挂着得意之色,对四夫人的刻意逢迎也不如往常般不耐烦了,反倒和颜悦色起来。又问了一些女儿们做的衣料如何之类的话。
四夫人喜出望外,忙忙的将严穆和严弱的表现大大赞扬了一番,当然,也不忘将自己在此事上的功劳顺便提了一下。四老爷一高兴,竟连续几晚宿在了她的房内,这让她仿佛又重回了少女时代,白日里都娇羞无比。
严弱对于这些事没有那么上心,整日里只跟在严穆后面,姐姐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倒是严穆,将一切看在眼里,不觉暗恨。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心头肉。这两位倒好,不将她们姐妹卖了就该烧高香了。每每想起四夫人想为她爹铺路,不顾脸面拉着她姐妹到处笼络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那些人或讥诮,或怜悯的眼神都让她恨到牙关发酸。
不过,一想到之前常直说的,要为自己挣一个前程,她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知怨天尤人了。或许,在步步为营之后,她的婚事也能自己作主?因此,对于为流民制作衣裳的事情越发上心了。在城外公布的名单中,她的名字竟一直高居不下。渐渐的,各大世家的夫人亦时常将她的名字提了出来。
要说严府人人参与此事,那倒也未必。至少寄居在严府的崔钰儿似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常直亦有前去隐月阁邀请,不过,她只在大厅坐了一会,丫鬟便出来告知她,说崔小娘子心疾发作,不易见客,便将她打发了出来。
当常直第二次去邀请时,倒是大夫人派了人过来,道“崔小娘子自小身体便虚弱,劳累不得。为流民做衣裳之事便罢了。”
常直只得作罢了。回到隐翠阁之后,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大夫人不是要崔钰儿做严鹤鸣的正房夫人,严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吗?当家主母可是要“世事洞达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圆滑周到,八面玲珑的。
大夫人不趁着此事将崔钰儿推出来与自己相抗衡,到时,又怎么能将她推到当家主母的位置呢?
常直脑中闪过大夫人时而表现出来的言语无状,又摇了摇头。再言语无状,也应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有利的。除非她另有目的。罢了,日后总会知道的。常直将这一念头撇在一边,全心全意投进各种事项中。
自然的,严府里的种种变化逃脱不了老太君的眼睛。每当桃花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严府姐妹如何乖乖做衣裳,各世家女子又是如何将衣裳数量送进府里,各事项如何井井有条地进行,府内下人对隐翠阁的敬畏之心如何日益剧增,坊间流传关于严府菩萨心肠之话,以及各世家夫人对严府内各小姐的赞誉之情,皆让老太君那满脸的褶子仿佛春天里的花般,一下子都绽放开来。
“想不到那常小娘子年纪小小,做事却甚是老练。”桃花边捶着老太君的大腿边笑着道。
“那是。她的父亲当年可是老太爷手下的爱将,不仅打仗出色,为人更是豪仗万分。那份英雄之气可不是那些萎靡世家大族的子女媲美得了的。”老太君歪斜地靠在贵妃引枕上,眯着眼,笑着。
桃花知道她又想起了老太爷当年的风采,和严宏家的相视一笑。
“常直那孩子自小便没了娘,常府只有她一个当家主子,加上她父亲又是个对内宅之事全然不通之人,她小小年纪便要管理一府之人,单是这份能力便比那整日里只懂伤春悲秋的崔钰儿强。”老太君眼皮挑了挑,接过严宏家的茶杯抿了一口。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又道“严诺这些日子有没有回过严府?”
桃花忙道“有的,大娘子前日还回来过呢。”
“那个人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吧?”老太君挑着眉头看向严宏家的。严宏家的忙陪着笑,道“估计是二郎做了什么,大夫人这些日子倒是安分了不少。”
“可怜我那大孙女了,唉。”说着,老太君抽出腋下的帕子拭了拭眼泪。桃花和严宏家的自然又是一番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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