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除夕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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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袅袅，茶香扑鼻。划拳声、笑闹声、落子声充斥着整个厅堂，衬得整个镇国公府格外的热闹喜庆。

素云此时已回到了厅中，帮着苏南秧一同包起了饺子。镇国公府的小丫鬟们纷纷向素云打听起褚桓的轶事，随后在她的一通充满传奇色彩的吹水下，对不远处的褚桓频频投去了充满崇拜和爱慕的眼神。

苏南秧听着素云极为浮夸的描述，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和谢舒湄说笑几句，就见她正默默看向苏翊、褚旻和如音的方向，眉间是难以掩盖的落寞。

她的心中顿时一片了然——原来，谢舒湄对苏翊也并非毫无情意。

其实，在镇国公府待了这些天，她早就看出来苏翊对谢舒湄是格外的关照，下朝之后总会绕道去买点心回来给她的这位三舅妈；若是有人送了什么名贵的字画，也总是第一个拿去给谢舒湄献宝品鉴，殷勤之意，溢于言表。可谢舒湄对待苏翊，却永远是一副七分温和、三分疏离的态度，认认真真地履行着一个嫂子对小叔子应有的照顾。

本以为，苏翊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眼下看来，谢舒湄大致是碍于叔嫂的这层身份，才与苏翊保持距离，不愿去回应这份感情。裴南秧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扬起笑容，找了个话题与谢舒湄攀谈起来，才让她眉间的失落渐渐散去。

时间一点点流过，到了酉时三刻，大街上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苏弘放下手中的棋子，抚着胡须，开怀大笑道“侯爷举棋若定、舍小取大，全局在胸，果然名不虚传，老朽佩服。”

“镇国公谬赞了，”褚桓墨眸朗润，颇为谦恭地说道“晚辈是今日运气好，才得以与您平分秋色、瓜剖棋布。”

苏弘眸光清锐地打量了褚桓几眼，突然不经意地问道“郭然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说岁末年初，府上还有很多事琐事要处理，就不随我过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作茧自缚。其实，严儿当年牺牲在战场上的事，我从没怨过他半分，”苏弘叹了口气，转身望向窗外的天色，冁然而笑道“没想到这几盘棋下完，就已经这般晚了。侯爷若是不嫌弃，就在老朽的府上用完年饭再回去吧。”

褚桓听罢，薄唇弯就，极快地应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明烛高悬，珍馐佳肴如流水般摆上了厅中的雕花木桌。众人围坐桌旁，举杯痛饮、讲着这一年来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临近午夜的时候。

随着侍女们将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众人顿时提起筷子一拥而上，纷纷抢夺着盘中最胖的饺子，都希望自己能吃到包着铜钱的那个。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苏南秧气定神闲地观察着盘子中的饺子，随后眼睛一亮，夹起了一个颇为干瘪、形状颇为丑陋的饺子，放入口中，缓缓嚼了两下，颇为嘚瑟地吐出了一枚油晃晃的铜钱。褚旻见状，好斗的性子顿时复苏，他撅起嘴，像孩子般地嚷嚷道“你耍赖！这饺子是你包的，肯定被你做了手脚！”

苏南秧不置可否，耸了耸肩，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脸上尽是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褚旻被气得不轻，也全无他法，只能蒙头又怒吃了十几个水饺。

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午夜时分，新旧相交之际，常青带着府里的小厮放起了炮竹，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院子。女眷和丫鬟们纷纷捂着耳朵，满面笑容地看着烟火升腾、绚烂无比的夜空；小厮们则是欢天喜地呼喊着“过年了！过年了！”，随后上蹿下跳地在院中奔跑追逐起来。

苏弘乐呵呵地看着满院子的后生，只觉得这是他七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新年。

他眼角一弯，连皱纹里都堆满了笑意，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红包，高高地举了起来。

众人一见，顿时欢呼雀跃，纷纷挤上前，争着拜年叩头，变着法子说着成套的吉祥话，试图从苏弘手中分得一星半个红包。

可苏弘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他的眼中划过一道狡黠的神色，高声说道“今年的红包大小不一，大家各凭本事来拿！”

