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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上束着白巾,一袭白色的圆领袍,腰系绶带,眼眸清朗,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她啐了一下,娇嗔着道“你在这里作甚?”
他的眉毛挑了挑,有点诧异“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的吗?”她一下子便急了,脸胀得通红,连连跺脚道“谁让你在这里等了,不要胡说八道。”
他越发迷茫了,刚才在端雅堂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有话对自己说啊。怎么现在又说不是了。
一旁的严力叹了口气,侯爷虽然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对官府的牛鬼蛇神应付得绰绰有余,处理各种事更是雷厉风行,可一旦碰到这常小娘子,似乎便缺了一根筋似的。
小娘子让他于此等待的事,怎好宣之于口?纵然这小娘子是严府当家,日常与外院的男子时常碰面,可究竟还是未出嫁的小娘子啊。万一流传开来,怎么的,都会背上私相授受的罪名。
严力遂低头向他说了几句,严鹤鸣恍然大悟,脸色赫然,拱手道“是我唐突了。”
这下子,不仅常直,就连严力亦甚觉诧异。他素来清傲,向人道歉的事断不会发生,何况是跟一个小娘子?单看他如何对待那崔钰儿便知道他怜香惜玉的心并没有肆意泛滥。
常直心下一甜,这梆头,不敲一下便不会转弯了。也罢,便原谅他这一回吧,遂故作大方地挥挥手道“无妨,不过下次要注意点了,否则,哼哼。”那行径,仿佛他是受教的晚辈般,看了又好笑又好气。
他摇摇头,转而道“你是否觉得那崔钰儿有甚不妥当?”
常直也不再赌气了,立刻道“的确不妥。”想了会,斟酌着字眼道,“按那崔小娘子的往日做法,加上之前对你安排丫鬟的不满,没有借此机会千方百计除掉她们便算好了,又怎会帮她们掩护呢?”
严鹤鸣点了点头,道“好,我会令人加倍留意的。”虽说她是借住于严府,若然出了什么事,别人还是会觉得是严府的家风有问题。一个府邸若然家风出了问题,也就离破败不远了。
常直知道他的做事方式,自然不再担心。
她想了想,又道“这次的排查,有好几个人没有问到。”她说出了那几个人,严鹤鸣便说他会亲自令人去问,但当说到柳士元的小厮时,常直打断了他的话头,道“这个人可否由我亲自问?”
他甚觉诧异,不过,知道她有自己的道理,遂点了点头。
常直又道“问这个小厮时,我希望不要让柳小郎君和其他人知道。最好尽快将他叫来询问。”
他挑了挑眉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便让严力到柳士元的院子里去,找了个借口,将那小厮叫来。
小厮未到前,他从怀里掏出笛子,冲她一笑,道“若然直儿不弃,可容我吹一曲?”她抿嘴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北方的夜晚,大漠硝烟下,她父亲带着她至野外的山坡上,迎着风,吹着箫,家国情怀皆融于箫声中了。
正沉吟间,耳边传来一阵惊涛骇浪声,倏然抬头,对面的男儿已然吹起了笛子。笛声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时急时柔,时短时长。时而站在海面上,任海浪拍打,任海风吹拂;时而奔跑于草原上,纵马飞驰,任马儿狂奔,任星星照耀;时而站在花丛中,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蝴蝶飞,虫儿叫,正陶醉间,忽地,笛声急促起来。她仿若听到了远方的牛角声。是敌人,敌人来了,来了。她父亲立刻放下萧,抱着她,骑上马狂奔回营。
她再睁开眼时,笛声已然嘎然而止,而她,早已泪流满面。
一旁的梅花忙递上帕子,甚感惊异。在她听来,这笛声固然好听,却尚没有如此令人激动人心。
不过,再看鹤鸣小郎君一副怅然的样子,看来,他们两个的心意倒是通的。忽地,梅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意相通,不就是两情相悦了吗?这,这,她正胡思乱想间。严力已将柳士元的小厮带到了。
那小厮本来喜滋滋的,因严力跟他说,府里的厨房昨晚留了些剩饼下来,现正分给各房的小厮丫鬟呢。但一看到严鹤鸣以及常直时,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发虚,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得严力一把扶着。
严鹤鸣与常直互视了一眼,心中有点数了。
小厮哆嗦着跪了下来,刚要磕头,严鹤鸣便笑着示意严力扶他起来,温声道“你不要怕,因之前你在表哥的书房里,那些媳妇子没有排查到你,所以才单独叫了你来。你跟我们说说,老太君寿诞那天,你什么时辰在哪里?与谁一起?都做了什么?”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小厮更抖得厉害了。严鹤鸣皱皱眉头,这小厮怎地如此害怕,不过问他几句而已,至于怕成这样?常直却另有想法,心中一抹意念稍纵即逝,待要细究时,便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鹤鸣是有甚事要找他吗?”
严鹤鸣与常直回过头去,便见到一袭青衣的柳士元笑着站在那里。
“啊,”梅花忽响起了惊呼声,又赶紧掩上嘴。
众人看去,原来那小厮已晕倒在地上了。严鹤鸣诧异不已,纵使自己素日深居简出,也不至于如此让人害怕啊。
常直却另有想法,她抬眼看了看柳士元,只见柳士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愣,再看去时,便听到他对严鹤鸣说“这小厮素日的身体便不大好,听说是娘胎带来的。我见他可怜,让跟在身边,本想提携一下,孰料还是太虚弱了,素日里只跑跑腿之类的。”他顿了下,又道,“寿诞那天,他一整天都跟在我身边,因柳安被我派到府外买东西去了。怎么?他是偷了什么东西吗?如果是,我可不会纵容他,任君处置便是了。”
严鹤鸣笑着道“不是的,不过是那天没有排查到他,我们叫来问问而已。既然他跟在表哥身边,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了。也罢,让严力弄醒他,让他跟你回去吧。”
常直待要开口说话,严鹤鸣轻轻地摇了摇头。
严力一听此话,一掐人中,那小厮立刻便醒了,嘴里却叫着“不是我,不是我。”
“你疯魔了?说的什么胡话?”柳士元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他又转头对二人道“今天早上我丢了一枝毛笔,正在找呢,他是怕沾惹上这祸事了。”
是这样吗?常直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严鹤鸣却点了点头,又与柳士元说了数句,他方带着小厮离去了。
“你刚才为何不让我再问?”常直一脸不悦地看着对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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