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作诗赏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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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的眼又红了。

严宏家的忙道“那鹤跃小郎君已在天上了，他想吃什么自然能吃得到的。灵姐儿就不要再提他了吧。”

严灵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又道“那他现在是不是正看着我们？如果是的话，以后想见他，就拿糕点出来就好了。他那么馋，一闻到香味立马就会跑出来了。”

童言童语的，说得那么天真无邪。众人皆笑了，却是无声的，无声的笑中带着某种悲凉。

待大家都吃了些许点心后，又开始玩游戏了。

一共玩了十轮，基本每个人都会轮到。便是严宏家的也被罚了三杯酒。小娘子们自然是作诗代罚的。唯独严灵不大会作，但又不能喝酒，正当常直想说不罚她后。她自己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作了首诗出来

天上的月亮圆又圆，地上的影子晃又晃。

桌上的点心香又香，鹤跃的口水流又流。

这下子，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老太君更是咳嗽不已，惹得严宏家的慌慌张张地上前帮她拍着背。

刚才带来的沉郁气氛一扫而过。

“你这小家伙，不就仗着鹤跃不在了，不能和你吵嘴了，就敢如此编排他。”老太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严灵却一本正经地道“鹤跃弟弟在的啊。只要我们摆出点心，叫他，他一定会来的。所以，祖母，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虽然我们看不到他，但他知道我们想念他了，就一定会来的。”

话糙理不糙，众人一愣。老太君则点点头，深深地道“是的，只要他知道我们相信他，就一定会来。他那么孝顺，怎么忍心祖母伤心呢？”

严灵拼命地点着头，又道“他也不会让害他的人好过的。祖母放心。迟早那人的鼻子会长长的，我们就知道他是谁了。”

这话一出，严鹤鸣与常直互视一眼，暗叹口气。上次的调查无疾而终，这终究是他们的心病。

众人又说了些许闲话，月亮慢慢升了上来。桃花等丫鬟又拿出月饼来，分给众人吃。快到巳时时，严穆、严弱、严娜、严攼、严灵几姐妹便陆续告辞了，由丫鬟婆子护送着回去。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老太君、严宏家的、严鹤鸣与常直了。

正当常直亦想告辞回去时，老太君叫住了她，道“穆姐儿那事，是你做的吧？”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代之而起的又是那个威严的深宅大主母了。

常直心中一凛，便跪了下来，磕着头道“老太君明鉴，直儿知错了。”她没有任何辩解，直接认错。

老太君脸上一松，方要开口让她起来，但看到旁边一脸担忧的严鹤鸣，遂计上心来，只淡淡道“你过于聪明，做事也利落。可有时手伸得太长，也不好。”

常直咬着牙，垂着头，低声道“是的，直儿知错了。”由始至终没有一句辩解。

严鹤鸣终忍不住了，道“老太君，此事直儿虽然有错，但这门婚事也的确不合适。何况，二叔一直为钱姑爷活动着，四叔这一上去，不就坏了兄弟之情吗？直儿也是好心。”

老太君眼含笑意地道“哟，这就帮上了？”严宏家的也笑。

严鹤鸣的脸微微涨红，好在此时正值夜晚，夜色掩护着，别人也看不到。一旁的常直顿觉心中一甜。她安排那事时便知道肯定瞒不过老太君，她也没想着瞒。本来她靠着自己便有十足十的把握老太君不会罚她。

只是没想到，他会跳出来帮她说话。这些天他不是躲着自己吗？可现在，他又叫自己‘直儿’正在胡思乱想间，只听老太君道“侯爷既为你说了话，便起来吧。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有些事，你一个小娘子未必看得到背后的真相。”

常直忙道谢站了起来，想了想，终咬着牙道“老太君，我之所以，一是因为穆姐姐不想结这门亲，更重要的却是为了严府。”

“哦？”老太君挑了挑眉头，一旁严宏家的和严鹤鸣的兴致也被她提了上来。

“那你说说看。”

常直福了福，方道“朝廷的事侯爷想必是懂的。自战乱结束后，今上便开始到处抓安史余党。因此，京城里人人自危，个个只管扫自家门前雪。即使远在扬州，恐怕二叔和侯爷也有所闻。那么此时那个县令说可以让他在京城里的人活动一下，让四叔坐上县丞的位置。难道他真的是为了娶穆姐姐？他没见过穆姐姐，定不会是为了私情。如果不是为了私情，那便是为了利。只有利益才能让他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做这件事。”

老太君和严鹤鸣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沉吟了下，又抬起头来，道“不错，宝应县的县丞位置，据我所知，很多人都想要。不过，二叔活动了很久，加上我写给今上的奏本提了此事，这位置方落到钱姑父头上。那县令，若单是为了娶一续弦，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功夫的。想必，”他忽笑了，道“他是要将严府拖进某个派系中吧。毕竟二叔在扬州是二把手，我又能直达天听。严府于扬州是世家大族，影响力极大。若然搭上了这根线，对他自然是好的。他身后的主子也必然高兴万分。”

常直点了点头。老太君则长吁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禁拉着她的手道“幸亏你想到了这一层，不然，严府可就危险了。”

现在这时期，风声鹤唳，官府中人人自危，个个独善其身，若然不是事关亲人，有哪些人肯帮忙的？肯帮忙的那些，背后必然有着巨大的利益。

严府一直韬光隐晦，纵使是之前的施粥举措反响非凡，也不想独占那个名声，而是分了出去。便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一旦与那县令联了姻，又接受了他们推举的位置，到时严府就只能跟着他们了。

这可是老太君万万不想的。她生于簪缨世家，自然知道结党营私的坏处，更知道一个不慎，整个家族都会万劫不复。

不过，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纵然是自己也未能想到，她一个小丫头，为何竟能想到这一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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