说罢，抓起一叠红包，用了劲力，往空中一洒。众人急忙冲上前，蹦跳着抓向空中的红包，其中最积极地要数褚旻，大概是因为好多年没有拿到长辈给的红包，他比任何时候都激动，借着自己功夫高，抢了好多红包揣在怀中。苏南秧、谢舒湄和褚桓也加入了抢夺红包的行列，兴致勃勃地接着从天空坠落的红包。

人群之外，如音笑容清浅地看着欢腾一片的众人，心中蓦地涌上一股暖意。自从家人离世之后，她好多年的除夕都是一个人孤独地度过，陪着她的只有漫天的礼花和不属于自己的喧嚣繁华。然而此时此刻，她看着人群中那个清隽的背影，恍惚间好似拥有了满院的烟火。

“如音姑娘，你怎么不去抢红包？”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绵延的思绪。

她回过头，看向苏翊孤傲冷隽的面孔，反过来问了一句“司空大人为何也不去抢？”

苏翊摇了摇头，无奈地轻笑道“我爹往年发红包的时候，给我的总是最小的那一个。要是今日被他发现我抢的多了，定然又要骂我没脸没皮，与女子抢钱。所以，我还不如远远看着，免得惹他不快。”

闻言，如音忍俊不禁地笑道“镇国公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苏翊苦笑一声，目光遥遥地看向人群中谢舒湄纤细的身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如音姑娘，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你的心中藏着一个人，除了他，你谁也容不下。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不知如音姑娘可有达成所愿？”

如音神色微滞，淡笑翩然“从前我总想着做些什么讨他欢心，希望他能向初见时那般对我笑、陪我闹；可如今七年过去，一切已成奢望，我早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能拥有一个远远守在他身边的资格，便已心满意足了。”

“一个远远守在身边的资格吗……”苏翊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神幽幽沉沉，最终汇成了无可撼动的坚定。

此时的院中，苏弘已经发完了三轮红包，手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红包了。他眉飞色舞，胡子翘地老高“这是今晚最大的一个红包，里面可是装了足足五百两银票，看看究竟能花落谁家！”

红包掷出，众人立时一拥而上，可过了片刻之后他们发现，他们小姐、戎陵侯和褚统领是铆足了劲头要将这只红包收入囊中，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地比划上了拳脚。大家自知不是敌手，主动退到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三人比划功夫，小厮们纷纷为自家小姐加油呐喊，而丫鬟们却是清一色的胳膊肘朝外拐，两眼放光地为褚桓拍掌助威。

几十招过后，褚旻在争斗中被自家二哥一脚踹在了屁股上，灰溜溜地退出了战局。而苏南秧借着极为擅长的腾挪功夫，几次把即将落入褚桓手中的红包击了开去。褚桓与她交过手、又一起上过战场，对她的招数早有领教，他勾唇轻笑，在她点地跃起，侧身抓向红包的一瞬，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抬脚就往她的腰间踢去。苏南秧急忙凌空旋身，躲过了他的攻击，但这红包眼见就要落入褚桓手中了。

她顿了须臾，居然放弃了将手腕挣脱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往前抓去。褚桓微微怔愣，下意识地将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就听见苏南秧吃痛得轻哼出声。他心头倏地一紧，想起前不久她的左臂被杀手所伤，恐怕刚刚那一下又撕开了伤口，急忙松了手，蹙眉问道“你没伤到吧？”

谁料，苏南秧痛苦的神色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朝褚桓挑了下眉毛，伸手接住了缓缓落下的红包。

在小厮们的欢呼声中，苏南秧笑眯眯地将装有五百两银票的大红包放入怀中，朝着褚桓狡黠地一挑眉梢道“虚实奇正、避实击虚；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这可是你教我的。”

看着少女晶亮的眸子和神采飞扬的面容，褚桓不禁莞尔，弯起唇角轻轻笑开，玉面淡拂，犹如清风朗月，星辉万千。

那一刻，爆竹喧天、银花满城，他们的眼中映着彼此的模样，在新年第一个黎明的序幕中，背拢灯火，自成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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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一定要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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